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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祖宗開始教訓人了

沈婉那聲凄厲的尖叫,如同燒紅的鐵釬,一下子捅破了停尸間的死寂。

她整個人抖得像暴風雨中的落葉,死死抓著門框,指甲幾乎要嵌進金屬里,看向沈衿的眼神,活像見了從地獄爬出來的索命惡鬼!

恐懼讓她連呼吸都忘了,胸腔劇烈起伏,卻發不出第二個完整的音節。

她身后的保安老張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嗷”一嗓子,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褲襠瞬間洇濕了一大片。

腥臊味混著消毒水味彌漫開來。

“鬼…鬼啊!詐尸了!”

老張連滾帶爬地往后縮,恨不得把自己嵌進墻里。

沈衿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眼前不堪入目的場景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塵埃。

她的目光越過抖成篩糠的沈婉,落在了地上那塊被隨意丟棄在地上的玉佩。

玉佩包裹在廉價的衛生紙里,形狀不大,形制古樸,像一朵蓮花,又像個蜷縮起來的嬰孩,邊緣帶著深沉的暗紅沁色,像是浸染了千年的血。

沈衿挑眉。

這玉佩看起來倒是很有來頭。

沈衿分出一道神識向玉佩掃去,神識猶如靈巧的觸手,尖端輕輕觸上玉佩。

沈衿眸光微微閃動。

在她此刻的靈覺中,白色的神識觸手,從尖端開始,觸碰到玉佩的地方慢慢變黑、腐朽,似是被邪氣腐蝕一般。

沈衿不慌不忙的斬斷神識,隨手將這絲神識封入玉佩中,嘴角上揚。

看來確實是……貨真價實的血煞玉。

沈衿在執掌玄門之前,曾經仗劍游歷天下,不僅為尋求正道,也為斬妖除魔,自然見過各路邪修害人的術法。

這血煞玉,便誕生于其中一種陰損術法——打生樁。

那時她游歷到一處小城,名喚濱海城。

濱海城地處偏僻,上任老城主實力豪橫。老城主年近花甲,自知年歲將盡,便想借助風水之勢尋一處寶地修建主宅,為后輩立下家業,以求風水保佑自家子孫權財綿延。

有一玄師主動請纓,在城郊替城主擇了一處風水寶地。此地坐北面南,呈青龍白虎包繞之勢,又有一條溪流旁過,源源不斷地為此地風水注入生氣,真真是一處好地。

誰料建房子時意外頻出,就連地基也打不下去。正當老城主一籌莫展之際,玄師獻上一計——將活人推到深坑里活埋,充作地基,這房子才能順利的蓋下去。

這便是“打生樁”之法。

更有想要發財的豪門,他們會千方百計尋來和本家帶血緣的、陰年陰月陰日生的純陰小兒。由玄師做法,將小兒活埋在主宅地基下,這樣的生樁可保佑家族財源廣進,子孫繁盛。

但有得必有失,此法只能保一時之運。小兒的怨氣不得消散,天長日久了,會凝在主宅的地基之下,化作血煞玉。這時主宅便不能住人了,只能搬遷。如若再住人,輕則有血光之災,重則危及全族性命。

沈衿來時已晚,老城主一族被風水所害,滿門橫死,主宅荒廢,血煞玉也不翼而飛。她可憐這幫人為權財蒙蔽雙眼不得善終,所以自行開壇做法,超度了城主一家,也算功德一件。

這血煞玉和養小鬼一樣,可以吸食人的氣運生機。并且血煞玉更溫順,不似小鬼有靈智,更容易為邪修所驅使。

在原主沈衿的“滋養”下,血煞玉仿佛剛剛吃飽的嬰孩,渾身都散發著珍珠玉石一般的柔潤光澤。

不過……

這血煞玉對于現在的她來說,也許有些用處。

沈衿勾勾手指,一抹黑氣從她的袖口中探出頭,順從的包裹住掉在地上的玉佩,將玉佩遞在她手上。

靈覺里,邪氣隱隱凝聚成一條黑線,遙遙指著遠方。

沈衿眸底寒光一閃而逝。

這個人最好藏好自己,可別讓她給找到了。

她有一百種方法把他挫骨揚灰,連渣渣都不剩。

收起黑氣,沈衿將血煞玉握在手里,強提一口氣,挪動著身體下床。

骨頭斷裂處的摩擦疼的讓她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沈衿長嘆一口氣,剛死不久的身體對她來說,適應的難度還是有點大。

