鎏金蟠龍柱間騰起九道白光，代表圣皇的璇璣殿化影出現。

圣皇廣袖翻飛時，整個璇璣殿的琉璃穹頂都在震顫。

蘭若望著空中流轉的誅仙劍陣，指尖還殘留著北洛痕掌心的溫度——方才他攥著她的手，在圣皇威壓下竟滲出薄汗。

玄光在璇璣殿穹頂流轉，圣皇的鳳紋裙擺掃過青玉階，十二重珠簾在她身后發出冰裂般的輕響。

“天女界千年才出你這等靈根，”圣皇額間的月魄珠迸發出冷芒，“蘭若，這是最后一次機會，你當真要與天道為敵？”她的聲音像淬了霜的玉簪，刺入殿內凝滯的空氣。

蘭若垂眸看著自己繡著云紋的裙裾，那些金線曾是她仙階的象征，此刻卻像縛住翅膀的鎖鏈。

她想起昨夜北洛痕在月下說的話，他說就算要對抗整個天女界，他也會站在她身前。

“蘭若心意已決。”蘭若的聲音清亮如晨鐘，發間天女簪突然迸出刺目白光，抬頭時，額間的仙靈印記正隨著話音黯淡。

圣皇的冷笑驚起檐下的玉鈴：“好個心意已決！若想留在人間，便散盡靈力，從此與天女界再無瓜葛！”

圣皇袖中法陣轟然展開，九重威壓如潮水漫過殿宇，蘭音被壓得直不起身，卻見蘭若逆風而立，廣袖翻飛間，她頸間的鎖仙鏈寸寸崩斷。

“你可知天女界的規矩？”圣皇指尖凝聚的雷霆照亮她驟然蒼老的面容，那些耗費千年靈力為蘭若淬煉仙骨的日夜，此刻都化作眼底翻涌的怒意，“散盡靈力便再無回頭路，禎云若遭妖魔侵襲，你連揮袖驅邪的能力都沒有！”

陣法的白光驟然凝聚，化作萬千銀針懸在蘭若頭頂。

蘭若轉身看向北洛痕，他玄色衣袍在罡風中獵獵作響，眼底映著她即將消散的仙光。

“若我不再是能呼風喚雨的仙子，”她的聲音竟比想象中還要平靜，“若禎云結界崩塌，妖魔侵城時我連你的衣角都護不住...”

“若兒。”北洛痕踏前半步，無視圣皇森冷的目光，“你可還記得初遇時，你被人追得跌進我懷里？”他伸手拭去她鬢角被靈力灼傷的發絲，“從那一刻起，我愛的就是你，與仙凡無關。”

璇璣殿外突然響起驚蟄般的雷鳴，圣皇袖中飛出的玉簡轟然炸裂。

蘭若感到丹田處的靈力如決堤之水，仙靈印記化作點點熒光沒入北洛痕掌心。

當最后一縷仙力消散時，她踉蹌著倒向北洛痕懷中，聽見圣皇暴怒的呵斥混著蘭音的哭喊：“教而不善！逐出天女界！”

圣皇望著空蕩蕩的掌心，那里還殘留著蘭若消散前最后的氣息，她揮袖撤去法陣，十二重珠簾后，傳來一聲極輕的嘆息。

北洛痕穩穩接住她，體溫透過浸透冷汗的衣襟傳來。

蘭若突然笑出聲來，那些曾讓她徹夜修煉的仙術，那些壓得她喘不過氣的天規，都比不上此刻落在她唇上的，帶著淡淡血腥味的吻。

璇璣殿內的靈力風暴尚未平息，圣皇染著寒霜的目光已轉向跪坐在地的蘭音。

她單薄的身影在陣光中顫抖，額間的仙靈印記隨著呼吸明滅不定。

“你呢？”圣皇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劍，“也要步蘭若的后塵？”

蘭音攥緊裙擺的手指泛白，蘭若消散靈力時的劇痛猶在眼前。

她想起人間街巷里糖畫攤飄來的甜香，想起龍炎替她擋下一切時，掌心傳來的滾燙溫度。

可那些片段遠不及蘭若與北洛痕十年的生死與共，她真能拿仙途去賭一場未知的情劫嗎？

就在蘭音喉頭發緊時，一道赤色虛影破窗而入。

龍炎玄衣獵獵，額間浮現出古老的圖騰紋路，生生截斷了圣皇指尖凝聚的誅仙劍氣。

“若她想留，”他的聲音震得玉階簌簌落塵，“我便以命相護。”

蘭音猛地抬頭，望見龍炎周身纏繞的暗金鎖鏈——那是上古封印的印記。

圣皇袖中的月魄珠突然迸發出刺目強光：“大地之子？百年一現的天命之人，竟甘愿為個小仙子涉險？”

龍炎周身鎖鏈發出龍吟般的震顫，陣眼處的符文在他掌心跳動。

蘭若和蘭音對視一眼，終于明白為何每次妖魔來襲，龍炎總能在關鍵時刻出現。

原來那些“巧合”，都是大地本源之力在暗中護佑。

“圣皇可還記得，”龍炎抬手間，殿外的云層翻涌成山岳形態，“千年前天女界竊取大地精魄之事？”他周身鎖鏈寸寸崩裂，“今日我護蘭音，既是還她救命之恩，也是向天界討個公道。”

圣皇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蘭音卻在轟鳴的靈力聲中，看見龍炎回頭對她笑了笑。

那笑容混著鮮血，卻比她見過的任何仙法都耀眼。

這一刻，她不再猶豫。

就算前方是萬劫不復，她也愿意握緊那雙向她伸出的手，與他共赴人間。

她突然想起昨夜龍炎說過的話：“我等了百年，就是為了此刻接住墜落的你。”

圣皇望著階下兩抹決絕的身影，月魄珠在掌心碎成齏粉。

蘭若腹中隱現的凡人脈象，蘭音與龍炎交握的手——這兩個她耗盡心血栽培的仙子，終究成了天女界的逆鱗。

“罷了...”她突然笑出聲，笑聲里帶著千年孤寂的回響，“千年仙規，竟縛不住兩顆凡心。”

廣袖翻卷間，殿頂的星辰圖轟然倒轉，鎏金柱上的蟠龍浮雕寸寸剝落。

蘭音看見圣皇袖口滑落的玉扣，那是幼時她們姐妹為她串的平安結。

龍炎突然將她護在身后，卻見圣皇并未催動陣法，“從今往后，天女界再無蘭若蘭音。”

話音落時，璇璣殿的琉璃瓦如潮水般退去。

蘭若握住北洛痕的手，感覺腳下的白玉階正在化作塵埃。

遠處傳來天女們的驚呼，整座仙殿竟在圣皇袖中縮成巴掌大的玉盒。

“圣皇...”蘭音望著那抹消失在云層中的明黃身影，突然想起她教自己辨認星圖的夜晚。

龍炎握緊她的手，指腹觸到她腕間未褪的仙鐲——那是圣皇在她飛升時親手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