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鐘聲余韻未歇，大臣們步履匆匆地返回府邸，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展開那墨香猶存的新式報紙。

一入目，頭版那清晰分明的排版便讓人眼前一亮，較之以往邸報的密集，確乎清爽易讀了許多。

只是那滿篇的白話文，仍讓不少浸淫典籍多年的老臣捻須蹙眉，頗有些不慣。

不過這都是小事，看到第二版之后，才讓不少大臣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睛。

皇商？

這事兒他們之前都沒聽說過，現在直接登報，很明顯這是皇帝乾綱獨斷，壓根沒想著跟他們商量。

許多大臣的心頓時沉了下去，眉頭鎖得更緊。

如此關乎國本商政的大事，竟繞過群臣直接施行，絕非吉兆。

一時間，各府書房內，心思百轉。有人暗惱君權過甚，有人則開始揣度龍椅之上那位年輕帝王的真實意圖——這皇商之策，所圖究竟為何？

……

周家，書房內。

檀香裊裊，氣氛卻有些凝滯。

禮部尚書周世文與他父親周遠和兒子周平分別坐在屋內，手中報紙被攥得微微發皺。

他明顯有些著急：“爹，您為何一言不發？”

周遠老神在在的喝茶，目光仍然聚焦在報紙上：“嗯，這三國演義寫的倒是有趣。這蝦大頭也是個妙人啊。”

“哼。”周平聞言嗤之以鼻，“這哪像個讀書人的名字？我看就是個藏頭露尾之輩，難登大雅之堂。況且這內容有悖于史實，嘩眾取寵罷了。”

“名號古怪，多半是化名。”周遠眼皮未抬，慢悠悠道，“不過能寫出這等故事，足以見其才情。有趣，著實有趣。”

周世文重重一嘆，將話題拉回：“爹！眼下哪是品評話本的時候？陛下這是要公然與民爭利了。”

他臉色陰沉，自古皇室經商都有所收斂，多是宗室私下經營些鋪面。如今陛下竟明旨扶持“皇商”，其志顯然不在小利。

周遠終于放下茶杯，臉上那份淡定依舊，眼神卻深邃了幾分：“你既知陛下志在北伐，當知錢糧乃軍國之本。陛下曾言，欲使天下子民皆有飯吃、有衣穿。既然不愿輕加賦稅，扶持皇商聚財，倒也不失為一條另辟蹊徑的良策。”

他語氣微頓，竟透出幾分對那年輕天子的欣賞。

周世文眉頭擰成了疙瘩：“可如此一來，那皇商豈不是要與我等爭利？”

“爭利？”周遠輕輕搖頭，目光投向窗外悠遠的天空，聲音陡然低沉下來，“此乃小患。老夫憂心的是咱們這位陛下，怕已是動了收商稅的心思……”

聽到這話，周平一下子站起身：“商稅？他姚家坐穩江山才幾年啊？這就迫不及待要對我們動手了？”

“混賬！”周世文低吼一聲，“你是越來越狂妄了！這等大逆不道之言也敢出口？”

周遠長嘆一聲，帶著洞悉世事的滄桑：“動手倒未必。只是……中宮殿下心思奇巧，層出不窮。那麗人坊日進斗金，其貨品至今無人能仿制。陛下以此為基，再行皇商之策，所謀甚大。這商政格局，怕是要地動山搖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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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里，御書房門口走廊下。

姚睿躺在竹床上，枕著巧凝的大腿回復各地的官員的問候。一邊吃著她投喂的水果一邊與賀若瑾聊天。

“看到今天的報紙，他們大概能猜到未來會有收商稅的可能吧？”

“猜到也無妨。”賀若瑾左腿搭著右腿，木屐掛在光滑白嫩的腳尖上輕輕搖晃著，“橫豎眼下還未提上日程。況且，你要明白，地主與商人，骨子里是兩路人。”

姚睿挑起眉毛：“這話怎么說？”

“商人是逐利群體，什么掙錢就做什么。他們的方法是錢生錢；而地主有了錢只會買地，賣糧食，然后繼續買地，如此循環……他們的做法是把錢埋進地里。無論將來是否收商稅，只要暫時不把雍正那些政策提出來，他們就感覺不到威脅。”賀若瑾分析的條理清晰。

姚睿抬手打了個響指：“懂了。他們知道我有北伐的心思，為了將來遷都的時候能抓住機會，所以皇商這事兒最多就是噴我兩句，不會因為這個跟我鬧別扭。是吧？”

賀若瑾露出一個贊賞的微笑：“咱們姚總現在總算有了皇帝的思維了。”

“哎別，我這人不經夸。”姚睿擺了擺手，“不過現在皇商這規模還是有點小，是不是該想辦法擴大些？”

“你可以想想辦法。”賀若瑾一邊喝茶一邊回答道。

于是姚睿皺著眉頭，思考著用哪些方式可以擴大皇商的規模。

正思索著，巧凝突然說道：“陛下，娘子，奴婢有一想法。”

于是兩人齊齊看著她。

巧凝愣了一下：“是奴婢多嘴……”

