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進那家飛躍客棧,就見到正在昏暗燭光下算賬的掌柜對我說道,“徇萱啊,名公子在天字一號房間里等你。”
我聽到這句話,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我有一種想奪門而逃的沖動,卻在想起他陰冷的眼神,以及那句后果自負之后,緩緩地踏上通往樓梯的路。
這短短的幾十個階梯,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手心里全都是汗。當我的伸手輕叩門道,“名公子……在嗎?”
“進來!”低低的聲音傳來,我打開門,然后關掉,不對,是輕掩。今天一定要和他好好談判,若是談判失敗,我也可以快速逃走。
走進里屋,水霧繚繞,滿室氤氳,讓光潔的地面和墻都覆蓋一層濕意。朦朧中我望見他那張似笑非笑的英俊臉龐,我急忙轉過了身子,面帶羞澀。
“小乞丐,你也學會害羞嗎?四年前,我身上的每一處,你可是都仔細瞧過了。”
我的臉開始充血,雙手蒙住眼睛,背對著他,支支吾吾道,“那個……那個四年前,過去的事都算過去了,是我對不起你,今天我來就是為了求得你的原諒的。”
“原諒?你覺得我應該原諒你嗎?”我聽不清楚他字里行間的語氣,一只結實的臂膀突然繞了過來,在我的腰部收緊,另一只手抓住我那只受傷的手,輕輕地摩挲著,“四年前,我可是被你騙得好苦啊。該被你騙的感情都被你騙了去,連我最珍視的寶物也被你騙了去。你說你要怎么補償我?”
我嚇得一動不敢動,更別提掙脫他的擁抱了。而且他剛沐浴完,還沒有穿上衣服呢。要說我害怕太子是因為權勢,那害怕江湖公子就是真的怕了,怕他提往事,我是大氣都不敢喘。
我顫顫抖抖道,“那個寶物,其實也就是一顆破爛的珠子而已,不值錢的。至于感情……感情這東西就更不值錢了……所以要說補償你,也沒有什么好補償的,對不對?”
“對你來講不值錢的東西,對我來講可是無價之寶。”
我的身體抖得更加厲害,“江……江湖公子……我真的真的對不起,我那時年少不更事,所以就冒犯了你。”
“不更事?”他的雙手在我的腰腹處收得更緊,“不更事,心思倒也縝密。”
我的心里打鼓,想必他是不肯放過我了。我緊緊地握緊拳頭,吸了一口氣,別過臉,道,“反正事情已經在多年以前發生了,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你說,你說,你說要怎么樣?”
“很有勇氣嘛……”他將我放開,這時我才發現原來他的身上還穿著一套白色的袍子,我才松了一口氣。
我繼續仰著頭,“當年,我也只不過跟太子做了一場交易,或者說是我得罪了他,不得不做這項交易。”
“你換得的東西是什么?”
“當這天下第一書院里的學生,并且由太子付這筆昂貴的學費。”我老老實實地回道。
“嗯……這個條件是挺誘人的。”他輕輕點下頭。
我只以為他是原諒我了,正準備回敬一個微笑的時候,他卻道,“你們的交易,與我何干?反正我只知道你欺騙了我。”
繞了一大圈,他還是不肯放過我,我的臉又開始苦瓜起來,他見到我的模樣,卻突然笑了起來,眼角上挑,“其實你可以慢慢還我的。”
“嗯,好,我以后一定賺錢還你,所以你現在千萬不要糾纏我。”我急忙答道。
“對,你還有下輩子,我既然已經答應娶你,那就用你的下輩子慢慢還我。”
我腿腳發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神色恐怖,一只手伸了過去指著他顫抖,“你……你原來心存惡念,原來你要娶我,原來你真的看上我了……太恐怖了……啊……”我大叫一聲,急忙從地上爬起來沖出去。
在開門的時候,他卻從身后死死地按住門,對我道,“這么快就想走。”
我緩緩地蹲了下來,雙手蒙在臉上,一副懺悔的樣子。
他突然自己打開了門,“那你走著試試看……”
他后半句話還沒有說完,我已經一口氣溜了。雖然心里有個強烈的想法,我以后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了。
我剛回到家里,卻見小媛擺著一張臭臉道,“姐姐,這么遲了,你才回來?”
小豆丁也在一旁,雙手叉腰,學得那個叫像話啊,“就是就是,一個女孩子的,三更半夜才回來,什么話啊?”
我朝小豆丁揮揮手,然后上前一把抱住小媛,她輕輕地顫了一下,“小媛乖啊,姐姐有事給耽擱了,不要怪姐姐,好不好?嗯……我還很餓,姐姐要吃飯了……”
小媛一臉無奈地去為我端來熱飯熱菜,小豆丁卻在一邊嘰嘰歪歪道,“瘋女人啊,你該不會靠自己身上的這身男裝去釣男人了吧……故意套個近乎,接著等熟了以后,你就以身相許!”
我從小媛的手里接過筷子敲在他頭上,“小小年紀,就如此猥瑣,長大了將會是如此惡棍,要不,現在我替天行道,將你宰了,明天燉燙喝。”
“妖怪啊,妖怪啊……瘋女人是妖怪!”小豆丁急忙委屈地躲到桌子底下。
小媛一瞬間變了臉色,將小豆丁從桌子底下揪了出來,怒道,“再亂說,我扒了你的皮!”
小豆丁更委屈了,“你們一伙的。”
小媛坐在旁邊看著我吃飯,問道,“你的手有沒有好點。”
我點點頭道,“好躲了,小媛上過藥很快就好了。”
她淡淡一笑,從懷中摸處一個符給我,“這個是太子昨日給你的,今天我從床上撿到的,你可要帶在身上。”
我愣了愣神,摸了摸小媛的額頭道,“你沒有吃錯藥吧,今天自己提到太子,還竟然沒有生氣耶?”
她推開了我的手道,“今晚開始我要睡覺了,這一年他或許可以好好照顧你,你總得去討好他啊……”說著便不再理我,“我要去睡了哦。”
我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符,似乎跟昨天晚上的不一樣,可是又看不出來哪里不一樣,我再一次將它綁在我的腰帶上,管它呢?或許是昨晚沒有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