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崩天拳
- 我欲春刀斬魔教
- 王李隨便
- 3370字
- 2025-06-29 15:51:26
渡口集鎮(zhèn)中心,一片相對開闊的沙土地被清了出來。四周早已圍滿了聞訊趕來的江湖客,人頭攢動,議論紛紛。鐵手幫那幾個嘍啰更是擠在最前面,揮舞著拳頭,聲嘶力竭地叫囂:
“長老!轟飛他!”
“對!用轟天拳!把他砸成肉泥!”
“讓他知道得罪我們鐵手幫的下場!”
空地中央,熊開山如山岳般矗立。他那只沉重的金屬鐵臂,此刻正緩緩抬起,以肩關(guān)節(jié)為軸,開始一圈、一圈、沉重而穩(wěn)定地掄動起來!
嗚——嗚——!
鐵臂破空,發(fā)出低沉壓抑的風(fēng)嘯!每掄動一圈,那鐵臂的速度便快上一分,帶起的風(fēng)聲也更加凄厲刺耳!一股肉眼可見的、帶著土黃色光暈的狂暴罡氣,如同被強(qiáng)行吸附的沙塵暴,朝著那只冰冷的鐵拳瘋狂匯聚!鐵拳周圍的空間都仿佛微微扭曲,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毀滅氣息!
熊開山銅鈴般的眼睛死死鎖定著斷岳,臉上那道熊爪疤痕扭曲著,露出獰笑,聲音如同悶雷滾過:
“小子!我也不欺負(fù)你!吃了我這一拳,你還能自己走回這圈子中間…便算你贏!”
他說話間,那鐵臂輪轉(zhuǎn)的速度已然快到極致!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帶著恐怖風(fēng)壓的土黃色殘影!積蓄的力量達(dá)到了頂點!
斷岳站在空地另一端,與熊開山遙遙相對。他面色平靜如水,周身氣息卻如同深潭,內(nèi)斂到了極致。面對這如同隕星天降般的恐怖一擊,他沒有選擇硬撼,更沒有退縮。
《萬相真經(jīng)》賦予的恐怖洞察力早已運(yùn)轉(zhuǎn)到極致!對方力量的軌跡、凝聚的核心、以及那看似無懈可擊的拳勢下,因過度追求力量而必然存在的、極其細(xì)微的流轉(zhuǎn)滯澀點,都在他識海中清晰浮現(xiàn)!
對付這種純粹以力破巧的絕殺,硬擋是下下策!唯有以柔克剛,以無厚入有間!
“綿云七十二手”!
這是他在歸藏劍宗藏經(jīng)樓角落里翻到的一本偏門武學(xué)殘篇,記載的是一種極其高深、卻也極難練成的卸力化勁法門。講究身如流云,手似飄絮,以連綿不絕的柔勁,引導(dǎo)、分化、瓦解沛然巨力!他苦修多時,也僅能在一瞬間勉強(qiáng)施展出三十幾手變化,距離大成相差甚遠(yuǎn)。
但此刻,這是他唯一的選擇!
就在熊開山那積蓄到頂點的鐵拳,帶著撕裂空氣的恐怖尖嘯,由上至下,如同開山巨斧般朝著斷岳胸口悍然轟落的剎那——
“嗡——!”
一層極其微弱、卻異常堅韌的淡金色光暈,如同倒扣的古鐘,瞬間在斷岳體表一閃而逝!正是臨行前,弦音緊張地抓著他的手,用她獨(dú)特的“氣感”為他加持的一層臨時“金鐘罩”!
與此同時,斷岳動了!
他的身體仿佛瞬間失去了重量,變得無比輕盈、柔韌!雙手更是化作一片模糊的殘影!快!快到超越了視覺的極限!
噗!噗!噗!噗!噗!
一連串極其輕微、如同雨打芭蕉般的密集悶響!
