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殘碑,死寂剎那。
石頭上“鎖鏈活了”的尖嘯劃破空氣,成了引爆火藥桶的最后一點星火!
石碑之上,那數道斷裂鎖鏈浮雕如同被無形之手拽動,在布滿塵埃的碑面瘋狂扭動、甩抽!鎖鏈的殘影摩擦碑面發出令人頭皮炸裂的“嘎吱”銳響!伴隨著扭動,那點暗紅色、如同凝固血痂的光芒驟然沿著石碑正中央那道最深的裂紋向下滲透!速度奇快無比!
血光所過之處,碑面深褐色的風化層與青苔被蠻橫地剝開!裂紋深處顯露出來的,并非是石頭的紋理,而是一種深不見底、如同活物般緩緩搏動的……濃稠墨綠!那墨綠質地如同億萬只微小到無法分辨的墨綠色蠕蟲在相互噬咬翻滾,散發出冰冷濕滑、讓人靈魂都為之凍結的腐化氣息!僅僅是顯露出的這一縷,就引得三角破廟內所有裸露的石板地面和墻壁瞬間滋生出大片滑膩的墨綠苔蘚!
“是它!就是它!”縮在角落的小石頭瞳孔縮成針尖,渾身顫抖如篩糠,“那片吃人的濃云里的……怪物就是這種綠……眼睛!!跑啊叔!”他最后一聲幾乎是哭嚎出來的本能求生尖叫!
牧辰雙眼赤紅,背墻被撞的劇痛與體內禁制爆裂的創傷早已被強烈的死亡威脅和石碑中泄露的腐化氣息點燃!石棍已脫手落在不遠處。來不及思索,身體遵循著被無數絕境磨礪出的本能和血脈深處那“破滅”烙印傳遞的極度厭惡驅動!
“吼!”他喉頭滾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咆,赤著的、遍布血痕灼傷的腳掌猛地跺地!身如繃緊的強弓,不顧一切地朝著距離自己最近、斜插在泥水里那半截巨大而粗陋的門柱斷石撲去!目標!砸碑!
就在他暴起的剎那——
石碑中央那道血光浸染的裂紋中,那片翻滾搏動的墨綠紋理陡然扭曲!一道尖銳得超越人耳極限、唯有靈魂才能感知到的無形尖嘯(虛空低語)猛地爆發!
嗡——!
牧辰撲出的身體如遭重擊!五臟六腑像是被一只冰冷濕滑的巨手狠狠攥住、揉捏!眼前驟然一黑!身體在半空中僵硬、失控地摔落!噗通一聲砸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濺起渾濁污水。皮膚表面肉眼可見地浮現出大塊詭異的墨綠色斑痕,如同沾染了劇毒苔蘚,冰冷刺骨的腐化力量正順著皮膚毛孔瘋狂鉆入!
“呃啊啊——!”劇痛混合著深入骨髓的陰冷邪力讓牧辰發出痛苦的嘶嚎!那感覺就像有億萬冰冷的毒蛇在體內噬咬!身體的每一處神經都傳遞著麻痹與凍結的信號!更可怕的是,意識中那清晰的“碎魂山”破碎戰場景象開始變得模糊、渾濁,如同被墨綠的污水覆蓋!
石碑上鎖鏈浮雕的扭動更加瘋狂!碑體內部發出沉悶如同巨物心臟搏動的“咚!咚!”悶響!那道飽浸血光和墨綠的裂紋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拓寬!碎石粉末簌簌下落!裂縫深處那片翻滾搏動的墨綠物質如同嗅到血腥味的史前巨獸之舌,猛地探出一道由無數細密蠕蟲凝聚而成的、黏稠濕滑的墨綠長索!帶著湮滅生機的極致冰寒,快若閃電般刺向摔倒在石板地上掙扎的牧辰頭顱!
噗嗤——!
一聲利刃貫透朽木的悶響!