相較于前世,這具破身體,連她萬分之一的實力都發揮不出來。

“婉兒!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張隊長?你鬼叫什么!”

走廊里傳來急促雜亂的腳步聲和兩道熟悉又陌生的、帶著驚怒和一絲不耐煩的呼喊。

沈父沈承志和沈母趙雅麗,終于被尖叫聲引來了。

兩人出現在門口。

沈承志一身意國手工制西裝,皮鞋锃亮,面容冷峻,眉頭緊鎖。

趙雅麗穿著考究的貴婦套裝,臉上還帶著未干的淚痕,但眼底的悲傷更像是精心描畫的妝容,透著虛偽的浮腫。

他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癱軟在地、失禁的老張,以及死死扒著門框,抖如風中殘燭,面無人色的寶貝女兒沈婉。

“婉兒!”趙雅麗驚呼一聲,心疼地撲過去想扶她,她順著沈婉驚恐欲絕的目光看過去——

“啊——!”

比沈婉剛才更尖利十倍的叫聲從趙雅麗喉嚨里爆發出來。

她踉蹌著后退,差點撞到沈承志身上,指著鐵床上的沈衿,手指抖得像帕金森:

“她……她……死人?!死人怎么坐起來了?!”

沈承志也是瞳孔劇震。

饒是他久經商界、城府極深,乍然看到本該死去的女兒直挺挺地坐在停尸床上,一股寒氣瞬間從脊椎骨竄上頭頂!

但沈承志畢竟是沈家的掌舵人,他強壓下心頭的驚駭,厲聲喝道:

“怎么回事?!醫生!醫生呢?!人沒死透為什么不搶救?!這到底……”

他的目光落在沈衿蒼白但明顯帶著活人氣息的臉上,后面的話卡在了喉嚨里。

這絕不是沒死透的樣子!

沈衿看著這對名義上的“父母”,原主殘留的情緒如同淬毒的藤蔓,瞬間纏繞上她的心臟,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冰冷的恨意彌漫在胸口,染血的記憶瞬間復蘇。

記憶中,就是他們默認了沈婉的欺凌,就是他們的冷漠縱容,才讓原主一步步走向死亡!

趙雅麗從最初的驚嚇中緩過神,看著沈衿那冰冷陌生的眼神,一股被冒犯的怒火和長久以來的厭惡瞬間壓過了恐懼。

她猛地掙脫沈承志,幾步沖到鐵床前,聲音尖刻刺耳:

“沈衿!你裝神弄鬼嚇唬誰呢?!沒死就趕緊起來!躺在這里丟人現眼還不夠嗎?你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酒駕!還撞壞了婉兒朋友的車!我們沈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她越說越氣,但沈衿那張蒼白卻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嘲諷的臉,與記憶中那個怯懦畏縮的沈衿判若兩人!

怒火攻心之下,趙雅麗竟揚起了手,朝著沈衿的臉狠狠扇了過去!

“你這個喪門星!小賤種!你怎么還不死……”

“咔嚓!”

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停尸間格外刺耳。

然而,挨打的卻不是沈衿。

趙雅麗的手腕,被一只冰冷蒼白的手牢牢攥在了半空中!

