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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龍紋吐蛹

  • 糖湯
  • 作家MRZj8M
  • 4550字
  • 2025-06-02 21:57:48

寒鴉使遁入風雪后遺留的死寂,如同沉重的鉛塊壓在破廟的斷壁殘垣之上。冰魄寒氣爆發的余威尚未散盡,廟內四壁、傾倒的神像、甚至地面陳年的血污,都覆蓋著一層慘白刺骨的冰晶,在破曉時分滲入的慘淡天光下,反射著冰冷死寂的微光。空氣冷得如同實質的冰刀,每一次呼吸都刺痛肺腑,帶著冰晶碎屑的“沙沙”聲。

趙東明單膝跪在凍土上,右手緩緩從虛按地面的姿勢收回。七枚金針無聲地從凍土中拔出,針體冰冷刺骨,針尾那流轉的青芒已然黯淡,仿佛耗盡了最后一絲力量。蝕脈散的劇痛如同蘇醒的毒龍,在枯竭的經脈中瘋狂反噬,每一次心跳都帶來萬針攢刺般的折磨。他喉頭一甜,猛地側頭,“哇”地噴出一大口暗紅近黑的血塊,血塊砸在冰晶覆蓋的地面,瞬間凝結成暗紅的冰坨,其中夾雜著細微的冰藍色結晶——那是強行引動地脈、透支青氣對抗寒毒的反噬。

“恩公!”張鐵牛掙扎著從地上爬起,背后被腐骨毒砂侵蝕的傷口在寒氣刺激下劇痛鉆心,膿血混著冰碴滲出,但他顧不得這些,踉蹌著撲到趙東明身邊,粗糲的大手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聲音嘶啞帶著哭腔,“您…您怎么樣?!”

趙東明擺了擺手,示意自己還撐得住。他沾滿血污的手指抹去嘴角的血跡,冰冷的目光卻死死鎖定在廟堂中央——寒鴉使遺落的那柄幽藍長劍,如同冰封的墓碑,靜靜地插在凍土之上。

劍長三尺三寸,通體呈現出一種深海寒冰般的幽藍色澤,仿佛并非金屬鑄造,而是由萬載玄冰直接雕琢而成。劍身狹長筆直,兩側開刃,刃口并非尋常的鋒利雪亮,而是縈繞著一層肉眼可見的、不斷蒸騰的慘白寒氣,使得刃口附近的空氣都微微扭曲。劍格處,一條栩栩如生的蟠龍盤踞其上,龍身蜿蜒,龍鱗細密,龍首高昂,龍口微張,仿佛在無聲地咆哮。整柄劍散發著一種凍結靈魂、侵蝕生機的極致死寂寒意,正是寒鴉使賴以成名的冰魄寒劍!

“這…這就是那狗日的寒鴉使的劍?”張鐵牛看著那柄劍,眼中充滿了忌憚與恨意,但更多的是一種劫后余生的茫然,“他…他怎么會把劍落下?”

“不是落下。”趙東明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洞悉的冰冷,“是棄劍。他被金砂煞氣侵入經脈,又被地脈沖擊震傷內腑,冰魄寒氣運轉滯澀,強行帶走此劍只會加重傷勢,甚至可能被劍中寒魄反噬。”他強撐著蝕脈散帶來的劇痛和透支后的虛弱,一步步走向那柄散發著致命寒意的長劍。

越是靠近,那股凍結血脈的寒意便越是刺骨。趙東明丹田深處那縷沉寂的青氣再次微弱地躁動起來,懷中金針也發出低沉的嗡鳴,仿佛在抗拒著這極致的冰寒。他停在劍前三尺處,不再靠近。目光銳利如刀,仔細審視著劍格處那條盤踞的蟠龍。

蟠龍雕工精湛,龍身鱗片在幽藍的劍體映襯下,仿佛流動著冰晶的光澤。龍口微張,形成一個精巧的孔洞。孔洞深處,并非實心,而是隱約透出一種極其微弱、卻與劍體冰魄寒氣截然不同的、溫潤柔和的碧綠色澤!那碧綠如同初春最嫩的柳芽,帶著一絲微弱的生機,在這死寂的冰魄寒劍上顯得格格不入!

