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蜜餞毒影驚春夜，賬底藏鋒引狐蹤

密道里霉味嗆得人睜不開眼，蘇檀被裴硯拽著往下挪，青磚縫里的苔蘚滑得她險些栽倒。

劉婆子舉著的油燈在頭頂搖晃，火光映在賬本最后一頁，“七月廿八“四個褪色的字突然撞進她眼底——這不正是前世她出車禍的日子？

“快走！“裴硯的聲音混著頭頂傳來的踢門聲，他反手護住她后頸，玄色披風掃過她手背時帶著灼燙溫度。

蘇檀被他推進密道的瞬間，聽見柴房木門“轟“地撞開，孫姑姑尖細的嗓音穿透密道：“搜！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密道比想象中短，兩人從御花園假山下的洞口鉆出來時，夜露正沾濕蘇檀的鬢角。

裴硯扯下披風裹住她，目光掃過她懷里緊攥的賬本：“去司膳局。“他指尖抵在她腕間，“你脈跳得太急，柳嬤嬤那有安神湯。“

司膳局偏房的窗紙透著昏黃燈光，蘇檀推開門的剎那，胃里突然泛起酸水。

她扶著門框喘氣，這才驚覺從柴房到密道再到御花園，整整三個時辰滴水未進。

案幾上擺著個青瓷盒，盒蓋半開，幾粒裹著糖霜的桂花蜜餞沾在盒底——是今日晨起她托小桃去御膳房討的。

“小財迷又偷嘴。“裴硯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劫后余生的輕顫。

他反手閂上門，卻在瞥見那青瓷盒時頓住腳步。

玄色靴尖碾過地上一片碎瓷，他彎腰拾起，眉峰驟然擰緊：“這花紋不對。“

蘇檀正捏起顆蜜餞往嘴里送，聞言抬頭：“什么？“

“你上個月在御市買的蜜餞盒，盒底有'福來齋'暗紋。“裴硯大步跨過來，指節扣住她手腕。

蜜餞“啪嗒“掉在案上，他沾了糖粉的指尖湊到鼻尖，瞳孔驟縮，“西域迷魂散，帶桂花香掩蓋毒性。“

蘇檀后頸瞬間沁出冷汗。

她望著裴硯繃緊的下頜線，突然覺得眼前的燭火在晃，案幾上的賬本開始重影。

喉嚨里像塞了團燒紅的炭，她抓起筆在紙上歪歪扭扭寫下“七月廿八“，筆桿“當啷“落地時，手指已經觸不到案面。

“蜜餞......是柳嬤嬤送來的......“她最后看見裴硯眼眶發紅，玄色衣襟沾著她的冷汗，然后整個人墜入黑暗。

再睜眼時，鼻尖縈繞著濃烈的藥香。

蘇檀動了動手指，觸到一片溫熱——裴硯握著她的手，伏在床沿，發頂還沾著夜露。

“醒了？“他抬頭時，眼下烏青像潑了墨，卻在看見她睜眼的瞬間彎起嘴角，“太醫說毒量不大，催吐及時。“

蘇檀想笑，卻被喉間的灼痛嗆得咳嗽。

裴硯立刻端起藥碗，用銀匙吹涼了遞到她唇邊：“慢些。“

“那盒蜜餞......“她抓住他手腕，“還剩幾塊？“

裴硯動作一頓，“他抽出手帕替她擦嘴角，“你猜得不錯，孫姑姑今日辰時去過御膳房，塞給柳嬤嬤一錠銀子。“

“她怕我們查到'七月廿八'的秘密。“蘇檀靠在枕上，聲音仍啞得像砂紙，“劉婆子的賬本里夾著龍胎記錄，再加上這日期......“

“所以他們急著滅口。“裴硯替她掖好被角，指腹輕輕撫過她腕上未消的青痕，“裴九剛查到，小石頭招了——孫姑姑和張掌事早有勾結，二十年前那樁血案，他們也不干凈。“

窗外傳來夜梟的啼鳴。

裴硯起身拉開窗簾，月光漏進來，照在他攤開的藏寶圖上。

蘇檀這才發現，地圖邊緣用朱砂點著幾個極小的圈，正好對應御花園、司藥房、還有他們剛鉆出來的假山下。

“這不是藏寶圖。“裴硯指尖劃過那些紅點，眼底寒芒乍現，“是皇宮地下密道的鑰匙。“

話音未落，殿外傳來細碎腳步聲。

裴九掀簾而入，手心里托著個裹了帕子的小瓷瓶：“三皇子，太醫說要驗毒需用這瓶解毒丹做引子......“

蘇檀望著裴硯接過瓷瓶時繃緊的下頜線，突然想起他在柴房說的“我們一起看“。

月光落在他發梢，將那抹冷硬的輪廓鍍得柔和，可他眼底的火卻比任何時候都旺——那是要燒盡所有陰謀的火。

她伸手勾住他小指，他立刻反手握住，指腹摩挲她掌心的薄繭。

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咚——“的一聲，像顆種子落進土里，正悄悄抽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