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跟她們廢話了！再拖下去，天黑了就更危險了！”
有人這么說了一句。
那個領頭的壯漢眼中兇光一閃，大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抓殷舟的腿。
想將他從三個女孩身下硬拽出來。
“啊——！”
“不要啊叔叔嬸嬸……”
“放開我哥！你們這群壞人！”
“救命啊！！！！”
“誰來救救我們啊……”
三個女孩的哭喊聲瞬間變得凄厲尖銳。
她們手腳并用，又抓又咬，死死纏住壯漢的手臂，不讓他靠近分毫。
其他人就這么看著。
場面一片混亂。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從人群后方傳來。
“都住手。”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喧鬧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自動分開一條路。
一個拄著拐杖，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的老者，慢步走了過來。
“村佬。”
有人喊了一個。
這老頭，是村里的村佬，也是最有威信的人。
村佬走到近前，渾濁的眼睛掃過地上護著兄長的三個女孩，又看了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殷舟。
“既然阿舟自己活著回來了，那就是他命不該絕。”
村佬頓了頓拐杖，聲音沉穩。
“大丫，帶你哥回去吧。是死是活，看他自己的造化。”
“村佬！不行啊！”
那壯漢立刻急了，“他會把望川女引來的！到時候我們一村子的人怎么辦？”
“是啊村佬，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
村民們又騷動起來。
村佬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
“你們各家各戶，花大價錢從小道爺手上買來的那些平安符，是做什么用的？小道爺不是說了，有符，那望川女就進不了嗎？”
一句話，問得所有人啞口無言。
他們生活在這個村子。
早就習慣了望川女的存在。
而那些黃紙符箓，幾乎每次買，都要花光了他們大半年的積蓄。
家家戶戶都寶貝似的貼在門楣上。
說是可以御防望川女。
此刻被村佬提起，這些人都滯住了。
“但那以前咱們村不是沒人……像阿舟這個樣子嗎？要么就是直接死在外面了，如果這次望川女非要來咱們村子呢？到時候咱們不還是得倒霉？”
過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有人說道。
眾人都看向村佬。
顯然也都有這樣的擔憂。
那老頭拄著拐杖沉默片刻，而后道：“那就把阿舟他們家里的符撕了，這樣望川女即便找過來，也找不到你們身上。”
這話一出，原本還緊張兮兮的眾人，神色才算是緩和。
……
三個妹妹費力地將殷舟半拖半扶，帶回了那個四面漏風的家。
幾個壯漢緊隨其后，其中一個身手麻利，幾下爬上低矮的屋檐，伸手就去揭門楣上那張黃紙符箓。
那符紙被風雨侵蝕得早已褪色，邊緣卷曲，此刻被粗暴一扯，“刺啦”一聲，斷成兩半。
壯漢將殘符往地上一丟，重重踩了兩腳。
而后，也許還是覺得不放心。
又撿起來，捏進自己手里。
殷蛟感知在殘符上掃過。
他能感覺到，上面殘留著一絲淡薄如紙的清氣。
有，但不多。
用這點東西去擋那只三級的望川女，可以說，比螳臂當車都要夸張。
根本不可能。
這符紙就是一個擺設。
這村子的人，也蠢得可憐，被人騙了還當成救命稻草。
不過，與他無關。
“聽著！”
那領頭的壯漢轉過身，惡狠狠地瞪著護在殷舟身前的三個女孩，“這幾天，尤其是晚上，你們幾個不許在村子里亂跑！更不許靠近我們家！聽見了沒有？”
三個女孩被嚇得渾身一顫，緊緊抱在一起，不敢出聲，只能拼命點頭。
村民們這才心滿意足，罵罵咧咧地散去，像是躲避瘟疫一樣，離得遠遠的。
夜幕降臨，茅草屋里，只有角落一盞昏黃的油燈，在穿堂風中搖曳，將四人的影子拉得歪歪斜斜。
家里早已斷糧，米缸里連一粒米都刮不出來。
大丫看著兩個餓得面黃肌瘦的妹妹，又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哥哥，咬了咬牙。
她站起身，對兩個妹妹低聲說：“你們在家看著哥，我出去想辦法。”
她挨家挨戶地去敲門，把頭磕得“砰砰”響，得到的卻只有冷冰冰的拒絕和惡毒的咒罵。
“大妹啊，你還是別來了……”
“等過兩天吧，現在誰家有米敢借給你們啊？！”
“滾！”
村里的人，像是商量好了一樣，家家大門緊閉。
大丫抹了抹眼淚，最后，她走向村東頭一戶磚瓦房。
那是她哥哥的未婚妻，翠蓮家。
開門的是翠蓮娘，一個體態臃腫的婦人，她看見大妹，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我哥……我哥回來了。”
大丫的聲音帶著一絲乞求的顫音，“嬸子，家里沒米了，能不能先借我們一點，等我哥好了，我們一定加倍還您。”
“回來？”
婦人冷笑一聲，上下打量著衣衫襤褸的大妹，眼神里滿是鄙夷。
“回來害人嗎？我告訴你，我們家翠蓮可不會嫁給一個被望川女纏上的短命鬼！這門親事，我們現在就退了！”
她說著，從懷里摸出一個臟兮兮的布包，丟在地上。
“這是你們當初給的一半彩禮，拿去！別說我們家不講情面，另一半，就當是我們翠蓮這些年名聲的損失費了！”
婦人說完，“砰”地一聲關上大門，再不理會。
大丫愣了一下，不過轉眼間又反應過來。
“有錢了！”
好歹是有錢了。
可以買點米，這樣哥就不會餓死。
至于嫂子和親事，等哥醒來，再過來說！
大丫是個有決斷的姑娘，她立刻下定了決心，蹲下身，撿起那個布包，緊緊攥在手心。
而后，她便帶著這些錢，從村里唯一的小磨坊那，買回了一小袋米。
……
米粥的香氣，很快在破舊的茅屋里彌漫開來。
三個妹妹圍著那口破鍋，饞得直咽口水，卻誰也沒有先動。
大丫盛了滿滿一碗，小心翼翼地端到床邊。
“哥，你快吃點吧，吃了才有力氣。”
“你們吃。”
殷舟道。
大丫搖搖頭：“哥你吃吧，你要補身體，我們不餓。”
“嗯，我們不餓！”
“嗯嗯！”
兩個小的妹妹也都點頭。
但話雖這么說，可三雙眼睛，都直勾勾盯著這碗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