“果然有東西…”趙東明眼神一凝。他深吸一口氣,強忍著蝕脈散的劇痛,丹田僅存的暖流微吐,灌注于右手食指與中指。兩根手指并攏如劍,指尖凝聚著微弱的青芒,隔著三尺的距離,對著劍格蟠龍微張的龍口,凌空遙遙一引!

一股極其微弱、卻精純無比的牽引之力,如同無形的絲線,精準地探入龍口孔洞深處!

嗡——!

劍格蟠龍仿佛被無形的力量觸動,整個龍身猛地一顫!覆蓋其上的冰晶簌簌剝落!龍口處那點微弱的碧綠光芒驟然明亮起來!

緊接著,在趙東明和張鐵牛驚愕的目光注視下,一顆僅有黃豆大小、通體渾圓、呈現出溫潤翡翠般碧綠色澤的奇異“珠子”,竟緩緩從龍口深處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而出!這“珠子”表面覆蓋著一層薄如蟬翼、閃爍著七彩琉璃光澤的透明薄膜,內部隱約可見蜷縮成一團的、極其微小的白色蟲影!

“這…這是什么東西?!”張鐵牛駭然失色,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刀柄。

“玉蟬蛹!”趙東明瞳孔驟縮,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與一絲難以置信的驚駭!他前世精研古生物與寄生蟲學,對這種形態特征極其特殊的蟲蛹印象深刻!此物非金非玉,乃是活物!一種只存在于古籍記載、早已被認為滅絕的奇蟲——玉蟬的休眠蛹態!

就在那碧綠蟲蛹完全脫離龍口束縛、暴露在破廟冰冷空氣中的瞬間!

異變陡生!

那層覆蓋蛹體的七彩琉璃薄膜,如同遇到了空氣的明火,猛地發出“啵”一聲極其輕微的脆響!薄膜瞬間破裂、消散于無形!

緊接著,那蜷縮在蛹內的微小白色蟲影,仿佛從亙古的沉眠中被徹底驚醒!它猛地劇烈掙扎、扭動起來!一股濃郁到令人作嘔、混合著腐朽桃花甜香與陰寒尸氣的詭異氣息,如同無形的沖擊波,猛地從破裂的蛹體中爆發開來!瞬間彌漫了整個破廟!

“不好!”趙東明心頭警兆狂鳴!《靈樞》殘頁在懷中瘋狂發燙!他清晰地看到,那破蛹而出的白色幼蟲,形態猙獰可怖!它沒有尋常昆蟲的復眼,頭部只有一張布滿細密倒鉤利齒的口器!身體兩側對稱生長著三對如同冰晶凝結的、閃爍著寒芒的節肢!尾部更是拖著一根細長、如同蝎尾般的毒針!這絕非善類!這是即將羽化、嗜血兇戾的玉蟬蠱蟲!

一旦讓此蟲徹底破蛹羽化,以其恐怖的速度和致命的寒毒,在場三人絕無幸理!

“封!”趙東明一聲斷喝,沙啞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他右手食指與中指并攏如劍,指尖凝聚著丹田涌出的最后一絲、也是最精純的青氣,快如閃電般凌空點向那剛剛破蛹、正在瘋狂扭動掙扎的玉蟬幼蟲!

噗!

一點凝練到極致的青銅流光,如同穿越虛空的審判,精準無比地刺入幼蟲頭部那猙獰的口器之中!

嗡——!

金針入體的剎那,針尾北斗七星紋路驟然爆發出灼目的青芒!一股沛然莫御、蘊含天地生機的精純能量,順著針體轟然注入幼蟲體內!

