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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真正的兇手?

血,是燙的。

赤面閻羅的血,粘稠、溫熱,帶著濃重的鐵銹腥氣,濺滿了我的手臂,我的臉頰,甚至有幾滴滾燙地落進我因嘶吼而張開的嘴里。那味道,像燒紅的鐵塊烙在舌根,帶著死亡和終結的灼痛。

他死了。

刑殿冰冷的石地上,那本暗金色的《萬相真經》靜靜躺著,最后一頁被粘稠的血浸透、翻開。爹的筆跡,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地、死死地燙進了我的瞳孔——

“吾兒,真兇是魔教?!?

魔教???

這幾個字,每一個都像一把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我的心臟!爹臨死前用血寫下的“債”字,赤面閻羅那渾濁復雜的眼神,三年蟄伏的仇恨……所有的一切,瞬間被這五個字徹底扭曲、撕裂!

不是赤面閻羅?!那個屠戮滿門的血色夜晚,那個站在火光中、刀尖挑著娘衣襟的赤紅鬼面……竟然只是……只是一把刀?一把屬于那個藏在魔教最深陰影里、名為“通天”的魔頭的刀?!

“呃…啊——!”

一股無法形容的、混雜著極致荒謬、滔天恨意和被命運徹底愚弄的狂怒,如同火山熔巖般從胸腔深處猛烈爆發!我喉嚨里發出野獸瀕死般的嗬嗬聲,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攥著染血經書的手指骨節捏得慘白,幾乎要將那堅韌的冊頁生生捏碎!眼前陣陣發黑,赤面閻羅凝固在臉上的復雜表情,爹額頭的血字,通天教主這個名字……在腦海中瘋狂旋轉、撕扯!

“吱呀——”

沉重的刑殿玄鐵大門,被無聲地推開一道縫隙。昏暗的光線下,大長老的身影如同幽靈般滑了進來。他那張古板嚴肅的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目光掃過刑床上已然氣絕的赤面閻羅,再落在我身上——落在我因劇烈顫抖而無法控制的軀體,落在我手中那本染血的、翻開的《萬相真經》上。

他渾濁的老眼里,竟似乎……松了一口氣?那是一種如釋重負的疲憊,一種塵埃落定的了然。

他沒有去看赤面閻羅的尸體,仿佛那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舊物。他徑直走到我身邊,距離很近,近得能聞到他身上常年浸染的墨香和一種淡淡的、陳舊的草藥味。他的聲音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在這死寂的刑殿里低低響起:

“他早知道了?!?

我的身體猛地一僵,顫抖戛然而止,如同被瞬間凍結。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大長老近在咫尺的臉。知道了?知道什么?

大長老的目光掠過赤面閻羅扭曲猙獰的半邊臉,落在他相對完好的那半張冷峻面容上,眼神深處掠過一絲復雜的追憶?!拔g骨枯心散。魔教秘毒,無藥可解。發作時如萬蟻噬心,骨肉寸寸枯朽……他硬生生吊著這口氣,已經半年?!贝箝L老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沉重的疲憊,“就為了等你……親手了結這一切?!?

等我?

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赤面閻羅最后那句嘶啞的“為了讓你看清……”如同魔音灌耳!

他不是在拖延!他不是在嘲弄!他是真的……在用命為我開刀?!斬斷我心中那根名為“赤面閻羅”的仇恨之鏈,逼我看清真正的仇人?!

這巨大的、顛覆性的沖擊,幾乎讓我窒息!身體里的力量仿佛瞬間被抽空,腿一軟,踉蹌著向后跌靠在冰冷的刑床邊緣,手中的《萬相真經》幾乎脫手。喉嚨里全是腥甜的血氣,分不清是赤面閻羅的,還是我自己咬破舌尖的。

“看清了?”大長老的聲音像冰冷的石頭,砸在我混亂的意識上,“真兇是通天。那個藏在魔教黑幕之后,視蒼生如螻蟻的魔頭。只要他一日在,只要魔教一日不滅,這天下,就永無寧日!你爹娘的仇,千千萬萬像你爹娘一樣枉死之人的仇,就永遠報不了!”

魔教不滅,天下不寧!

這八個字,如同洪鐘大呂,在我混亂的腦海中轟然炸響!瞬間沖散了那荒謬的眩暈和錯亂。一股更加龐大、更加冰冷、也更加熾烈的火焰,取代了之前單純的復仇之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燒起來!那火焰名為——毀滅!

“我要……”我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氣和決絕的冰寒,“……鏟平魔教!”

我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鋒,猛地射向大長老!沒有哀求,沒有猶豫,只有最直接的宣告!