牧辰甚至能聞到那墨綠長索尖端散發的、如同海底腐爛萬年巨藻般的死亡惡臭!瞳孔因本能絕望而驟然放大!
但!就在那腐化的索尖距離他眉心半寸之距——
他眉心深處,那屬于“灰燼印記”的虛幻烙印,再一次!感受到了外部入侵的腐化力量與鎖鏈的惡意!一種比墨綠腐化更加原始、更加純粹、更加強烈的被“玷污”與“挑釁”的暴怒情緒,如同滅世的野火轟然引爆!
“吼——!”這一次,不再是錯覺,而是真實不虛的、直接炸響在破廟三角空間內部、震得碎石簌簌滾落的兇獸咆哮!
一道凝練如實質、漆黑如深夜濃墨的毀滅烏光,猛地從牧辰眉心激射而出!其速快逾電閃!其勢銳不可當!
烏光撕裂空氣,正面迎上那道腐化墨綠長索!
滋啦啦——!!!!
沒有震耳欲聾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仿佛強酸融冰又似燒紅烙鐵淬入寒水的劇烈腐蝕湮滅聲!烏光與墨綠長索針尖對麥芒地撞擊!接觸點爆發出刺目的暗綠與墨黑交織的恐怖光暈!一股無法想象的湮滅風暴在撞擊點瞬間誕生!空間被撕扯得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那墨綠長索在烏光的瘋狂侵蝕下,如同被投入煉獄熔爐的冰雪,寸寸瓦解!無數細小的墨綠蠕蟲無聲湮滅!但烏光自身也如同燃料被急速消耗,光芒銳減!牧辰身體劇烈震顫,口中黑血狂涌,眉心皮膚下的印記如同灼燒般劇痛!
僵持只在瞬息!
轟隆!!!
巨大的爆炸沖擊波以石碑裂紋為中心轟然擴散!整個三角破廟空間如同狂風中的紙屋,三面本就搖搖欲墜的巨大殘墻猛烈搖晃!無數碎石如同暴雨般砸落!石碑上所有活化扭動的斷裂鎖鏈浮雕在這恐怖的沖擊下,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發出令人心臟驟停的崩裂脆響!
“喀嚓!咔嚓!咔嚓——!”
數道鎖鏈浮雕竟……寸寸碎裂!直接從碑體表面崩離!斷裂的殘片混合著碑面剝落的巨大石塊,如同炮彈般向四面八方激射!
“不——!”石碑內部發出尖銳到破碎的凄厲尖嘯(意志層面),碑體裂紋中的墨綠搏動紋理瘋狂暴涌!似乎想阻止崩潰,又像是在憤怒咆哮!但鎖鏈浮雕的崩碎如同扯斷了某種關鍵的錨定!
轟——!!!
爆炸的核心點!石碑中央那道最初蔓延血光與墨綠的巨大裂紋,被烏光與腐化力量湮滅對撞產生的狂暴能量徹底撕開、貫穿!伴隨著震天動地的巨響!
石碑!
那座厚重無比、刻有鎖鏈浮雕的殘碑!
連同它腳下承載的數塊巨大基石,被無可抵擋的恐怖巨力硬生生……炸開了一個足有水缸粗的巨大窟窿!
窟窿后方,不再是被炸穿的泥土。
是一片……粘稠、翻滾、濃得化不開的……漆黑!
空洞!仿佛石碑與基石之后,并非實體土地,而是一道被封印了萬古的空間裂口!裂口內是純粹的虛無黑暗,散發著讓人靈魂下沉的吞噬之力!狂暴的能量和崩飛的碎石都被那黑洞瘋狂地吸攝進去!石碑的殘余部分在裂口邊緣劇烈震顫,發出瀕臨徹底瓦解的呻吟!
巨大的震動終于讓三角空間無法支撐!
“轟隆隆——!”