“吱——!!!”

一聲尖銳到足以刺穿耳膜、充滿了無盡痛苦與怨毒的蟲鳴,猛地從那玉蟬幼蟲口中爆發出來!它瘋狂扭動的身體瞬間僵直!碧綠色的蛹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敗、失去光澤!那剛剛破蛹而出的白色蟲體,如同被瞬間抽干了所有生機,迅速干癟、萎縮,最終化為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簌簌飄落在那柄幽藍的冰魄寒劍之上。

破廟內彌漫的詭異甜香尸氣,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凈化,瞬間消散了大半。

“呼…”趙東明身體一晃,臉色慘白如金紙,額角冷汗涔涔而下。這一針看似輕描淡寫,實則耗盡了他最后的心神與力量,蝕脈散的劇痛如同潮水般反噬,幾乎將他淹沒。

“恩公!這…這蟲子…”張鐵牛心有余悸地看著那撮灰燼,又看看地上那柄依舊散發著寒氣的幽藍長劍,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趙東明沒有立刻回答,他強撐著身體,目光死死鎖定在劍格蟠龍龍口處。蟲蛹被取出后,龍口內部并非實心,而是露出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凹槽。凹槽底部,似乎嵌著什么東西。

他再次并指,指尖微吐暖流,凌空一攝!

嗤!

一張僅有指甲蓋大小、薄如蟬翼、呈現出暗金色澤的金屬箔片,被無形的力量從龍口凹槽中吸攝而出,輕飄飄地落入趙東明掌心。

箔片入手冰涼,卻非金屬的堅硬,帶著一種奇異的韌性。其上,用極其細微、卻清晰無比的朱砂紅字,書寫著幾行蠅頭小楷。字跡鐵畫銀鉤,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雍容與不容置疑的威嚴:

“飼玉蟬于星髓,非為氣血。”

“抽其金煞,蝕地脈之精。”

“斷昆侖龍脊,絕大周氣運!”

“慕容氏,萬世之基,始于昆侖之殤!”

落款處,赫然是一個以金絲勾勒、繁復華貴到極致的徽記——九條形態各異、姿態威嚴的五爪金龍,環繞著一輪燃燒的金色烈日!烈日中央,一個古樸的“容”字若隱若現!

慕容皇室的徽記!

轟隆!

仿佛一道九天驚雷在趙東明腦海中炸響!他握著箔片的手指猛地攥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如同被無形的線串聯起來!

藥王谷刑堂長老墨夷白的追殺!

毒龍幫不惜代價劫奪玄鐵令!

寒鴉使攜帶玉蟬蠱蛹深入尸陀林!

雷震體內蘊含至銳金煞的星髓碎片!

玄鐵令上指向昆侖絕域的刻痕!

以及這箔片上觸目驚心的文字——斷昆侖龍脈!絕大周氣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所謂的劫鏢、追殺、蠱毒…背后竟隱藏著如此驚天動地的陰謀!慕容皇室!這個早已被大周太祖趕下龍椅、流放北疆的前朝皇族,竟從未放棄復辟的野心!他們勾結藥王谷,利用玉蟬蠱蟲啃噬星髓碎片,抽取其中蘊含的至銳金煞之氣!目的并非為了什么延壽或修煉邪功,而是要利用這金煞之氣,去侵蝕、破壞、最終斬斷昆侖山脈這條維系大周國運的龍脈根基!

昆侖龍脈一斷,大周國運必然衰竭!天下必將大亂!屆時,蟄伏已久的慕容氏便可趁勢而起,復辟前朝!

好狠毒!好深遠的算計!將整個天下蒼生都視為棋局上的籌碼!

