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薩慘死的那一幕,深深震撼了白毛戰士。上官西亞帶著磅礴氣勢步步逼近,那股懾人的威壓讓他心頭一震,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倉皇逃竄。
上官西亞并未追擊,只是靜立在原地,目光復雜地望著對方倉皇逃竄的背影,周身那股磅礴的氣勢消減了不少,卻多了幾分說不清的冷冽。
她俯身,小心翼翼地抱起倒在血泊中氣息奄奄的凱薩。
“我終于可以徹底擁有你了。”
她的指尖撫過他染血的衣襟,在冰冷的軀體上急切地摸索著。神源呢?凱薩到底把神源藏在了哪里?那雙曾銳利如鷹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層焦灼,連帶著周身未散的氣勢,都染上了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
她的指尖在凱薩漸漸稍微冰冷的身體上頓住,心頭飛速盤算起來。
諸葛青曾保管一塊,羽川姐妹共守一塊,自己手中原有一塊,而凱薩那里,明明該有三塊才對。
如今,諸葛青的那塊,連同最后出現的那一塊,早已落入自己手中。可羽川姐妹的那一塊下落不明,凱薩這三塊……更是連影子都沒見著。
它們到底去哪了?
“凱薩,對不住了。”她垂眸看著懷中還有溫度的人,聲音里聽不出太多情緒,只有一絲近乎冷酷的決絕,“要救這世界,你的尸體……留不得。”
指尖抬起,一股暗涌的力量在掌心凝聚,映著凱薩胸前未干的血跡,泛出冷冽的光。她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不容置疑的堅定。
瀕死的凱薩感受到那股蓄勢待發的力量正步步緊逼,殘破的胸腔里連呼吸都成了奢望,更別提抬手阻止。
他的眼皮重如千斤,視線早已模糊,卻在意識消散的邊緣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冷笑。
阻止?不必了。
還好,他留了后手。
就算他死了,就算這具軀殼被徹底焚毀,那些人,也休想集齊所有神源。
這點算計,是他藏在最后一口氣里的倔強,也是他留給這個最后的籌碼。
他用最后一口氣,艱難的吐出來了幾個字。
“我……沒有……輸。”
凱薩的軀體在上官西亞的攻擊下,剎那間,被撕裂成億萬齏粉,連一絲殘片、一縷煙塵都未曾留下,就仿佛從未存在過一樣,只余下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湮滅。
凱薩意識漂浮在無邊無際的虛無里,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時間流逝,連“存在”本身都成了模糊的概念。
“我究竟還存在嗎?”
他像一粒被狂風卷走的沙,不知該錨定何處,更不知哪片地方能容他棲身,唯有深不見底的空洞在意識里蔓延,吞噬著最后一點殘存的感知。
就在這死寂即將徹底凝固的瞬間,一道空靈的聲音毫無征兆地響起。它不似來自任何方向,卻又清晰得仿佛鑿刻在靈魂深處,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回到故事的起點,你,愿意去拯救這個世界嗎?”
“誰,是誰?”
凱薩的疑問沒有得到回應,又或者得到了回應。
凱薩的腦海徹底被空靈的聲音吞沒。
“回到故事的起點,你,愿意去拯救這個世界嗎?”
“回到故事的起點,你,愿意去拯救這個世界嗎?”
……
凱薩強忍著空靈聲音的干擾,意識強行在虛無中劇烈翻涌,破碎的記憶如玻璃碴般扎進身體里面。他費力地拼湊著一生的軌跡,只看到滿目瘡痍。
末世的焦土上,為了搶一口吃的、半瓶水,他親手把刀刺進過無辜者的喉嚨,他感覺到那些瀕死的眼神,此刻正從虛無的深處盯著他。
“是啊,這樣的結局,本就理所應當。”他無聲地笑了,笑聲里全是自嘲的苦澀。
他曾用“拯救人類”的大旗給自己裹上光鮮的外衣,靠著冠冕堂皇的口號粉飾那些曾經的殺戮,仿佛這樣就能把滿手血腥洗得一干二凈。
可是罪孽這東西,就像滲進骨頭縫里的毒,任你用多少漂亮話來掩蓋,它都會在那兒,沉甸甸地墜著,從未真正消失過。
這么一想,如今落得個尸骨無存的下場,倒像是天平終于找回了平衡。那些被他辜負的、被他殺害的,終究是要討回去的。
死,本就是他應得的報應,是這場沾滿血污的人生里,唯一還算“公平”的結局。
可轉念間,另一團怒火又猛地竄起。
那些躲在幕后、用陰謀和鮮血鋪就權力之路的真正惡魔。
此刻,一定正端坐在溫暖的堡壘里,享受著異能勇士用生命換來的片刻“安寧”。他們活著,是最大的錯誤。
該死的人沒有死,不該死的人卻死了。雖然我是該死的,但是他們更該死。
“要回去報仇嗎?”
這個念頭像根冰錐扎進意識里。他猛地想起被討伐,被上官西亞背刺殺死的那一刻。
懸崖上的風裹挾著血腥味,底下是嘶吼的人群。
他明明知道他們是中了圈套,是被人當槍使,可他們眼里的憤怒與絕望是真的,雖然我們也是被算計的,但是破壞神源的封印是事實。
無論用什么手段都掩飾不了。
因為這是一場人類與地底人之間的斗爭。不死不休,不分對錯,只覺生死。陣營站錯了,哪怕是被算計的,還就真的該死。
而他自己在干嘛呢?
兩個本該陪他走到最后的人,未來的老婆,卻倒在血泊里時,父母被上層為了自己的生存和榮譽被殺死。
他明知道那些異能人是為了的“世界存續”,但是當時,他腦子里只剩下瘋魔的恨意;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的自己;是那個明知道對方是拯救世界陣營的,卻因為一時的快意,爽感,親手殺死了幾個戰士。
這樣的自己,真的能拯救世界嗎?
凱薩的意識忽然靜了下來,像暴風雨過后的死水。
不能。
他甚至沒有那份心。一切只為了自己而已。
或許從一開始,沒有他這樣的“攪局者”,這個世界反而能少流些血,能更早地找到生路。
“我是個罪人,”他在虛無中無聲地說,聲音卻比任何時候都堅定,“我不配回去。”
與其回去再添罪孽,不如相信那些活著的人。相信那在絕境里還守著一絲善念的人,相信那為了“拯救”二字真正拼過命的人。
“他們一定能做到的。人類不會滅亡,藍星不會毀滅。”
這一次,他的聲音里沒有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