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陽光透過梧桐樹葉的縫隙灑在校門口的石板上，形成斑駁的光影。林蕭站在校門前，抬頭望著“明德高級中學“幾個燙金大字，深吸了一口氣。他拉了拉肩上的書包帶，白色襯衫的領口已經被汗水微微浸濕。

“這就是我要待兩年的地方啊。“林蕭低聲自語，邁步走進校園。

校園里三三兩兩的學生結伴而行，笑聲和談話聲此起彼伏。林蕭能感覺到不時有目光投向他這個陌生面孔，這讓他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轉學第一天，他最怕的就是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

“高一（3）班...高一（3）班...“林蕭一邊走一邊小聲重復著，生怕自己走錯教室。他低頭看了看手表，7:20，還有十分鐘才上課。時間還算充裕，但他還是忍不住加快了步伐。

轉過一個拐角，林蕭突然撞上了一個柔軟的身體。

“啊！“

一聲短促的驚呼，緊接著是“啪嗒“一聲，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林蕭連忙后退一步，這才看清自己撞到的是一個女生——不，準確地說，是全校恐怕沒有人不認識的女生。

慕如雪。即使林蕭是轉學生，也在第一天就聽說了這個名字。明德高中的校花，學生會副主席，年級第一的常客。此刻她正皺著眉頭看向地面——一本看起來相當精致的筆記本掉在了水坑里，封面已經濕了一大片。

“對不起！我太著急了沒看路...“林蕭慌忙彎腰去撿那本筆記本，卻被一只白皙的手搶先一步。

“不用了。“慕如雪的聲音冷得像冰，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捏起筆記本的一角，但顯然已經晚了。筆記本的內頁已經被水浸透，字跡暈染開來。

林蕭看到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那雙漂亮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他讀不懂的情緒——憤怒？還是...傷心？

“真的很抱歉，我可以賠你一本新的...“林蕭誠懇地說。

慕如雪抬起頭，第一次正眼看他：“你知道這里面記的是什么嗎？“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壓迫感。

林蕭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我三個月的物理競賽筆記。“慕如雪深吸一口氣，“下周就是選拔賽了。“

林蕭感到一陣愧疚涌上心頭：“我...我可以幫你重新整理...“

“不必了。“慕如雪打斷他，將濕透的筆記本塞進書包，“你是新來的吧？以后走路請小心一點。“

說完，她轉身就走，黑色長發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林蕭站在原地，看著她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心里五味雜陳。

“真是糟糕的第一印象...“林蕭懊惱地抓了抓頭發，繼續尋找自己的教室。

高一（3）班位于教學樓三樓最東側。當林蕭終于找到教室時，里面已經坐了大半學生。他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坐哪里好。

“你是新來的轉校生吧？“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注意到了他，“劉老師說讓你先隨便找個空位坐下，等上課再正式介紹。“

林蕭點點頭表示感謝，目光在教室里搜尋著空座位。然后他的視線停在了靠窗倒數第二排的位置——慕如雪正坐在那里，低頭翻看著什么。她旁邊的座位是空的。

林蕭猶豫了。按理說，那個位置是最理想的，采光好又不顯眼。但想到剛才的沖突，他實在不想第一天就坐在那個明顯討厭他的人旁邊。

“嘿，你可以坐我這里。“一個扎馬尾的女生熱情地招呼他，“我同桌今天請假了。“

林蕭松了口氣，正要走過去，教室門被推開了。

“同學們安靜，準備上課了。“班主任劉老師走了進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教室中央的林蕭，“啊，你就是林蕭同學吧？正好，過來做個自我介紹。“

林蕭硬著頭皮走上講臺，感覺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清了清嗓子：“大家好，我叫林蕭，從江城一中轉學過來。希望...希望能和大家成為朋友。“

簡單的自我介紹引來一陣禮貌的掌聲。林蕭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慕如雪的方向，卻發現她正盯著自己，眼神復雜。當他們的視線相遇時，慕如雪迅速別開了臉。

