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

暮色四合，當最后一縷殘陽將練武場染成暗紅色時。經過一天抗壓揮劍訓練的塵霄，從喉嚨中發出低沉而嘶啞的計數聲，在練武場上夜幕來臨的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汗水滴落在青石板上發出細微的“嗒嗒”聲。遠處傳來貓鷹的啼鳴，與誅仙劍抗壓劃空的微弱嗡鳴交織在一起。

他的身影在漸濃的夜色中顯得格外單薄，每一次揮劍都帶起微弱的氣流，攪動著四周漂浮的螢火。

月光悄然爬上劍刃，為誅仙劍更添一層清冷的銀輝。晚風拂過，帶來練武場外海棠花的淡香，卻吹不散少年周身蒸騰的汗流熱氣。

塵霄的聲音已經嘶啞，握著劍柄的雙手微微發顫。劍格上“誅”字泛著血色微光，在黑暗中明滅不定，仿佛與他疲憊的呼吸同頻。

“九十八......、九十九！”

他的雙手早已經血肉模糊，誅仙劍的劍柄被染成了暗紅色。

在臨近這百次揮劍的即將完成，似身上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抗議，連呼吸都帶著鐵銹味。但他仍然機械地重復著揮劍動作，仿佛身體已經不屬于自己。

“最后一劍?！?

塵心負手而立，聲音如淬火的寒鐵般冷硬。

他的銀發在晚風中微微拂動，凌厲的劍眉下，那雙飽經滄桑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不忍。背在身后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這是他唯一允許自己流露的柔軟。

“爺爺看著你如此，也是……心如刀割?。　彼谛闹心睿霸賵猿忠幌?，霄兒。劍道之路，容不得半分憐惜?！?

孫兒的每一次顫抖，每一聲粗重的喘息，都像鈍刀般割在這位劍斗羅心上。但他知道，此刻的嚴厲，才是對孫兒最大的疼愛。

誅仙劍這等神物，若不能完全駕馭，終有一日會反噬其主，墜入萬丈深淵。

“劍者，當斬斷一切軟弱。”

塵心的聲音又冷了幾分，卻悄悄將威壓收回了半分，“這一劍，為你自己而揮?！?

塵霄聽到爺爺的話語，咬緊牙關，誅仙劍艱難地劃過最后一道弧線。當劍尖終于指向預定的位置時，他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重重栽倒在地。

“勉強合格。”

塵心面容嚴厲的走來，卻行為細膩的拿出一瓶藥膏來，輕輕的涂抹在了孫兒那血肉模糊的雙手。

最后，上完藥的他站起身來，轉身后瞬間濕潤了眼眶，后又不得不壓下自己的柔情，用清冷的語氣說道：“明日加練五十劍。”話一說完，他就抬步離去了。

看著爺爺離去的背影，累虛脫的塵霄苦笑著閉上眼睛。第一天的訓練就如此殘酷，接下來的日子可想而知。

微微休息一刻鐘后，塵霄用最后一絲氣力拖著身體來到自己房間，癱在床榻上，連手指都抬不起來。

藥膏的清涼勉強緩解了皮膚的灼燒感，但骨子里的酸痛卻揮之不去。

月光透過窗欞，在地板上投下斑駁光影。他下意識摸出貼身收藏的香囊，寧榮榮那縷發絲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淺棕色光澤。

“榮榮......”塵霄輕聲呢喃，眼前浮現出小丫頭燦爛的笑臉。

不知道她在星斗大森林是否順利？有沒有遇到危險？

這個念頭讓他心頭一緊。誅仙劍似乎感應到主人的情緒，在精神海中發出嗡鳴。

塵霄突然意識到，自己對寧榮榮的牽掛，竟成了支撐他堅持下去的動力。

“為了榮榮！我必須變強……”他握緊香囊，在疼痛中沉沉睡去。

......

第二天清晨，塵霄是被肌肉的劇痛喚醒的。但當他掙扎著起身時，卻發現身體似乎適應了些——至少不像昨晚訓練完那樣寸步難行。

“看來是藥浴和前面兩個月負重訓練的效果不錯。”塵霄剛一出門，就看到了爺爺，不知他是從何時開始就站在門外。

“今日威壓提升半成。”

塵霄心頭一凜。昨天的訓練已經接近極限，再加壓豈不是......

“怕了？”塵心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不怕！”塵霄挺直腰板。

他不能辜負爺爺的期望，更不能讓那個去遠方努力的小丫頭失望。

來練武場上，威壓果然比昨日更甚。塵霄剛舉起誅仙劍就感到一陣眩暈，但他死死咬住嘴唇，強迫自己集中精神。

“劍隨心動......”他默念著爺爺的教誨，嘗試將注意力從身體的痛苦轉移到劍上。

然而隨著嘗試，奇妙的事情卻發生了。

當他全神貫注于誅仙劍時，那四個銘文似乎亮了幾分。尤其是“誅”字，散發出溫暖的紅光，緩解了部分壓力。

“不錯。”塵心難得贊許，“繼續?！?

……

日復一日，塵霄的進步肉眼可見。

第七天時，他已經在兩成威壓下揮劍兩百次而不倒；第十五天，三成威壓下的三百劍也能勉強完成。

最明顯的變化是誅仙劍。

隨著訓練深入，劍格上已經被點亮的“誅”“戮”“陷”三字除“誅”字外，其他兩個字也越來越亮，紫光流轉間，周圍的威壓竟又被削弱了幾分。

“霄兒，看好了?！?

這天訓練結束時，塵心突然召喚出七殺劍。只見他隨手一揮，劍氣如虹，百米外的試劍石應聲而裂。

“這才是劍道真諦?！眽m心收劍入鞘，“不靠蠻力，而以巧破千斤。”

塵霄若有所思。當晚，他沒有立刻休息，而是盤坐在院中冥想。誅仙劍橫放膝前，他嘗試用精神力去溝通劍中的靈性。

起初時毫無反應，但在月過中天時，劍格上的最后一個“絕”字突然閃爍了一下。

這讓塵霄心頭一震，隱約捕捉到一絲玄妙的聯系——誅仙劍似乎有自己的“呼吸”節奏！

第二十六天，訓練場上的景象已經截然不同。

塵霄在四成威壓下揮劍如風，誅仙劍在他手中化作銀色流光。他每揮出十劍，就有一道劍氣離體而出，在地面留下深深的刻痕。

“好！”塵心難得露出笑容，“今日起，學習劍招。”

塵霄聞聲，精神一振，抗壓訓練終于結束了。但當他看到爺爺演示的劍法時，頓時傻了眼——那根本不是固定的招式，而是隨心所欲的劍意流轉！

“劍招是死的，劍心是活的?！?

塵心收劍而立道：“你的誅仙劍乃神級殺伐之器，豈能被凡俗招式束縛？”

這句話，讓塵霄恍然大悟，這不就是跟抗壓訓練時的一樣嗎？劍隨心動！換思路講那不就我即是劍，劍心即我心，劍意即我意。

這么一來，自身的一舉一動不就是劍招的體現嗎？

隨身！隨性！隨心！

有了這層明悟，他開始嘗試跟隨內心的感覺出劍，時而如疾風驟雨，時而似溪水潺潺。

奇怪的是，他越是隨心所欲，誅仙劍的反應就越發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