最大的一塊頂穹石梁帶著不堪重負的呻吟終于徹底斷裂!巨石裹挾著萬噸泥土沙石轟然砸落!
“石頭!”牧辰嘶吼!生死關頭,體內那股“破滅”爆發的意志短暫壓制了入侵的墨綠腐化帶來的麻痹!他強忍著經脈寸斷、意識潰散的劇痛,猛地朝蜷縮在角落、被眼前劇變徹底嚇傻的小石頭撲去!抓住他的衣襟,同時另一只手本能地朝地上那根剝落了更多灰燼、暗沉本體重現的斷棍(金箍棒殘骸)抓去!
身體幾乎是擦著崩塌巨石落下的邊緣,拖著石頭,連同那根冰冷的斷棍,在石板地上翻滾著撲向……那唯一的方向!那被炸開的、吞噬著崩落巨石的漆黑裂口!
與其被活埋或被崩碎的巨石砸成肉泥,那裂口……或許是唯一的、扭曲的生路!
“哇啊啊啊——!”石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耳驚嚎,被牧辰拖拽著,身不由己地撞向那片無盡的漆黑深淵!
殘碑的墨綠尖嘯被徹底淹沒在崩塌的巨響與裂口的吞噬聲中。就在牧辰拖著石頭、攥著斷棍,半個身體即將沒入漆黑裂口的一剎那——
崩塌傾頹、煙塵彌漫的破廟角落,那個曾指引他們前來、精血燃盡昏迷的老道士,竟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眼。他的眼神空洞、渙散,仿佛失去了神魂,只有嘴角殘留的金色血痕微微泛著詭異的光。他干裂的嘴唇翕動,對著牧辰即將消失的方向,發出了一個無聲的、口型清晰的字:
“谷。”
隨即,最后一塊崩塌的巨石徹底落下,將老道士的身體連同那個無聲的口型,一起埋葬。
轟——!!
眼前徹底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絕對的、冰冷的黑暗。下墜感并非失重,而是被無數冰冷粘稠的觸手拉扯著,沉向未知。小石頭的尖叫被黑暗吞噬,牧辰死死攥著冰冷的斷棍,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浮木。只有眉心深處那虛幻的烙印,在純粹的黑暗中,如同針尖般刺痛地閃爍,隱隱指向……左前方?
黑暗中,毫無征兆地。
噗!
一聲輕微的、如同氣泡在極深處破裂的聲響。
一點綠光。
極其微弱,如同死水寒潭深處的一點幽螢鬼火。在左前方那片深邃粘稠的黑暗邊緣,突兀地……亮了起來。
緊接著,第二點。
噗!第三點!噗!第四點!……
眨眼之間,數百點、數千點、無數點冰冷、幽綠的螢光次第亮起!密密麻麻,如同鋪滿黑暗峽谷的詭異毒草!它們無聲地懸浮、飄蕩、聚散……
形成了一雙……巨大的、冷漠的、充滿了腐朽與惡意的……眼睛輪廓!如同幽冥巨獸緩緩睜開了眼瞼!
“眼睛……又是那些綠眼……它們一直在……一直跟著……”石頭恐懼到極致的嗚咽如同蚊蚋,在牧辰耳邊響起,帶著深入骨髓的絕望。
那巨大的綠色眼輪無聲地轉動著,冰冷地注視著黑暗通道中渺小的下墜者。無聲的凝視,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嗡——!
眉心那點刺痛猛地變得尖銳!牧辰攥緊斷棍的手猛然發力,指節發出咔吧脆響!眼中殘余的暴戾被這無聲巨目的凝視徹底點燃!
下方!
絕對的黑暗中,一股遠比上方綠色眼輪凝視更加兇險、更加粘稠的吸力陡然從下方黑暗深處爆發!如同無數張開的、等待血肉的腐爛巨口!空間瞬間扭曲!牧辰和石頭如同被無形巨爪狠狠攥住腳踝,猛地向下急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