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甸堡還不知道建奴在河對岸，梁心這正忙著擴(kuò)建永甸堡外圍的建筑。
只是就在正午時分，永甸堡西側(cè)的伐木場一片忙碌。
李全貴正指揮著二十名軍戶搬運(yùn)新砍的松木，突然聽到警戒哨吹響了急促的竹哨聲。
“有情況！“李全貴立即抄起腰刀，朝哨聲方向奔去。
在樹林邊緣的灌木叢中，一個滿身血污的漢子正被三名哨兵用長矛指著。
那人衣衫襤褸，左臂用布條草草包扎著，還在滲血。
“別放箭！自己人！“那人嘶啞著嗓子喊道，“我是遼陽城的夜不收王大膽！“
李全貴快步上前，仔細(xì)打量這個不速之客。只見他腰間別著一塊血跡斑斑的銅牌，上面依稀可見“遼陽夜不收“幾個字。
“你說你是夜不收？“李全貴厲聲問道，“腰牌拿來我看！“
王大膽顫抖著解下腰牌遞過去：“大人明鑒，小的是奉趙千戶之命前來報(bào)信的。“
李全貴翻看腰牌，又盯著王大膽的臉看了半晌，突然臉色大變：“你手臂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不是咬傷！“王大膽急忙解釋，“是逃出來時被建奴的箭擦傷的！大人若不信，可以查驗(yàn)傷口！“
李全貴示意兩名士兵上前按住王大膽，自己則小心解開他手臂上的布條。
傷口呈撕裂狀，邊緣整齊，確實(shí)不似咬痕。
“帶他去見千戶大人！“李全貴當(dāng)機(jī)立斷，“你們兩個，一前一后盯著。其他人繼續(xù)警戒！“
一行人匆匆穿過忙碌的工地。
沿途的軍戶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jì)，好奇地打量著這個狼狽的陌生人。
梁心正在新筑的寨墻上檢查工程質(zhì)量，看到李全貴帶著個血人過來，立即放下圖紙：“怎么回事？“
“大人，這人自稱是遼陽城的夜不收，說有緊急軍情！“李全貴抱拳稟報(bào)。
王大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千戶大人！遼陽城完了！“
梁心瞳孔驟縮，一把拉起王大膽：“說清楚！遼陽城怎么了？“
“十天前，城里突然出現(xiàn)吃人的怪物。“王大膽聲音發(fā)顫，“起初只是幾個，后來越來越多。
七天前，城外出現(xiàn)大批吃人的怪物，我們抵抗了許久，可是沒防住，現(xiàn)在...現(xiàn)在遼陽已經(jīng)是一片尸山血海了！“
周圍的士兵聞言都變了臉色。梁心沉聲問道：“總兵，巡撫呢？“
“總兵，巡撫他們在騎兵保護(hù)下已經(jīng)突圍。“王大膽從懷中掏出一封染血的信，“這是總兵書信，說是寬甸六堡要堅(jiān)守到朝廷援軍。”
梁心接過信件，只見火漆印已經(jīng)破損，紙上滿是血跡。他快速瀏覽內(nèi)容，臉色越來越凝重。
那王大膽繼續(xù)說：“險(xiǎn)山堡等要塞不見了人，我在來的路上遇到了建奴，被他們射傷，好在怪物出現(xiàn)了，我才拼死逃脫，嗚嗚嗚…”
“大勇，立刻去告訴李全貴，加強(qiáng)北面警戒。“梁心收起信件，聲音冰冷，“傳令所有在外勞作的隊(duì)伍，日落前必須回城。“
周承信急匆匆地闖進(jìn)議事廳，鎧甲上的鐵片嘩啦作響。
他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親兵，聲音里帶著幾分急切：“千戶大人！卑職聽說有遼陽的夜不收來了？“
梁心正站在沉思，聞言轉(zhuǎn)過身來，將一封染血的信件遞了過去：“你自己看吧。“
周承信接過信件，手指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隨著目光在字里行間移動，他的臉色越來越白，最后竟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這...這不可能！“周承信猛地抬頭，聲音都變了調(diào)，“遼陽城有上萬遼東鐵騎，城墻高厚，怎么可能會...“
梁心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震得上面的茶碗一陣晃動：“事實(shí)就是如此！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是建奴已經(jīng)南下！“
“建奴？“周承信瞪大了眼睛，手中的信紙飄落在地，“努爾哈赤那個野人犯邊？“
梁心冷笑一聲：“那夜不收已經(jīng)和建奴打過照面了，我打算派人北上探查一番。“
“這些年努爾哈赤統(tǒng)一建州女真諸部，吞并海西女真，手下戰(zhàn)兵早已過萬。“梁心慢慢訴說努爾哈赤的情況，“他將部眾編為四旗，每旗十五到二十五個牛錄，一個牛錄二三百人。你算算這是多少兵力？“
周承信額頭上滲出冷汗：“那...那豈不是有二三萬之眾？“
議事廳內(nèi)頓時一片死寂。
過了良久，周承信才艱難地開口：“寬甸六堡只是前哨，主要起警戒作用...如今遼陽陷落，建奴若南下，永甸堡...“
梁心看著周承信煞白的臉色和顫抖的雙手，嘴角微微抽動，眼中閃過一絲輕蔑。
“周副千戶，“梁心的聲音帶著幾分譏誚，“你莫非忘了，我們永甸堡為何要筑這高墻？“
周承信一愣：“大人是說...那些怪物？“
梁心目光如刀，看向周承信：“我們遼東都出現(xiàn)了吃人的怪物，難道他建州女真就能幸免？“
周承信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明悟：“對對對！建州肯定也遭了災(zāi)！“
梁心輕輕叩擊著桌面，神色從容：“我已派梁大勇帶精銳夜不收渡河探查。
等消息傳回，自然就知道建奴打的什么主意了。“
周承信已經(jīng)恢復(fù)了鎮(zhèn)定，抱拳應(yīng)道：“卑職明白。只是...“他猶豫了一下，“若建奴真的大舉來犯...“
“你怕了？“梁心皺眉看向周承信。
“不！“周承信挺直腰板，“卑職只是擔(dān)心城中糧草...“
“糧草的事我自有安排。“梁心打斷他，語氣緩和了些，“去告訴將士們，打起精神來。
建奴若是敢來，就讓他們嘗嘗佛朗機(jī)炮的厲害！“
周承信深吸一口氣，鄭重行禮：“卑職這就去安排。“走到門口，他又回頭問道：“千戶大人，要不要先派人去聯(lián)絡(luò)寬甸其他幾座城堡？“
梁心搖搖頭：“那夜不收正是從險(xiǎn)山堡那邊幾座城堡過來的，他說那幾座城堡都是空城。“
周承信臉色一白，心亂如麻，他拱手行禮后，立刻匆忙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