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廟遇戲子
- 開局無常司,滿級活死人功
- 神游白玉京
- 2090字
- 2025-06-17 09:20:14
城南破廟,夜沉如墨。
兩口漆黑棺木,緩緩自林中滑出。一前一后,被兩名黑衣人推著。
車轱轆壓過雜草,發出“吱呀”聲響,隱沒在荒地間,像夜色里游走的鬼。
許寒音走在前頭,臉上覆著一層半舊面紗,眉心點了點灰斑。
沈風則換了身粗布衣裳,雙肩略佝,低眉順眼,活像個市井老販。
走至廟前,二人腳步頓了頓。
枯草嘩嘩作響,烏鴉落在廟頂斷瓦上,發出幾聲低啞的啼鳴。
一盞殘燈掛在廟檐下,孤零零地晃著。廟門只剩半扇,風吹時吱嘎作響。月光斜灑,隱約照見門后院中,斑駁的香爐鼎。
這便是城南唯一一處破廟,據說前朝香火鼎盛,如今早已不知荒廢了多少年頭。
沈風憑著修為,一路上倒避開了巡夜的無常衛,沒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但繞來繞去,還是略微耽誤了些時辰。
他抬頭看了眼天色。
“四更若還沒人現身,咱們便撤。”
許寒音點頭。
沈風走上前去,一腳踢開廟門。
剛欲踏入,一聲嬌笑從廟里突兀傳來,險些驚得他汗毛倒豎!
“來的可真晚。”
廟中竟然有人?
沈風不由拳頭一緊。
憑他的修為,竟絲毫未察覺到對方氣息!
循聲看去,正殿木門敞開,神龕前燃著一支細長油燈,火光跳躍,將角落一道身影映得忽明忽暗。
一名女子坐在殘破蒲團上,身穿大青戲袍,描眉抹粉,口脂艷艷,額心點花,鬢邊兩根紅穗垂落,完全一副戲子打扮,根本看不出年紀。
她斜靠一旁,一手托腮,一手慢條斯理撥弄著懷中絲帕。
“哎呀呀——”她笑吟吟道,“妾身認錯人了。”
她看出了沈風的緊張和錯愕,隨即反應過來,對方不是收貨的。
“原以為今夜我唱獨角戲,竟還有客人前來共賞。”
戲子聲音里帶著南地小調的尾音,像唱,又像笑,軟軟綿綿,卻叫人寒毛倒豎。
沈風瞇起眼,深吸了口氣。
許寒音也趕忙將兩車棺材推進廟中,看清了正殿的景象。
戲子左后方,坐著三名孩童,正擠在一起,其中一人眼圈微紅,似乎剛剛哭過。
許寒音眼神一冷,下意識往孩子那邊踏了一步,被沈風抬手攔住。
“你是誰?”
“賣小孩的。”戲子歪頭笑笑,丹鳳眼尾輕挑,“跟你們一樣,難不成還是來化緣的?”
“你賣小孩,帶妝?”沈風皺著眉頭。
戲子眼角掃了下那兩口棺木,捂嘴輕笑:“你們賣小孩,帶棺材?”
廟中靜了,一時有些冷。
沈風和許寒音也進到殿中,找了離那戲子遠些的位置坐下,幾人都沒再說話,只有燃燒的蠟油還在噼里啪啦,像是在鼓掌。
突然,戲子站了起來。
她身段婀娜,腰肢如柳,小碎步踱到油燈前,如臨臺唱段。
甩了下云袖,不知從哪里取出一只細長銅簪,在火上緩緩烘烤。
“棺材里沒有呼吸。”她偏頭看沈風,臉色隱在暗處,“你們賣的,莫非是死孩子?”
沈風不動聲色:“你猜?”
戲子斜睨著他,眼里帶笑。
沈風看著她的眼睛,忽然有些發冷,他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話。
下一瞬——
一抹緋紅,從戲子身后驟然彌漫,宛如紅云翻涌,瞬間充滿整座大殿。
陰寒,潮濕,帶著些煞氣。
一股無法形容的氣息陡然間擠滿空氣,像潮水般從四面八方壓來,又像是誰將臘月初三的冷雨,倒進了夏日熱灶。
沈風腦中一陣暈眩,鼻尖涌入的氣味仿佛鐵銹浸蜜,甜中帶腥。
皮膚上起了層層雞皮疙瘩,四肢關節發軟發脹,內力從丹田中一點點往外泄散,像破開的水囊,怎么也止不住。
他只覺頭腦昏昏沉沉,整個人仿佛陷入了一層看不見的紗帳之中——那霧,那氣機,那血腥,都不是殺意,卻比殺意更令人難受。
許寒音的感覺更加敏銳,她倏地按住小腹,臉色一變。
一股墜脹的寒意沿著脊骨爬升,產出陣陣鈍痛,渾身氣機仿佛都被束縛住。
她秋水般的雙瞳中,怒意幾欲破眶而出。
許寒音從未有過這般羞恥的感知——那股氣機,就像葵水初至時的不適,偏又融合了某種壓抑、厭惡、與掙脫不得的陰意。
此時,沈風晃了晃腦袋想要站起,卻腳下一晃,指尖微顫,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毒氣?不,如果是下毒,不會有這種恐怖的氣機。
猛然間,他意識到了什么,臉色瞬間變了。
意境!
對方施展出的手段,是功法大圓滿才能擁有的意境!
他立刻就想出手,但內力竟像被什么按住了似的,提不上半分。
紅霧繚繞間,他仿佛置身綿軟香帷,又像墜入無底血池。
每一次呼吸、每一寸肌膚,都被那股氣機所籠罩,連念頭都像是被塞進了棉絮里,遲鈍滯澀。
沈風幾乎能夠斷定,這大殿之中的意境,至少也是玄級之上的功法才能擁有,遠非他風雪十三刀的意境能比。
這還是他第一次身處對手的意境之中,頓時明白了前日江騫二人的感受。
處處制肘。
不,在這緋紅的意境中,簡直連反抗都困難重重!
他剛想不留底牌,全力運轉活死人功的意境抵擋,卻發現那紅霧猛地收回,如潮水般退去,頃刻之間,連帶那股氣息也驀然消失。
沈風立時感到渾身一輕,這才發現身上衣衫早已被汗水濕透。
他與許寒音對視一眼,眼中皆是驚駭。
方才那一下發難,若對方真要動手——
他們毫無勝算。
沈風自忖,真全力施展開滿級活死人功的意境,也許能殺個出其不意,但對方修為不明,若是遠遠高出自己,只怕根本逃不出廟門。
戲子不再理會二人,只是轉身望向廟外,唇邊挑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沈風剛想發問,門外已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輕而急促,踏碎夜草。
她低聲哼唱了一句調子,慢悠悠道:
“來得倒快。好戲——開——場。”
一瞬之間,廟中氣息驟冷,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場中之人,各懷鬼胎,誰都不知道對方身份。
殘破神龕前,誰是佛?誰又是魔?
廟外,半扇木門又被推開,吱呀一聲,劃破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