“恩公…這…這上面寫的什么?”張鐵牛看著趙東明驟然劇變的臉色和眼中翻騰的驚濤駭浪,心頭涌起強烈的不安,忍不住出聲問道。

趙東明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震撼與寒意,將那張暗金箔片緊緊攥在掌心,聲音低沉而凝重,每一個字都重逾千鈞:“我們…卷入了一場足以顛覆天下的陰謀漩渦…”他目光掃過地上昏迷不醒、胸前金紋搏動的雷震,掃過張鐵牛背后猙獰的傷口,最終投向廟外風雪肆虐的西方——昆侖群山的方向。“此地不宜久留!寒鴉使雖退,但絕不會善罷甘休!墨夷白的人馬隨時可能趕到!收拾東西,立刻離開!”

張鐵牛雖然不明就里,但看到趙東明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也知事態嚴重,不敢多問。他強忍著傷痛,迅速將所剩無幾的干糧、水囊和雷震的隨身物品(包括那枚沉重的玄鐵令)胡亂塞進一個褡褳。在收拾雷震物品時,他手指無意間觸碰到褡褳深處一個硬物,動作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頓——那是一塊用油紙仔細包裹、散發著微弱甜香的冰糖。他眼中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掙扎,但瞬間便被決絕取代,迅速將褡褳扎緊背好。

趙東明則走到那柄幽藍的冰魄寒劍旁。此劍是寒鴉使的信物,更是慕容皇室陰謀的鐵證!他不能留在此地。他撕下衣襟裹住手掌,隔絕那刺骨的寒意,猛地握住劍柄!

入手瞬間,一股狂暴的冰魄死氣如同毒蛇般順著手臂經脈瘋狂鉆入!蝕脈散的劇痛瞬間被引爆!趙東明悶哼一聲,丹田青氣自發護主,與那入侵的寒氣激烈對抗!他咬緊牙關,猛地發力!

鏘!

冰魄寒劍被從凍土中拔出!劍身劇烈震顫,發出不甘的嗡鳴!慘白的寒氣如同實質般繚繞劍身,試圖侵蝕持劍者。

“哼!”趙東明冷哼一聲,手腕一抖,一股微弱卻精純的暖流注入劍柄。那躁動的寒氣微微一滯。他迅速用破布將劍身層層纏繞包裹,隔絕寒氣,然后將其負在背上。冰冷的劍鞘隔著衣物傳來刺骨的寒意,如同背負著一塊萬載寒冰。

“走!”趙東明低喝一聲,強忍著蝕脈散、透支反噬以及冰劍寒氣帶來的三重折磨,俯身將昏迷的雷震背起。雷震的身體沉重如鐵,每一次顛簸都牽扯著趙東明肩頭的烙傷,劇痛鉆心。

張鐵牛持刀在前開路,警惕地掃視著廟外茫茫風雪。

兩人踏出破廟殘破的門檻,凜冽的寒風裹挾著雪粒子如同鋼針般撲面而來。尸陀林的風雪似乎更大了,能見度不足十丈。身后,那座見證了血腥、陰謀與掙扎的破敗廟宇,如同被世界遺棄的墓碑,在風雪中迅速模糊、縮小。

趙東明背著雷震,每一步都深陷進及膝的積雪,腳下是堅硬光滑、暗藏殺機的冰面。他抬頭望向西方,風雪混沌,天地蒼茫。但懷中那枚冰冷的玄鐵令,其上昆侖山脈的刻痕卻仿佛在無聲地灼燒。褡褳深處,那張暗金箔片如同烙鐵般滾燙。

前路未知,殺機四伏。但昆侖,似乎成了唯一的生路。

“咳咳…咳…”伏在趙東明背上的雷震,即使在昏迷中,身體也因痛苦而微微抽搐。他左胸心臟偏上的位置,那蛛網般的金色紋路,在慘淡的天光下,似乎比在廟中時又蔓延了幾分,如同熔金的毒蛇,更加貪婪地噬向心窩。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隨著胸腔深處細微卻刺耳的金屬刮擦聲,如同死神的低語,在風雪中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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