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可以明顯感覺到，當大屏上對戰表出現的那一刻，周圍的空氣都沉重了不少。

不光是王禮和孫啟，其他的幾人的抽簽情況也一樣不容樂觀，好似是昨夜客棧的那一場慶功酒將他們的好運氣全部刷光，今天他們要面臨的對手，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除了韓千雪與沈毅神色如常外，其余弟子的面色都不由得凝重起來。少女雖也遇到了一位實力強勁的對手，但以她的修為境界，自是不足為懼。

沈毅目光越過人群，落在皇仙門所在之處。只見林欣欣正慵懶倚坐，纖指輕繞著一縷青絲。似是感應到視線，她忽地側首望來，眸光流轉間，似笑非笑地迎上沈毅的注視。

林欣欣......

少年眸中寒芒暴漲，雙拳不由得緊握，那目光中翻涌的殺意，幾乎要將這巧笑嫣然的女子凌遲千萬遍。

你到底想做什么？

......

比試正式開始，選手陸續登臺。沈毅雖今日輪空，心情卻愈發沉重。他比誰都清楚，今日過后，天劍宗能晉級下一輪的弟子，恐怕是寥寥無幾。

一上午過去，因抽簽順序靠后，王禮師兄和孫啟尚未出戰。但天劍宗率先登臺的三名弟子，卻接連敗北。

沈毅在觀戰席看得真切，這三場敗局，絕非單純的修為差距。對手仿佛將天劍宗功法研究得透徹無比。

每一式劍招剛起，便有對應的破解之法；每一路心法運轉，都遭到精準的屬性克制；甚至連弟子們的戰斗習慣，都被完全針對。

這已不是比試，而是赤裸裸的獵殺。

從全勝到全敗，只需要一個晚上和一個上午的時間，此刻天劍宗的休息區中，氣氛凝重得幾乎窒息。弟子們或低頭沉默，或攥緊拳頭，士氣已然跌至谷底。

沈毅看向身后，那五長老卻一如既往的閉目養神，對前幾人的失利并未加以責備，卻也無任何想要干涉的表現，而對于眼下這無比被動的局面，五長老的無動于衷無疑給了眾人極大的壓力。

反觀林欣欣，此刻卻是三日大比以來最為愉悅之時。她唇角噙著盈盈笑意，眸中流轉著異樣的光彩，連指尖纏繞發絲的節奏都輕快了幾分。

而令她最為始料未及的是，則是眼前一襲黑衣的沈毅突兀地出現在她的面前。

一名天劍宗弟子出現在皇仙門的休息場地，這無疑吸引來了許多目光。

可沈毅卻不以為意，此刻的他，只想和眼前的少女當面對質。

“林欣欣，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毅已是無任何心情和她廢話，四目相對之時，便是一針見血的問道。

“大膽！誰準你這般與林師姐說話？”

一旁的體修李京京勃然變色，周身肌肉虬結，青筋如蛟龍般暴起，古銅色的皮膚下隱隱有血氣翻涌。

席位上的林欣欣卻悠然哼著小調，那雙修長如玉的美腿優雅交疊，素手輕抬，沖著李京京隨意擺了擺：

“無妨。”

她嗓音清泠，似玉磬輕鳴，

“來者皆是客?！?

說罷，那雙鎏金般的眸子直直望入沈毅眼底，紅唇微啟：

“我想要什么......”

她指尖輕輕點著朱唇，

“你當真不知？”

“那日在那王家村時，你已然用那【真言盤】測過數次，那【破境珠】當真不在我手?！?

沈毅聲音冷冽如霜，他當是知曉這眼前女子對那【破境珠】念念不忘，可他實在不解，明明自己早已自證清白，為何眼前這女子仍如此篤定【破境珠】在他身上？

席位上的林欣欣輕輕搖頭，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她素手輕揚，從廣袖中取出一枚幽綠色的信息石，凌空拋向沈毅。

少年下意識接住，這【青冥石】他自然認得，作為仙界最普通的信息載體，通常只能記錄簡短文字，但當他的神識探入其中時，脊背陡然竄起一股寒意。

與此同時，林欣欣清冷的聲音幽幽傳來：

“沈毅，執行抓捕魔修王富貴的任務前，你的修為是練氣四品?！?

她金眸微瞇，

“可短短數日后，在你擊敗王富貴回宗時，竟已突破至練氣五品......”

林欣欣的弦外之音再明顯不過，沈毅的修煉速度，快得根本不像一個六品資質的修士應有的進境。

這皇仙門的眼線，可真是遍布甚廣啊。

沈毅深吸了口氣，他自知就算如何解釋，這林欣欣都不會相信他的，思索一番后，嘗試性問道：

“若我告知你【破境珠】的下落，你是否愿意收手？”

出乎意料的是，林欣欣聞言竟輕笑出聲，那雙鎏金美眸中的戲謔之色更濃：

“當然不會，那【破境珠】是否在你手早已不重要了?！?

這個回答令沈毅猝不及防，他一時有些猜不透這個女人到底要做什么，二人之間還能有什么瓜葛？

只見林欣欣自顧自地繼續說道，聲音忽然染上一絲凄然：

“你可知曉，就因為我弄丟【破境珠】和與你們私自打斗之事傳入到了師尊耳朵里，回到宗門后的大師姐，已經連著整整三個月......未曾與我說過話了?！?

說這話時，她眼中閃過一絲刻骨銘心的痛楚，精致的面容仿佛正承受著萬箭穿心之痛。

所以這不是你自己自作自受嗎？

“所以——”

林欣欣眸中金光暴漲，那雙美目此刻竟如兇獸般猙獰，她一字一頓，聲音仿佛從齒縫間擠出：

“我也要讓你嘗嘗同樣的滋味，我要讓你親眼看著，你的同門師兄弟......”

她每說一個字，身上的氣勢就攀升一分，身上的金光也愈加不能控制。

“一個、一個......在你眼前被打敗、被淘汰！”

“直到天劍宗只剩下你一人，只剩下你成為最后希望的時候......”

“我會親手把你們的希望給徹底毀滅！”

這女人，簡直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沈毅眉頭緊鎖，望著林欣欣那近乎病態的愉悅神情，實在難以理解，皇仙門怎會選這般心性之人擔任圣女？

他正欲開口，身后卻突然傳來一道清冷嗓音：

“天劍宗弟子，不會被一個一個淘汰......”

那聲音如寒潭碎冰，卻讓沈毅心頭一暖。

韓千雪不知何時已立于他身后，白衣勝雪，眸光如刃：

“即便沈毅也敗了......”

她玉指輕按劍柄，

“還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