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橋村靠著葬龍嶺,離山近,占據(jù)緩坡也是理所當然。
謝青崖望過去,緩坡上種著松樹、云杉和竹子,都是經(jīng)濟樹木。
陡坡上則不然,種的樹木稀稀拉拉的,大部分是桃、李、梨等果樹,果子早就被摘光了,現(xiàn)在只剩綠枝。
還有些石頭多的地方,爬滿南瓜、紅薯的藤蔓,開著五芒星似的黃花。
謝木匠婆娘順手摘了一朵南瓜花,倒轉(zhuǎn)過來,把莖汁送到孫子嘴邊去吸,吸了兩口,又塞給孫子去玩。
“沒有種東西的地方就可以開荒?”
“對,都是沒主的山,誰占上就是誰的。”
“附近有水嗎?”
“喲!這可沒有,要去湖里挑,一擔水挑到山里,少說也得半個時辰。”
謝青崖望望頭頂,再往上爬半里有一片突出來的山崖,崖上長著雜樹,如果把雜樹清理出來,應(yīng)該是個不錯的地方。
自己靈雨術(shù)沒學(xué)會之前,只能從湖里挑水。
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道:“我種藥材,會不會有人偷?”
婆娘愣了一下,訕笑道:“村里人知道是謝大少種的,誰敢來偷,不過聽說山里有野豬,會來拱東西吃。”
“野豬嗎?就怕它不來。”
謝青崖自然不會在凡人面前露怯,他交待著:“有勞謝大嬸跟村里人說一聲,那塊崖上的地方歸我了,若是有人動我的東西,休怪我滅他滿門。”
婆娘全身哆嗦一下,忙不迭地答應(yīng)下來,抱起孫子,急步下山去。
謝青崖挑著木桶爬上那塊山崖,山崖不大,四五畝的樣子,雜樹叢生,樹下長滿手指粗的荊棘,高到膝蓋。
難怪沒人看上這塊地方,挑水難,土壤薄,荊棘深。
這幾畝荊棘尋常人家就沒辦法,燒了表面,不出兩天,底下的根又冒了出來,種什么也活不了。
先割荊棘再刨樹。
謝青崖放下木桶,拿了鐮刀出來,又撕下衣服的下擺裹住左手,將法力傾注于右手上,握緊鐮刀開始干活。
煉氣第二重施展靈雨術(shù)力有不逮,割起這些手指粗的荊棘卻不費吹灰之力,就像割稻草似的,只見鐮刀飛舞,荊棘“沙沙沙”的倒下,轉(zhuǎn)眼在背后鋪了一大片。
割到一半時,法力耗盡。
再用人力割時,拉扯了半天也沒有割斷荊棘,反而把自己的左手拉了一道口子。
“仙凡之別,判若云泥!”
眼見夕陽西沉,暮色降臨,謝青崖把鐮刀放進木桶,再把木桶放進倒下的荊棘中間,他倒要看看,會不會有人來偷他的木桶鐮刀。
至于藥材種子,他自是不會留下。
沒有謝木匠婆娘跟著,他大步向山下奔去,只用常人五分之一的時間就回到了家中。
“哥,你干嘛去了?”
“去山上轉(zhuǎn)了轉(zhuǎn),準備開荒種藥材。”
“水桶怎么不見了?”
謝青崖心虛地笑道:“明兒我去買幾個新桶回來。”
“那桶沒壞呀,好端端地買什么桶。”
青霞嘀咕道,把做好的飯菜端上來,縣里買的雞和肉都吃完了,魚也被青霞賣完了,晚上只有青菜。
這樣下去不行。
“二妹,哥跟你說,勤儉持家是好事,可咱們現(xiàn)在都在長身體的階段,哥還要補充氣血,這肉魚少不了。”
“那我明天去張屠夫家割肉。”
“嗯,不僅我吃,你也要吃。”
青霞猶豫道:“哥,我今天問了夫子,夫子說修仙要很多錢,買什么靈藥靈丹,以后還要買法器,我就別吃了,省著錢給哥以后用。”
“哥說過了,你和哥一起修仙。”
“我今天還讓韓夫子摸了頭,他說我體內(nèi)沒有靈機……哥,我不行的。”
“胡說!”
