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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紫霞醫宗

雨勢漸歇,天色微明。天衍城北門外,小巷深處的青石板路尚是泥濘,雨珠仍在瓦檐邊滴落。李昊天踏著落葉,腳步堅定,卻神情深沉。一路上,他幾度回想自己當初被太傅家族收留,入紫霞醫宗的經歷——那是他流落江南后,唯一獲得片刻溫暖的地方。

久違的紫霞醫宗,隱于繁茂竹林之中,山門欞風沐雨,掩映青黛。門前兩株古松蒼勁挺拔,恰似兩位沉默的守護者。李昊天躊躇片刻,還是邁步而入。入門后,一條青石大道引向深處,道旁花木扶疏,殘荷含露。竹影婆娑,陽光穿透云層,落下一縷金光,恰在藥圃南側。

一道身影倏然而至,正是紫霞醫宗的宗主蘇青瑤。她一襲素衣,面色清雅,發髻松散幾縷,輕風拂過,幾縷青絲拂肩。她目光落在李昊天身上,既驚且喜,聲音如清泉:“昊天?你可負我所托,按期前來?”

李昊天微微躬身,恭敬道:“弟子不負宗主厚望,今日來此,正是請宗主賜教。”他心中澄明:自己雖出身名門,卻因家族悲劇而棄劍學醫,正是因為蘇青瑤在風雨中伸出援手,才得以茍活至今。

蘇青瑤眉宇輕蹙,望著李昊天身上的塵泥與雨痕,淡然一笑:“一路風雨辛苦,不必多言。你我今日相聚,自當以醫宗中學問為重。”說罷,她轉身引路:“隨我來,正好有位高人前來請教解毒之法。”

二人沿石階拾級而上,林木掩映間,一座素雅的藥堂映入眼簾——“紫霞藥堂”。堂前懸“紫霞醫宗”七字,蒼勁有力。藥堂內,陳列靈藥百余種,氣息幽雅,令人心神寧靜。

藥堂一隅,正有一位中年人端坐,面露病色,雙目隱痛。他身著青色布衣,面頰消瘦,神色倦怠。旁側,幾名弟子正手持草方,翻閱藥典,為其把脈。蘇青瑤上前,將那人扶起,輕聲問道:“何處不適?”

中年人頷首:“宗主,我近月困頓難眠,夜半經常驚醒,似有雷鳴風嘯入夢,心神不寧。”他語氣虛弱,卻言辭之間暗藏戒備。

蘇青瑤以蓮花指輕觸其腕,“沉沉緩緩,脈象微澀,恐與體內殘留濁毒有關。可否讓我試一試新近煉成的‘紫霞回心丹’?”她目光若水,語氣篤定。

那中年人沉吟片刻,終點頭。蘇青瑤轉身對身旁弟子道:“備置清心散、靈芝末、玄晶露各三錢。”待眾弟子按令取藥,她手持藥碾,輕柔地研磨,隨后以清泉調服,替中年人送至唇邊。

俗話說──神醫之術,分秒千鈞。片刻之后,那中年人面色稍暢,頗覺神清,連連稱謝。蘇青瑤淡淡一笑,正欲起身,卻見李昊天目光專注,神情恭敬。

**“昊天,替本宗主再行一遍。”**蘇青瑤笑道,“你雖學醫尚淺,卻已通曉不少脈理,如今可親自為他施治。”她將藥碗遞至李昊天手中。

李昊天頓感壓力驟增,但仍沉穩接過,面色凝重,將那清心散細細研磨,又謹慎調入靈芝末與玄晶露,點滴不差,最終將藥遞予中年人。中年人服下,舒了口氣:“此藥果妙,稍后必能安睡。”言罷,拱手謝過,起身退下。

蘇青瑤滿意地點頭,贊道:“準確無誤,昊天愈發爐火純青。當年我出手救你,所盼不僅是報恩,更望你繼承醫宗之道。如今你劍術日益卓絕,醫術亦日臻完善,可謂兼濟天下之才。”她微微一笑,眼中卻似深藏援筆未落。

李昊天心中感激,卻也深知醫宗云涌暗流:表面上,紫霞醫宗恒久奉行濟世救人之道;可在這亂世之中,卻難免被馮持衡等權貴招攬,或收買,或逼迫,甚至以醫術掣肘各路勢力。十年前,他便因家族變故首次見識到朝堂之險惡,如今重回醫宗,更覺這門派雖潔身自好,卻難保自身不被裹挾。

蘇青瑤似讀到他心中所想,語氣微沉:“昊天,如今朝廷腐敗,馮攝政屢屢動用醫宗中人為他解毒、救人,卻更暗中刺殺異己。醫宗雖中立,但非無人覬覦權勢。你需謹記,醫術為人之命脈,豈可淪為權謀工具。切勿隨意泄露藥方與丹訣。”

李昊天鄭重應諾:“弟子謹記宗主教誨,必不會讓醫宗蒙羞。”他心底暗自思忖:既然要接近馮持衡,便要摸清他如何利用醫宗,也許能從中找到突破口。

藥堂之內,蘇青瑤與李昊天稍作交談后,隨即前往后山靜室。后山深處,竹林小徑通幽,腳下鋪滿落葉,鳥鳴偶至。林中石壁嵌有數行篆書——“醫者仁心,勿忘初心;動輒利器,誤國亦誤己。”蘇青瑤凝視書跡,輕輕撫摸,似有慨嘆。

“醫宗立宗二百余年,從未屈服于權勢。但這亂世,非但朝廷紛爭不斷,江湖門派更是暗潮涌動。昊天,你可知劍宗與刀門近日又有交鋒,醫宗若卷入其中,恐難善了。”她轉頭看向李昊天,眼中滿是憂慮。

李昊天沉吟:“宗主教誨有理。但若醫宗袖手旁觀,天下蒼生又將如何自保?馮持衡若得知我們不肯為他所用,必然將醫宗視作異己,先下手為強。”他語氣堅定,對醫宗的處境深感憂心。

蘇青瑤嘆息:“正是兩難之局。醫宗需在恩義與自保之間,尋得平衡。昊天,你若入宮為我宗收集情報,務必小心。若能查出馮攝政用藥脈背后的真相,既可助朝堂撥亂反正,亦能保持醫宗清譽。”

李昊天鄭重行禮:“弟子領命。待我探得情報,必即刻回報宗主。”

蘇青瑤抬手示意:“今日午后,將有一場醫宗弟子大會,你可借此接近各派靈藥師,尋訪有關‘焰玉’與‘九靈宮禁術’的線索。記住,越危險的地方,往往隱藏著最關鍵的秘密。”

說罷,她交予李昊天一方玉牌,牌上刻有醫宗印記,并批示“紫霞醫宗·暗訪使者”之名。憑此玉牌,李昊天可自由進出醫宗各處禁區,獲取更多線報。

離開后山,天色已微亮。藥堂外,數名外門弟子正等候,欲隨蘇青瑤前往祖堂參加大會。蘇青瑤看向李昊天:“昊天,你隨他們前去,自當謹慎勿露身份。”

李昊天領命,隨眾弟子向山下而去。隨著腳步,他暗自決心:既為父母報仇,亦為國家百姓謀福。醫宗雖迂回,卻是進入權力核心的重要通路;劍術雖鋒銳,卻需借助醫宗之關,方能直抵馮攝政的心腹之地。

清晨的薄霧中,紫霞醫宗的高墻在晨光中若隱若現,正待風云際會之時。李昊天心頭微動,拂袖而往,一場驚心動魄的調查與博弈,正漸次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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