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燼正好奇為什么有車不坐，還要張小元過來的時候。

內心忽然產生一股悸動，轎車在他面前仿佛變成了噬人的野獸。

直到這時他才明白過來，原來身為武序擁有著不可觸犯的鐵律。

而九境拳伢所要遵循的鐵律，正是不能乘坐蒸汽載具。

滿堂彩顯然知道這些，所以才會讓張小元過來。

不多時，兩輛黃包車便到了白鶴武館門口。

張小元跳下車，橫了一眼林燼并沒說話。

自打知道眼前這位半大少年已經入境，他就沒了攀比心思。

武序固然好，沒有晉升儀式限制，只要心力達標就可破境。

但限制也頗多，每一境都需遵循鐵律。

而他張小元，要走的可是通天大道。

只要能夠成功，便可壓制大部分序列。

相較之下，無聊攀比猶如兒戲。

所以張小元才會對滿堂彩這般奉承。

為的就是想要通過對方的關系網，實現最終目的。

滿堂彩知道這些，沒拒絕就是在進行考驗。

待到時機成熟，一切都不是問題。

滿堂彩登上黃包車，報了一個地方，率先出發。

林燼坐在后面，張小元開著轎車緊緊跟隨。

約莫二十分鐘的路程，三人來到一棟筒子樓附近。

筒子樓瘦高，外墻布滿爬山虎，抬頭望去大致二十多層。

通用走廊上掛著各式各樣的衣物，下層顏色單一，越往上越是鮮艷。

張小元拿出一把鑰匙丟給林燼，開口說道：

“這是城防所員工宿舍樓，下面是男寢，上面是女寢。

你的房間在三樓，可別走錯了。”

他說話時嘴角勾笑，似乎在回憶起某些美好的經歷。

滿堂彩背手站在一旁，左眼鏡片反射著各式內衣褻褲。

欣賞一番后，滿堂彩才扭頭說道：

“你暫時就住這里吧，需要什么盡管說。”

林燼想了想，向滿堂彩說出想要一份情報的打算。

剛才在后院，他跟楊國鴻交談的時候，明顯察覺到是有人泄了密，這才導致行動失敗。

楊國鴻沒表態，他這個做徒弟的自然要為師分憂。

找到此人，看是誰做了叛徒，也能盡一份力。

滿堂彩沒表態，繼續扭頭看起樓上風景。

林燼本想再說話，卻被張小元拉著一同上了樓。

“你也別怪滿叔，他現在只不過是一個七級探員。

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也不能輕易說出來。”

張小元不停解釋，生怕林燼心生芥蒂。

“這有什么好怪的，你覺得我是小心眼？”

林燼笑了一下。

剛才在武館正堂交談的時候，滿堂彩就沒提起過這件事。

有可能是因為，這是武序內部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初次交談，透露太多反而顯得不好。

既然現在話已經說透，也沒明顯拒絕，只需耐心等著就行。

林燼開始打量房間。

這里除了一張床外加桌椅，再無任何布置。

好的一點是窗口向外，可以眺望整座南溟港城。

“先呆著吧，線人不屬于城防所編制，你的工錢全是我們在墊。”

張小元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褡褳，取出五枚銅元，想了想又添上幾個。

“這些錢你先用著，等不夠了再找我拿。”

他把銅元放在桌上，勾著頭看了一眼窗外，發現滿堂彩并未離去，便轉身離開。

林燼沒有去送，摩擦著銅元，陷入沉思。

往后幾日，林燼除去每日到武館練打，始終窩在筒子樓里。

期間為滿堂彩收集了一些情報。

都是關于黑蛟幫覆滅之后，虎頭門碼頭一帶，新建立的幫會人員結構之類。

林燼作為線人，這算得上是他的“本職工作”。

楊柒曾側面表態，林燼可以繼續在武館居住。

并提到他給的銅元，到現在還沒用完。

這個時候不住了，反倒不太好。

林燼并沒答應。

既然楊國鴻立下了規矩，那么身為弟子就必須遵守。

至于那些銅元，反正他也需要吃喝，每天在武館吃飯即可。

楊柒對此無可奈何，只能變著法兒做菜，讓林燼享受口舌之欲。

反倒是這幾天沒見到楊國鴻，老人家好似一直在處理，當時突襲道場所留下的隱患。

例如被同化的核心弟子，例如那間地下室……

林燼把這件事放在心里，并未著急做些什么。

他現在實力還是太低，想那么多根本沒用。

還不如多練幾遍拳，盡快能夠獨當一面來的實在。

心力的提升也在按部就班進行。

經過連續多日不間斷運轉內功，已經達到十八點。

從林燼來到這個世界，再到如今，已經過去兩個月。

他不僅學了拳，還成為了九境拳伢。

功夫無一點缺陷，攻伐、防御、身法、探測聚集一身。

后續只需按部就班，突破成為八境，就有其他武技可以繼續學習。

林燼在刻苦修煉的同時，還翻閱了很多武館當中的書籍。

這些書包含種類甚多，各地見聞、基礎學識應有盡有。

林燼正好能借此機會，了解了一下很多方面的事情。

他還接觸了一種白鶴門的獨門兵器，借助于對白鶴拳的經驗，哪怕沒用天道虛影作為輔助，熟練度也很快趕了上來。

這天清晨，多日以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楊國鴻，終于露了面。

楊國鴻先是教導了一下其他學徒的姿勢錯誤，旋即帶著林燼來到后院石亭。

“關于那次行動的失敗原因，我已經查清楚了。”

楊國鴻直言道，已然將林燼視作可以信賴的對象。

他頓了頓，繼續說：“枝子門有一個人，因為擔心突襲失敗，所以向道場泄了密。”

林燼恍然點頭。

枝子門是南溟港武館之一，名聲地位略微落后于白鶴門。

其門人擅長戳腳拳，又被稱為戳腳枝子門。

林燼問道：“那他現在在哪？”

知道了失敗原由，肯定要展開行動。

突襲道場的結果固然可惜，但叛徒行徑更讓人可恨。

武序練得是拳，養的是一腔熱血。

若連這種事都選擇無視，真不如撞死算了。

楊國鴻沉吟片刻道：“人在八國租界，一直都沒露頭。”

聽聞此言，林燼默默想道：“怪不得師父只是提起，并沒有直接出手。”

八國租界是一個很特殊的地方。

對于武序而言，想要進入，就要面對數之不盡的衛兵、守衛。

最重要的一點是。

武序在成為丹火武尊后，所要恪守的鐵律為：不得踏足租界半步。

“師父，我想辦法進去一趟，

發現了什么情況，及時跟你說。”

林燼說完，見時間已經不早，便轉身離開武館。

楊國鴻沒有出言拒絕，也未進行挽留。

他望著弟子離開的背影，久久沒有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