“林蕭同學，“劉老師推了推眼鏡，“你就坐在慕如雪旁邊吧。她是我們的學習委員，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請教她。“

林蕭心里一沉，但表面上還是保持著禮貌的微笑：“好的，老師。“

他走向那個靠窗的座位，感覺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慕如雪在他走近時微微挪了挪身子，給他讓出更多空間，但全程沒有抬頭看他一眼。

“課本都帶齊了嗎？“劉老師開始檢查大家的課前準備，“今天我們講《赤壁賦》，請大家翻到第38頁。“

林蕭從書包里取出語文課本，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慕如雪。她正在筆記本上寫著什么，字跡工整漂亮。林蕭注意到她用的是另一本筆記本，不是早上那本被水浸濕的。

“那個...“林蕭壓低聲音，“早上的事真的很抱歉。“

慕如雪的筆尖停頓了一下，然后繼續書寫，仿佛沒聽見他的話。

“我可以幫你重新整理筆記，或者...“

“專心聽課。“慕如雪頭也不抬地打斷他，聲音輕得只有他能聽見，“劉老師不喜歡有人在她的課上講話。“

林蕭只好閉上嘴，翻開課本。但他能感覺到，身旁這個女孩對他的態度不僅僅是普通的冷漠——那本被毀的筆記本似乎對她意義重大。

下課鈴響起，林蕭正準備再次嘗試道歉，慕如雪卻迅速收拾好東西站起身。

“如雪！“幾個女生圍了過來，“物理競賽準備得怎么樣了？聽說這次題目會很難...“

慕如雪的表情終于柔和了一些：“還行，就是有些筆記需要重新整理。“

她說著，意有所指地看了林蕭一眼，然后和朋友們一起離開了教室。林蕭坐在座位上，感到一陣挫敗。

“嘿，新來的。“之前那個戴眼鏡的男生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別在意，慕如雪對誰都那樣，不是針對你。“

林蕭勉強笑了笑：“是嗎？“

“當然！她可是我們學校的'冰山女神'，追求者能從教學樓排到校門口，但沒一個人能靠近她三米以內。“男生夸張地說，“對了，我叫張明，班上的體育委員。“

“很高興認識你。“林蕭和張明握了握手，“所以...慕如雪真的對所有人都這樣冷淡？“

張明聳聳肩：“差不多吧。不過...“他壓低聲音，“你可能是第一個第一天就惹她生氣的人。你們之前認識？“

林蕭苦笑著搖頭：“不認識。就是早上不小心撞到她，把她的筆記本弄濕了。“

“哇哦，“張明睜大眼睛，“那你可慘了。她最討厭別人碰她的東西，尤其是筆記。聽說有一次她同桌不小心把水杯打翻在她的作業本上，她整整一個月沒跟那人說一句話。“

林蕭的心沉了下去。看來他無意中犯了大忌。

“不過別擔心，“張明安慰道，“慕如雪雖然冷淡，但不是記仇的人。過幾天就好了。“

林蕭點點頭，但心里并不樂觀。他看著窗外，慕如雪正和朋友們走在操場上，陽光灑在她的長發上，閃閃發光。即使隔著這么遠的距離，她依然那么耀眼，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

“她一直都是這樣嗎？“林蕭不自覺地問道。

張明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你說如雪？從我認識她起就這樣。成績好，家境好，長得又漂亮，但就是不愛理人。有人說她高傲，其實...“他頓了頓，“我覺得她只是不喜歡被打擾。“

林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慕如雪的冷漠背后藏著什么。那本被水浸濕的筆記本對她來說顯然不只是普通的筆記，否則她不會露出那種表情——那種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東西的表情。

上課鈴再次響起，林蕭收回思緒。不管怎樣，他都要想辦法彌補自己的過錯。畢竟，他們現在是同桌了，而接下來的日子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