那力道大得驚人,纖細修長的手指如同鐵鉗一般,捏得趙雅麗腕骨劇痛,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沈衿不知何時抬起了手,精準地截住了趙雅麗揮下的巴掌。

她的動作看似不快,卻帶了一點武學底蘊,軌跡詭譎莫測,仿佛早就預料到了對方的動作。

她緩緩抬起頭,那雙深潭般的眸子,終于正眼落在了趙雅麗因疼痛和驚愕而扭曲的臉上。

“沈夫人,”沈衿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像淬了冰的刀鋒,一字一句清晰地割開空氣,“誰給你的膽子,敢對我動手?”

“你!”

趙雅麗疼得齜牙咧嘴,又被她那懾人的目光看得心底發毛,色厲內荏地尖叫,

“你瘋了?!放開我!你這個沒教養的野種!我是你媽!”

“媽?”

沈衿唇角勾起一抹極致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沒有半分溫度,只有濃濃的嘲諷和……悲憫?

仿佛在看一個天大的笑話。

“你也配?”

她手腕輕輕一抖,武學精蘊悉數施展,化鴻毛如力千鈞。

“啊!”

對于沈衿來說只是輕輕一抖手腕的力道,但對于趙雅麗來說,她只感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大力傳來,整個人重心不穩,像被丟出去的破麻袋一樣,踉蹌著向后跌倒,狼狽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趙雅麗精心打理的頭發散亂開來,昂貴的套裝沾滿了灰塵,整個人看起來狼狽極了。

“雅麗!”

沈承志臉色鐵青,趕緊上前扶起妻子,看向沈衿的目光充滿了驚怒。

“沈衿!你到底在發什么瘋?!你看看你把婉婉嚇成什么樣了!把你媽也推倒!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

“良心?”

沈衿像是聽到了什么極其荒謬的詞,低低地笑了起來。

她的笑聲暗啞冷淡,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她支撐著身體,一點點踱下鐵床,赤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

“沈先生,慎言。”

沈衿站定,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刺向沈承志。

“良心這東西,你們沈家……有嗎?”

她的視線掃過驚魂未定、怨毒盯著她的沈婉,掃過狼狽不堪、滿眼怨毒的趙雅麗,最后定格在沈承志那張強作鎮定的臉上。

“我為什么會躺在這里?”

沈衿的聲音不高,吐字卻清晰,狠狠地敲打在每個人的心臟上。

“那杯加了料的牛奶,是誰準備的?那輛失控的跑車,剎車線為什么偏偏在那個時候斷了?”

“沈婉……”

她的目光猛地釘在沈婉臉上,如同兩道來自九幽的鎖鏈!

沈婉被她看得渾身一激靈,一股寒氣直沖腦門,仿佛內心最骯臟的秘密都被那雙眼睛洞穿!

“你在我‘死’后,第一時間跑來停尸間,是想確認我真的斷氣了?還是……”

沈衿的目光緩緩下移,她攤開掌心,露出手里的血煞玉,唇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想銷毀這塊,一直吸著我血、催著我命的‘好玉’?”

“你胡說!我沒有!你血口噴人!”

沈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尖叫起來,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心虛而尖銳變調。

“明明是你自己開車不小心!是你嫉妒我!想害我!結果自作自受!”

她扭頭看向沈承志夫婦倆,漂亮的眼睛里全是眼淚,這幅姿態看得人心軟極了:

“爸!媽!你們看她!她瘋了!她就是想誣陷我!”

沈承志和趙雅麗臉色變幻不定。

沈衿的話太過直白,直指核心。

尤其是那塊玉……

趙雅麗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

沈承志強壓著驚疑,沉聲道:“沈衿,我知道你剛經歷了意外,情緒不穩定,胡言亂語。”

“婉婉是你妹妹,怎么會害你?那塊玉……不過是你在地攤上買的破爛玩意兒!婉婉是怕它跟著你下葬晦氣,才想拿走處理掉!你別不識好歹!”

她在地攤上買的爛玩意?