謝青崖將飯碗重重一頓:“夫子不是仙人,他說的話不算數(shù)!晴瑤仙使說過帶我們?nèi)ン旁谱跍y試靈根,測試之后才算。”
見大哥生氣,青霞低下頭不說話,油燈照出她漂亮又灰心的面容。
“二妹,如果哥獨自修仙,你只是凡人,短短幾十年之后,哥就要與你生離死別,你覺得哥能安心嗎?”
“哥,咱村里都是凡人,千人里面只能出一個仙人,咱家已經(jīng)有你了,出不了第二個。”
“我定要它出第二個!”
大哥不容置疑的態(tài)度令青霞抬起頭,怔了片刻,青霞擦了擦眼睛,破涕為笑。
“我都聽大哥的。”
“乖,快吃飯,吃完繼續(xù)看《潮汐引氣訣》。”
青菜食之寡淡,謝青崖幾口扒完飯,洗完澡,坐到床上打坐。
青霞忙完之后,也來看秘籍。
與昨晚一樣,看了不到半刻鐘,一個個穴位再次變成旋轉(zhuǎn)的深渦,扯著青霞的神魂往里墮落。
“哥!”
“怎么了?”
“這秘籍我看不了!”
望著青霞慘白的臉頰,謝青崖尋思道,幾百個靈穴是有點嚇人,二妹怕是密集恐懼癥。
“拿紙墨,我一張張給你畫出來,每張只畫一部分,這樣你就不會恐懼了。”
“好。”
等青霞拿來筆墨,謝青崖照著《潮汐引氣訣》的圖案,先將任督二脈畫了出來,遞給她。
“你再看看。”
“嗯。”
這次很正常,青霞很快就將任步驟二脈上的穴位記住了,并且準確地在自己身上按了出來。
見她再無異狀,謝青崖繼續(xù)畫后面的穴位。
心中暗道:“這密集恐懼癥,古今相同啊。”
……
謝青崖每日卯時修煉靈雨術(shù),接著修煉松泥手,下午調(diào)息,傍晚去葬龍嶺開荒,吃完晚飯指導(dǎo)二妹認穴,子夜則去沉珠湖修煉。
日子過得充實而有成效。
唯一的遺憾是魚尊再未露面,冰須銀魚更是不見影蹤。
七日后。
最后一株雜樹的根被他刨了出來,崖上露出一個個大坑,割下的荊棘曬得枯干枯干的。
他用火折子點燃荊棘,不大會兒,山火騰騰而起,把地上的一切燒成灰燼。
得等這些草木灰完全冷卻之后才能下種,否則種子和根系會被灼傷。
到那時,自己的靈雨術(shù)應(yīng)該小成了。
謝青崖挑著未被偷盜的木桶,晃晃悠悠地下山。
片刻后,黃供奉自林中走了出來,站在這片剛剛燒完的山崖上凝思。
這些天,他旁觀著謝青崖的一舉一動,也跟著每夜在沉珠湖打坐,并未發(fā)現(xiàn)姓謝的小子有何異常之處。
“沉珠湖又大又深,以自己的法力尚且探不出冰須銀魚的氣息,這小子到底是怎么捕獲的?”
他才不信這種生活在湖泊深處的奇魚,會自己蹦到灘涂上來。
更讓黃供奉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除了自己之外,每晚還有一人跟蹤謝青崖。
那人竟是一個沒有絲毫靈力波動的凡人,是村里的教書先生,五年前應(yīng)江家之邀前來坐館。
武陵除了笈云宗,江家也是抱樸齋惹不起的勢力。
“定是用了封靈術(shù),此人來路不明,還是不要驚動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