在眾人驚駭?shù)哪抗庵校瑪嘣郎砬胺路饝{空出現(xiàn)了十幾只、甚至幾十只飄忽不定、軌跡玄奧的手掌虛影!如同流云聚散,又似柳絮隨風(fēng)!這些虛幻的手掌并未與那毀滅性的鐵拳正面碰撞,而是如同最靈巧的織女,在電光火石間,或拂、或引、或撥、或帶、或按、或旋!
每一次觸碰,都極其精準(zhǔn)地落在熊開山拳勢力量流轉(zhuǎn)的節(jié)點或薄弱之處!每一次觸碰,都帶著一股陰柔至極、卻又連綿不絕的奇異勁力!
熊開山那足以開山裂石的恐怖一拳,在這片飄忽不定、卻又無處不在的“綿云”纏繞下,竟如同陷入了一片無形而粘稠的沼澤!狂暴的力量被不斷地引導(dǎo)、偏移、分化!
轟隆!!!
最終,那鐵拳沒能完全轟在斷岳胸口!在距離目標(biāo)還有半尺之時,被最后幾道疊加的柔勁強(qiáng)行引偏了方向,擦著斷岳的右臂外側(cè),狠狠地砸在了他身前的地面上!
如同隕石墜地!
一聲震耳欲聾的恐怖巨響!狂暴的土黃色罡氣猛地炸開!堅硬的地面如同被巨犁狠狠犁過,瞬間炸開一個直徑丈許、深達(dá)數(shù)尺的恐怖深坑!碎石泥土如同暴雨般激射向四面八方!煙塵沖天而起!
噗——!
斷岳如遭重錘!雖然避開了正面沖擊,但僅僅是那擦身而過的恐怖力量余波和爆炸的沖擊,就讓他感覺像是被狂奔的巨犀撞中!護(hù)體的淡金“金鐘”光暈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瞬間碎裂!他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fēng)箏,被沛然巨力狠狠掀飛出去!
身體在空中不受控制地翻滾、旋轉(zhuǎn)!劃出一道高高的拋物線,越過圍觀人群的頭頂!勁風(fēng)刮面生疼!
“師傅——!”弦音的尖叫聲撕心裂肺!
就在眾人以為他必定要重重砸在遠(yuǎn)處房屋墻壁上摔個筋斷骨折時——
斷岳猛地一擰腰身,強(qiáng)提一口真氣,《萬相真經(jīng)》淬煉出的堅韌身體和重鑄后的圓融氣海在生死關(guān)頭爆發(fā)出驚人潛力!他在空中硬生生調(diào)整了姿態(tài),雙足灌注內(nèi)力,如同釘子般狠狠踏落!
砰!砰!
雙腳重重砸在地面,強(qiáng)大的沖擊力讓他又踉蹌著向后滑退了七八步,才勉強(qiáng)穩(wěn)住身形,單膝跪地,一手撐住地面,劇烈地喘息著!
噗——!
一大口殷紅的鮮血再也壓制不住,猛地噴在面前的地上,染紅了一片塵土。
他緩緩抬起頭,臉色蒼白如紙,冷汗浸透了鬢角。更觸目驚心的是他的右臂——剛才被那鐵拳罡氣擦過的部位!衣袖早已化為碎片,整條手臂從肩頭到小臂,呈現(xiàn)出一種極其不祥的、深紫色的腫脹!皮膚下血管虬結(jié)凸起,如同爬滿了紫黑色的蚯蚓!手臂完全失去了知覺,仿佛不再屬于自己!鉆心刺骨的劇痛一陣陣傳來,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
斷岳死死咬住牙關(guān),冰冷的眸子里燃燒著不屈的火焰。他強(qiáng)忍著劇痛和眩暈,用那只還能動的左手撐著膝蓋,極其艱難地、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一步,一步,拖著那條廢了的右臂,朝著場中那片尚未散盡的煙塵走去。每一步都異常沉重,在松軟的沙土地上留下深深的腳印,混合著嘴角淌下的血跡。
他心中無比清楚:若非熊開山最后關(guān)頭似乎有所顧忌,刻意將拳頭砸向地面,卸掉了至少一半的直擊力量;若非弦音那層“金鐘罩”在最關(guān)鍵時刻擋掉了部分爆炸沖擊;若非“綿云七十二手”強(qiáng)行引導(dǎo)偏移了拳勢核心……此刻,他早已是一具被轟成碎塊的尸體!