“多什么嘴啊？直接說。就算說錯了也不怪罪。”姚睿抬手拍了拍她的屁股。

巧凝倒是沒因為這個臉紅，平時她給姚睿搓澡按摩也早都習慣了，繼續給他嘴里喂了一顆櫻桃之后說道：“宮中每年采買瓷器、玉器、綢緞、珍玩等物，種類繁多，數額巨大。與其分散采購，不如廣發邀帖，將各地有實力的商賈齊聚京城。命他們帶上自家最上乘的貨品前來展示，由內侍省或指定衙門主持評選。拔得頭籌者，不僅可獲未來幾年宮廷采買的合約，更能賜予皇商金匾與憑證……”

聽著巧凝的回答，姚睿突然坐起身：“哎，這不就是招標嘛？這個可以啊。”

賀若瑾聽后也點了點頭：“確實，競爭能夠讓他們開始內卷，不但有利于提升產品質量，還能讓他們以后習慣于聽你的話。”

姚睿說道：“對啊。而且這事兒可以交給內侍省去辦，趙倫是內侍省老大，他們肯定會給他孝敬，他再給我一半……等于變相降低了成本。”

說著，他抬手摟著巧凝的脖子，在她臉上響亮的親了一口：“可以啊巧凝，這辦法不錯。”

巧凝笑了笑：“能替陛下分憂，是奴婢的福分。”

……

上午很平靜的過去了，但從下午開始，一道道奏疏被送進了宮，幾乎清一色的勸誡陛下“勿與民爭利”或者“重農抑商乃國本”之類的陳詞濫調。

諫議大夫和御史更是教訓皇帝不應該跟商業這種低賤行業有所接觸。

然而這會兒的姚睿根本沒空搭理那些，正帶著嬪妃們在泳池里瘋玩呢。

新建的滑梯效果不錯，嬪妃們各個玩的不亦樂乎。

她們或者獨自，或者手牽手大呼小叫的從滑梯上飛馳而下，或優雅或狼狽的扎進水中。

姚睿更是登上旁邊那三米多高的跳臺，助跑兩步之后一個后空翻，空中轉了兩圈，隨后穩穩扎進水中。

張英看著也熱血沸騰，也想要試試。然而她在空中平衡沒掌握好，整個人是砸進水里的。

隨著“噗通”一聲，濺起了巨大的水花。

也多虧了不算太高，再加上活水一直流動，才沒有受傷。

有人帶頭沒受傷，后面的自然也就不怕了。

其他嬪妃們也都上了跳臺，三米的高度還是挺讓人害怕的，她們都畏畏縮縮的不敢跳。

結果李玨霜腳下一滑，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去。她們又都是手拉手，一下子全都尖叫著摔進了水中，濺起大量水花。

浮上水面之后，本來蘇清荷想要罵人的，結果孫巧兒率先笑出了聲，接著其他人也跟著哈哈大笑，還時不時的撩起水花潑向對方。

泳池邊最左邊的遮陽傘下，賀若瑾臉上戴著墨鏡，穿著一身黑色比基尼靠在躺椅上看書。流線型的高挑身材讓周圍一切裝飾都黯然失色。

看著被濺在書本上的水滴，她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最終還是沒有說什么，只是把書合上，扭頭對躺在旁邊的姚睿說道：“她們讓你搞的越來越瘋了，你去管一管。”

“后宮你是老大，我管什么？”姚睿喝了一口巧凝遞過來的果汁，隨后摘下墨鏡，“再說了，這是看書的地方嗎？”

說著，他站起身，伸手將她臉上的墨鏡摘了下來，放在旁邊桌上。接著一把將她橫抱起來，轉身就往泳池邊上走。

“你干什么？”賀若瑾問道。

來到泳池邊上，姚睿猛的用力一甩，將她往泳池中心拋去：“走你！”

他力氣很大，直接把賀若瑾扔起來一米多高，然后摔在泳池里，砸出大片的水花。

幾秒鐘之后，賀若瑾腦袋浮出水面，面色痛苦，不斷地撲騰。

姚睿蹲在泳池邊笑道：“裝，接著裝。你游泳技術不比我差好吧？”

“我腿抽筋了……”賀若瑾不停的撲騰。

姚睿臉色一變，馬上起身跳下泳池，來到她身邊問道：“哪條腿……”

“你給我下去！”賀若瑾一改剛才的慌亂，直接將他的頭按在了水里。

“咕嚕嚕……”發現上當的姚睿掙扎了出來，“好啊，你玩陰的是吧？”

一邊說一邊再度抓著她往下拉。

賀若瑾力量不夠，扭頭喊道：“巧凝下來，跟我一起按著他。”

巧凝答應一聲，也跟著跳進了水里。

姚睿看到巧凝，腦袋探出水面：“叫人是吧？姑娘們過來，打對抗賽了！”

嬪妃們聽到之后，紛紛過來湊熱鬧，也沒分組，直接就把身邊的人往水里按。

很快泳池里亂作一團，水花伴隨著大笑飛濺，嬉戲打鬧之聲不絕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