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拉蒙在一張空桌子旁坐下，叫來酒館的伙計要了一杯加了蜂蜜的麥酒，正要端起杯子品一口，突然看到兩個人朝他走來，他先是一愣，很快就認出了來人，露出禮貌的微笑。

“真巧，又見面了。”

拉蒙舉起酒杯，對著江北隱和他的小跟班保羅示意了一下。

“你真是位誠信的商人，拉蒙先生，真的在這里等到了你。”

江北隱也不客氣，徑直坐到了拉蒙的對面，保羅猶豫了下，選擇站在他的身后。

“我記得你曾經說過自己藏了一批好貨是吧，現在能讓我開開眼嗎。”

拉蒙開門見山地問道。

“當然，只是不能在這里，東西在我房間。”

江北隱說完，故意掃視了一圈周圍的酒鬼，拉蒙立即會意，起身準備隨他一起上樓。

財不外露的道理四海皆通，酒館大堂內人多眼雜，敢在這里直接交易，出門怕不是要在暗巷里被人割喉嚨。

上樓后，江北隱打開房間門，將拉蒙迎了進去，并囑咐保羅：

“守在外面，誰都不能放進來。”

保羅得令，立即站直了身體，像一個稱職的衛兵，緊張打量著酒館內的一舉一動。

房間內沒有多余的家具，二人只好站著，江北隱從床底拖出塞得鼓鼓囊囊的麻布口袋，從里面掏出一紅一黑兩個罐子。

“里面是一些高純度的鹽和糖，你可以打開嘗嘗，驗驗貨。”

江北隱說完，將罐子塞到拉蒙手里，對方先是楞了一下，隨即會意，在他的指點下打開了罐子，用小拇指從裝鹽的罐子里沾了一點，送進嘴里品味。

鹽晶入口，化作純粹的咸味。

“你從哪里搞來的這種高級貨，這鹽比初冬的白雪還要純粹，沒有一丁點雜質，太不可思議了。”

拉蒙的雙眼猛然放光，臉上因為興奮帶了些許潮紅，結合周圍密閉的空間，小心保存的白色粉末，讓江北隱莫名有種身處違法交易現場的臨場感。

“一個遙遠的東方過度，那里的科……技術相當發達，我之前曾跟你說過。”

江北隱頓了一下，將科技二字生生咬斷，以免引人懷疑。

說罷，他又打開了裝糖的罐子，催促拉蒙趕快嘗嘗。

“試試這個，里面的東西勁更大。”

有了第一次的嘗試后，拉蒙沒再遲疑，急不可耐地沾起一些糖粒塞入口中，甜蜜的滋味很快在舌尖化開。

拉蒙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一臉的陶醉，然后給出評價：

“這極致的甘甜，不亞于最上等的蜂蜜。”

江北隱對他的反應早有預料，但依舊感到很滿意，趕緊問起了他最關心的話題。

“怎么樣，這些貨能賣出什么價格。”

聽到江北隱的問話，拉蒙很快從陶醉中清醒，自然地切換到商人形態，思索了一會后，給出了自己的報價。

“黑罐子里的鹽賣去草原應該很受歡迎，可汗和貴族們雖然不缺鹽，但底下的牧民卻渴鹽渴到瘋，隨便一罐都能換到好幾只牛羊。”

拉蒙看向手中的糖罐子，繼續說道：

“阿塞萊的貴族們嗜甜如命，這些白色的糖粒一定相當暢銷，可以輕松賣出高價。”

講完兩種商品的銷路后，拉蒙對上江北隱的視線，用真誠的眼神說道：

“我估算了一下，每罐鹽至少能賣到一百第納爾，糖則更珍貴一些，單罐兩百第納爾也不是難事。甚至替換掉它們的容器，這些罐子本身也能賣個不錯的價格。”

江北隱點點頭，對拉蒙的報價感到很滿意。

拉蒙緊接著問道：

“那么，你的出貨價是多少。”

“就按你剛才的報價來吧，我們五五分成如何。”

江北隱沒有猶豫，很快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他并不是很在乎這一單生意能賺多少，他更想要的是一個可靠的合作伙伴，然后借助對方的平臺獲得豐厚且穩定的收益。

“額……您還是真是慷慨，這些東西相當好賣，如果你愿意的話，隨便雇一匹駱駝和馬，轉手就能賣出高價，沒必要給我這么高的分成。”

拉蒙的眼神相當誠懇，也深深打動了江北隱，讓他認定眼前的八字胡商人就是自己想找的最佳合伙人。

“不必推讓了，這只是開胃前菜而已，后面還有更豐盛的大餐，只要我們好好合作，今后能賺到的第納爾比阿塞萊的沙子都要多。”

“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眼見交易初步達成，拉蒙由衷地向江北隱鞠了一躬，此刻的他比供奉神明時還要虔誠，畢竟眼前站著的就是活生生的財神。

“我現在很缺錢，希望能預付貨款，這里一共有十罐糖和十五罐鹽。”

江北隱聳了聳肩，說出了自己的難處。

“也就是說，我需要預付給你1750第納爾，沒錯吧。”

拉蒙的心算相當了得，很快就給出了正確答案。

“1700第納爾就行了，我之前還接受過你的恩惠，正好一并了結。”

江北隱笑著拿出腰間的錢袋，當初拉蒙交給他的時候鼓鼓囊囊，現在早已空空如也。

“那好吧，我們在哪里交易，我想應該不會是這里吧。”

拉蒙說完，掃視了下簡陋的酒館客房，臉上的擔憂不言而喻。

“當然不是，我今天剛去租了一間院子，還等著你的錢去付房租呢。”

心情大好的江北隱忍不住開起了玩笑。

“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別讓那位房東等急了。”

事情敲定后，江北隱推開門，將裝滿鹽和糖的袋子交給保羅，然后跟拉蒙一起走出酒館。

拉蒙的隨從就守在門口，見雇主出現，趕緊靠了過來，與眾人一起趕去蘇珊大媽的院子。

撒納拉城的夜色還不算黑，江北隱一行在保羅的指引下，穿過燭光和火把組成的長廊，抵達了白天到過的院落。

門上的刷漆依舊斑駁，屋檐下的蜘蛛網倒是不見了蹤影，曾鉆出過碩鼠的墻縫也被堵了個嚴嚴實實。

“不錯的地方。”

拉蒙看著眼前破敗的院落，眼中并無半點嫌棄之色。

“里面的空間夠大，能裝下很多錢。”

江北隱笑著回應了一下，然后在保羅耳邊吩咐幾句，叫他去跟蘇珊大媽通報下，今晚他們就住進來，本月租金一次性付清。

拉蒙也把自己的隨從叫到一邊，耳語幾句后，隨從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場中剩下的二人尷尬對視，只能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起來，消磨掉中間等待的時間。

保羅先從院子中走了出來，將手中的黃銅鑰匙遞給江北隱，并說道：

“蘇珊大媽說房子還沒收拾好，但勉強能住人，租金的話明天再給也行，她今晚要搬到城中的另一間屋子里住，剛才已經從后門走掉了。”

“嗯。”

江北隱隨口應了一下，接過鑰匙揣進衣服口袋中，拉蒙的隨從也捧著個箱子急匆匆地趕了過去，手腳相當麻利。

“一千七百個第納爾，你點一點。”

拉蒙將隨從手里的木箱子打開，里面裝著十幾個錢袋子，每個都塞得鼓鼓囊囊，第納爾的味道濃郁得幾乎要溢出。

江北隱自然不會做當面點錢這種掉逼格的事，他將手中的袋子遞給拉蒙，為二人的第一次交易畫上了句點。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