即便如此,這僅僅擦邊的余波,也幾乎要了他半條命!
煙塵漸漸散去。露出熊開山那如同鐵塔般的身影。他站在自己轟出的深坑邊緣,那只沉重的鐵臂緩緩垂下,冒著絲絲白氣。他看著一步一步、雖然狼狽不堪卻依舊頑強(qiáng)走回來的斷岳,銅鈴般的眼中,兇戾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復(fù)雜的情緒——有驚訝,有凝重,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
斷岳終于走回了空地中央,站在熊開山面前數(shù)丈之外。他停下腳步,身體因劇痛和脫力而微微顫抖,但脊背卻挺得筆直。冰冷的眼神直視著熊開山,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前輩…這一招…我…接下了。”
“現(xiàn)在…該你…兌現(xiàn)…承諾了!”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掃向那幾個早已嚇得面無人色、如同鵪鶉般縮在人群前的鐵手幫嘍啰。
熊開山沉默地看著斷岳那條廢了的、深紫腫脹的右臂,又看了看他蒼白卻堅毅的臉。片刻后,他猛地轉(zhuǎn)頭,對著那幾個手下發(fā)出一聲如同驚雷般的暴喝:
“廢物!還愣著干什么?!給老子滾過來!跪下!磕頭!賠罪!”
那幾人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沖到空地中央,對著斷岳和弦音的方向,噗通噗通跪倒一片,磕頭如搗蒜,聲音帶著哭腔:
“大爺饒命!姑奶奶饒命!”
“是我們有眼無珠!是我們該死!”
“我們再也不敢了!饒了我們吧!”
斷岳看都沒看那幾個磕頭蟲,冰冷的目光依舊鎖定在熊開山臉上。他知道,真正的危險并未解除。這條廢了的右臂,如同一個巨大的破綻,暴露在無數(shù)貪婪或敵意的目光之下。這渡口集,比那轟天拳更兇險的,是人心。
就在這時,一道青灰色的身影如同流云般飄然而至,正是李慕白。他看了一眼斷岳那條觸目驚心的右臂,俊朗的臉上露出一絲凝重,迅速從懷中取出一個青玉小瓶,倒出一粒碧綠欲滴、散發(fā)著清涼藥香的丹丸。
斷岳聞的出來這是清脈接骨丸的味道,就算不是藥效也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差別。這要在長音給的包裹里有這么幾枚。
“斷兄,快服下此藥!這是本莊秘制的‘青玉續(xù)骨丹’,可暫時穩(wěn)住傷勢,壓制淤血擴(kuò)散!還可以接脈長骨!”李慕白的聲音帶著關(guān)切,將丹藥遞到斷岳嘴邊。
斷岳沒有猶豫,張口吞下。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清涼之意瞬間順著喉嚨流遍四肢百骸,右臂那鉆心的劇痛和腫脹感果然被強(qiáng)行壓制下去不少,意識也清明了許多。
“多謝…李兄。”斷岳聲音依舊嘶啞。
李慕白搖搖頭,目光掃過周圍那些目光閃爍的圍觀者,低聲道:“簇?fù)碇兀钳焸嘈郑乙艄媚铮S我來,我知一處清凈之地。”
弦音早已撲到斷岳身邊,小手顫抖著想去碰他那條恐怖的右臂,卻又不敢,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聲音帶著哭腔:“你的手…你的手…”
斷岳用左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自己沒事。他最后看了一眼臉色陰沉、不知在想什么的熊開山,然后在李慕白的攙扶下,帶著弦音,在無數(shù)道復(fù)雜目光的注視下,艱難地離開了這片狼藉的空地。
身后,只留下那幾個還在磕頭的鐵手幫嘍啰,以及深坑旁,熊開山那如山般沉默、卻暗流洶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