大長老看著我眼中那幾乎要焚盡一切的火焰,臉上沒有任何意外,也沒有絲毫勸阻的意思。他只是緩緩地、極其平靜地點了點頭,仿佛早已料到我會如此說。

然后,在死寂的刑殿里,在赤面閻羅冰冷的尸體旁,在彌漫的血腥氣中,大長老慢條斯理地從自己玄色長老袍的寬大袖口中,掏出了一樣東西。

不是令牌,不是丹藥,而是一封……信。

信封是素白色的上好宣紙,上面沒有任何落款,只在封口處,用火漆壓印著一個極其特殊的徽記——那是一架斷裂的古琴,琴弦崩散,琴身布滿裂紋,卻依舊透著一股不屈的孤傲之意!

“琴王谷?!贝箝L老的聲音平淡無波,將信封遞到我沾滿血污的手中,“拿著它,去琴王谷?!?

琴王谷?

這個名字如同一塊冰冷的石頭投入腦海。我聽說過這個名字,一個曾經在音律之道上冠絕天下、以琴御氣、以音殺敵的隱世門派。上一次正邪大戰,魔教席卷天下,琴王谷傾全谷之力阻擊魔教西進,在“斷魂峽”與魔教血戰七天七夜……最終,魔教大軍被重創,西進之勢被阻,但琴王谷……谷主戰死,長老盡歿,精英弟子十不存一!傳聞中,那個曾經琴音繞梁、清泉流響的山谷,如今已是斷壁殘垣,只剩下幾個老弱病殘守著祖宗的牌位,名存實亡!

“他們……還有資格參加討魔擂?”我捏著那薄薄的信封,指尖能感受到紙張的冰涼和火漆的堅硬,聲音里充滿了質疑。討魔擂,那是各大頂級宗門聯合發起的、旨在選拔精銳、共討魔教的盛事!是天下正道揚名立萬、爭奪資源的角斗場!也是壓制各地魔教勢力、凝聚正道人心的最強手段之一!以琴王谷如今的凋零,連擂臺的邊都摸不到!

“他們沒有?!贝箝L老的眼神銳利如鷹,直刺我的心底,“但你有?!?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冰冷的現實:“歸藏劍宗,還不夠格躋身那場盛宴的核心擂臺。你的路,不在歸藏,也不在那些頂級大派的光環之下。琴王谷的‘名’還在,他們需要一個‘弟子’,一個能替他們踏上擂臺,奪回一絲昔日榮光,也替他們向魔教討還血債的‘弟子’!而你……”

大長老的目光掃過我手中染血的《萬相真經》,最終落在我燃燒著毀滅火焰的眼睛上。

“……需要一個能讓你揮刀斬向真正仇敵的……‘殼’!”

刑殿內死一般的寂靜。

赤面閻羅的血在冰冷的石地上緩緩洇開,如同綻放的、絕望的墨梅。

我低下頭,看著手中那封素白的信,琴弦崩斷的徽記冰冷地烙印在指尖。又看向另一只手中,那本浸透了仇人鮮血、也承載著父親遺命的暗金經書。

“歸塵”……歸于塵土?

呵。

我猛地抬手,五指如鉤,狠狠抓住身上那件象征著歸藏劍宗內門精英弟子的青白劍袍!

“嗤啦——!”

布帛撕裂的聲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染血的衣襟被粗暴地扯下,隨手丟棄在冰冷的地面,如同丟棄一件早已腐朽的軀殼!

身上只剩下單薄的里衣,沾著斑駁的血跡。夜風從未關嚴的門縫灌入,帶著山間的寒氣和濃重的血腥味,吹拂在裸露的皮膚上,激起一片寒意,卻也讓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

大長老沉默地看著我的動作,古井無波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處,一絲極其微弱的、復雜難明的光,一閃而逝。

我彎腰,撿起那封來自琴王谷、象征著殘破過往與唯一通路的白信。冰冷的紙張貼在掌心,那斷裂古琴的印記,仿佛帶著某種沉甸甸的宿命感。

最后看了一眼刑床上那張凝固著復雜表情的臉——一半魔鬼,一半冷峻。是他將我帶入歸藏,是他讓我偷生,是他用命為我斬斷迷障,逼我直視那名為“通天”的深淵。

恩怨已了。前路已開。

我攥緊了信,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轉身,沒有任何留戀,朝著刑殿那扇通往外面黑暗的大門走去。

腳步踏在冰冷染血的地面上,發出空洞的回響。

身后,傳來大長老最后一句低語,如同嘆息,又似叮囑,消散在濃重的血腥氣里:

“琴王谷在‘殘音澗’。此去……勿辱沒了你師父用命為你換來的……這把刀?!?

師父?

我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身影已融入門外更深的黑暗。只有冰冷的聲音,如同淬火的刀鋒,斬斷了身后的一切:

“我叫……斷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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