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鐘的腦袋被掛在了城防所外墻之上,死法跟黃姜一模一樣。
八名列島妖社忍者被剁成肉糜,看不出原本形狀。
犧牲的探員們被整齊擺放在辦公室內,每具尸體上都蒙著白布。
做完這一切,林燼用鮮血在墻上寫下“殺人者睚眥”五個大字。
最后解除機械造物,讓土行孫回去,轉身離開城防所。
這件事在極短的時間內,被所有南溟港城百姓熟知。
很多人不明白,為什么代表裁決、正義的睚眥,會做出此等兇案。
城防所作為地方治安機構,其職責跟睚眥所做的事情相同。
雙方應該是合作關系,怎的會鬧成了這樣?
有些人猜測,睚眥的行動固然打擊了列島人,但從某些方面來看,同樣打擊了城防所的威信。
后者作為朝廷麾下的正統治安機構,權威受到了挑釁,成為民眾眼中的“窩囊廢”。
所以才會以“某種手段”逼迫睚眥,不料竟衍生出惡果。
此等帶有黑暗色彩的言論,很快被百姓接受,并越傳越邪乎,到最后演變為城防所覺得自己丟了臉,想要報復睚眥,后者不得已殺死所長探員,以此保全自身安危。
但也有人提出反對聲音,認為兇案現場所留下來的“肉糜”很突兀。
可即便做出多種猜測,他們依舊無法判斷出,這些肉糜到底是什么東西。
最終只能隨大流,逐漸接受了以上說法。
林燼之所以把探員的死,安在自己身上,是想給他們一個“名分”。
彼時的海棠,但凡涉及到跟八國有關的案件。
哪怕牽扯到最弱小的列島人,都會不了了之。
朝廷的軟弱已經成為共識,即便民意激昂,反對聲層出不窮,也無法改變事實。
但放在個人身上卻不一樣。
林燼完全可以將兇案,歸結成個人行為。
后續展開報復時,也就不會牽扯到國家層面。
南溟報社社長黃言自從女兒“失蹤”后,就一直處于焦慮狀態。
他猜測女兒可能已經遭遇毒手,但始終不愿選擇相信。
直到一個不記名包裹傳到他的手中,方才讓這個中年男人認清了現實。
那是一個木質長柜,形如棺材,打開后黃姜正安祥的睡在里面。
她穿著熟悉的背帶褲,臉上是恬靜的笑容,兩個梨渦清晰可見。
除了身體上有明顯的縫制痕跡外,跟往常沒任何區別。
可是黃言卻知道,他的女兒永遠都回不來了。
除了遺體外,郵寄者還附上了一封信。
信中明確表明了,黃姜遇害的經過,并指出兇手是何人。
最后還附上后續會展開的報復計劃,以及想讓黃言持續報道事件的懇求。
作為一名新聞人,黃言開設南溟報社的初衷,就是為了以手中的筆,揭露各種惡劣事跡。
黃姜也是在他的影響下成為的記者。
對于信中的懇求,黃言沒有拒絕。
他要親自上陣,以手中筆鋒,掀開一片血腥風雨。
……
海棠歷一八三九年五月三日。
南溟報社發表文章,前任兩廣總督瑞霖,因任職時期貪腐嚴重,導致千余戶百姓流離失所,于五月三日早時,被“正義人士”手刃。
文章末尾,附有龍首銜劍標志。
直到此時,南溟港城所有百姓才知道,原來他們頭頂上的大人物,竟然是一名貪官。
……
海棠歷一八三九年五月五日。
南溟報社繼續發文,時任南溟港城布政使的方駿達,因逢迎前任總督,偷稅漏稅,克扣軍餉,刮收民脂民膏,被制裁于家中。
文章末尾,仍有龍首銜劍標志。
……
海棠歷一八三九年五月十七日。
南溟報社文章稱,權貴士紳陳七鳳,通過建立黑蛟幫收取保護費、參與宗族械斗斂財,住豪宅養打手,判定為暴徒,被“正義人士”殺之。
……
整整一個月,上到前任總督,下到權貴士紳。
但凡在任時期做過惡事,全都被爆了出來,且受到應有懲罰。
每篇文章末尾的標志,讓通過報紙熟悉南溟港城各項消息的百姓,全都把目光放在了睚眥身上。
在他們心里,這就是代表睚眥的圖案。
旋即有人翻出,四月城防所所長被殺一案。
并重新進行討論,一致認為張鐘之所以被殺,同樣是因為做了惡事。
但他們沒有想通,為何探員也會身死。
南溟報社對此并無任何回復,城防所對此緘口不言。
雙方沉默的態度,讓百姓們意識到,南溟港城即將發生一件大事。
六月初。
城防所首先表明態度。
一月前所長張鐘被殺一事,乃個人招惹仇家所致,跟城防所無任何關系。
此事已上報朝廷,下任所長已在前往南溟港城的路上,不日便會就任。
南溟報社跟著發文,這才揭露出兇案真相。
張鐘勾結列島人,欲鏟除接連搗毀鴉片窩點的兇人睚眥。
全部死亡的探員,在得知消息后集體反抗,欲阻止張鐘行為。
但在后續的交手當中,探員們卻被張鐘所雇傭的列島忍者殺害。
此文章一經發出,惹來社會各界人士口誅筆伐。
被林少牧壓了整整一個月的士序文人,成為了罵聲浪潮的中堅力量。
他們以各種方式對張鐘進行鞭笞,言其為當世之腐狗,列島之忠犬。
更有甚者將張鐘的行為,牽扯到其家人身上。
揚言有其父必有其子,欲為南溟港城解決殘留隱患。
而掀起這場巨大風波的林燼,此刻正在蒸汽船當中養傷。
他在跟妖社忍者廝殺時,便已經受傷不輕。
后續依照張鐘所報人名,開展懲戒行動時,又是一番新傷添舊傷。
所幸結局不錯,南溟港城上上下下已經被清理了一遍,再無任何貪官污吏、富商豪紳作亂。
“你這樣做,難道就沒想過自己嗎?”
坐在蒸汽船上的林少牧,冷不丁詢問起來。
“林爺,那你呢?”
林燼反問道,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一直都清楚,林少牧想要把鴉片酊清出南溟港城。
但此事難度太大,各方勢力盤根錯節。
只是搗毀了幾家煙館,就引出了張鐘這樣的人物。
后續如果要進行銷煙的話,還不知道會有誰蹦出來阻攔。
只不過事情總有兩面性。
林少牧這般堅持,那他一定也考慮過自己將會面臨什么樣的結局。
既然如此。
林燼又有什么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