明明是沈婉送給原主的見面禮物。

原主以為自己的妹妹是真心實意要和她好,不僅欣喜若狂的收下了,還像寶貝一樣天天佩戴在身上。

三個月,足夠陰氣浸染了。將原主氣運蠶食的一干二凈,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呵。”

沈衿發出一聲極其短促的冷笑,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滑稽的辯解。

她懶得再看這虛偽的一家三口表演。

就在這時,癱在地上一直裝鵪鶉的老張,不知是出于對沈婉的“忠心”還是想將功贖罪,眼中兇光一閃。

他猛地從地上彈起,手里不知何時摸到了放在角落的金屬托盤,狠狠朝著沈衿的后腦勺砸去!

“小賤人,去死吧!”

“小心!”

沈婉下意識地驚呼,眼中卻飛快閃過一絲快意。

沈承志和趙雅麗也瞪大了眼,身子卻在地上扎了根,沒有任何動作。

沈衿背對著老張,仿佛毫無察覺。

就在托盤即將砸中她后腦的瞬間——

沈衿像是背后長了眼睛,沒有回頭,只是拿著玉佩的那只手,極其隨意地、仿佛撣灰塵般,向后輕輕一拂。

在她的指尖,一點微弱到幾乎看不見的、混雜著靈力與原主殘存怨氣的幽芒,一閃而逝。

“砰!”

一聲悶響!

氣勢洶洶撲上來的老張,像是突然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充滿彈性的墻!

前沖的勢頭戛然而止,整個人以更快的速度倒飛回去,狠狠撞在停尸間冰冷的金屬墻壁上!

“噗——”

老張噴出一口帶著內臟碎末的血沫,眼白一翻,哼都沒哼一聲,直接暈死過去,軟軟地滑落在地。

死寂!

絕對的死寂!

沈承志、趙雅麗、沈婉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臉上的表情徹底凝固。

驚愕、恐懼、難以置信……種種情緒交織,讓他們像三尊滑稽的泥塑木偶。

沈衿緩緩直起身,仿佛只是隨手拂開了一只惱人的蒼蠅。

她看都沒看身后暈死的老張,只是低頭,用染血的病號服袖子仔細地擦拭起手中那塊暗紅色的血玉。

玉佩入手冰涼,那股陰邪之氣如同跗骨之蛆,試圖鉆入她的指尖。

沈衿眼神一厲,指尖微不可察地掐了個印訣,一絲微弱的玄門清正之氣透入玉中。

“嗡……”

在玄門清正之氣和神識的雙重壓制下,玉佩發出一聲極其輕微、只有她能感知到的哀鳴。

表面的邪氣瞬間收斂蟄伏,變得溫順無比。

沈衿將玉佩緊緊攥在手心。

這是原主的遺物,也是重要的線索。

那股邪氣指向何方神圣,她遲早要去搞清楚。

她抬眸,再次看向被嚇傻的沈家三人,目光最終落在臉色慘白如紙、搖搖欲墜的沈婉身上。

“沈婉。”

沈衿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宣判般的冰冷,

“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沈家大小姐’時光吧。”

“因為……”

她頓了頓,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如同死神的鐮刀揚起。

“我‘回來’了。”

“欠我的債,該還了。”

說完,她不再看他們一眼,攥著玉佩,赤著腳,一步一步踏過冰冷的地面,朝著停尸間的走廊走去。

沈婉被她最后的話徹底擊潰,喉嚨里發出一聲短促的嗚咽,雙眼一翻。

終于承受不住這極致的恐懼和壓力,直挺挺地向后暈倒過去。

“婉兒!”

“快叫醫生!快啊!”

身后,是沈承志和趙雅麗驚慌失措的喊叫聲,混亂一片。

而沈衿,已經踏出了停尸間的大門。

現世啊……

走廊冰冷的空氣撲面而來,帶著一絲人間的氣息。

她低頭看著手心的血玉,閉眼感受了一下。

千年后的世界早已不像古代那么純凈。

靈氣稀薄污濁,混雜著更多……腐朽而骯臟的味道。

“沈家……”

沈衿低聲呢喃,眼底深處,是猶如千年玄冰般的冷漠。

一絲名為復仇的幽焰,被徹底點燃。

“好戲,才剛剛開始。”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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