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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自作聰明

赤陽圃內,靈氣與死寂之氣在陣法的作用下,達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張帆快步走來,臉上帶著幾分急切與凝重。

“顧師兄,今日執法堂那邊,新發了好幾個懸賞任務,貢獻點高得有些異常。”

他遞上一枚玉簡,顧銘接過,神識一掃。

“清剿黑風嶺‘噬魂蛛’,蛛王已至二階后期,獎勵貢獻三千。”

“深入毒瘴澤,采摘‘七幻蘭’,獎勵貢獻兩千五百。”

“護送物資前往飛云城,路途艱險,可能遭遇劫修,獎勵貢獻兩千八百。”

一連三個,都是高風險高回報的任務,尋常筑基弟子組隊都未必敢接。

而最上面的那一個,尤為顯眼。

“勘探寒髓谷,繪制詳細地圖,并帶回谷內特產礦石樣本。任務評級:獎勵貢獻:四千。”

顧銘手指在玉簡上輕輕摩挲,沒有說話。

張帆壓低了聲音,急切道:“師兄,這些任務看著誘人,但我托人打聽了,這事有古怪!我一個在執法堂當值的朋友說,這幾個任務,都是丹辰子長老特意囑咐放上去的!”

顧銘不動聲色,只是雙手在袖子里暗自捏了捏。

“看來,這丹辰子似乎以為摸清了我的行事風格,認為我專挑這種高貢獻點的硬骨頭啃,這是這是專門為我設下的局!”

“多謝。”

顧銘收起玉簡,神色平靜,“你做的很好,下去吧。”

張帆還想再勸,但看到顧銘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便把所有話都咽了回去,躬身退下。

他前腳剛走,顧銘腦海中的冰冷字跡便悄然浮現。

【今日情報一:大兇。丹辰子已聯合其在宗外的家族勢力“林郡三煞”,在寒髓谷布下‘絕靈斷魂陣’,只待你進入,便插翅難飛。丹辰子已將你的畫像送至林郡三煞手中。】

【今日情報二:吉。寒髓谷西側三里處,一處冰縫下藏有三枚‘冰魄元晶’,可用于淬煉法器,提升對寒氣的抗性。】

【今日情報三:吉。寒髓谷深處陰氣匯集之地,有伴生的‘寒涎草’,煉化后可小幅提升神識之力。】

顧銘平靜地看著情報,臉上不見半點波瀾,只是多了幾分冷峻。

張帆的情報只點出了“局”,而系統的情報,則撕開了這個局所有的偽裝,露出了里面最致命的獠牙。

林郡三煞,他略有耳聞。

是大寒潮前盤踞在閭山地界與外部交界處的一伙兇悍散修,三兄弟皆是筑基修為,殺人奪寶,無惡不作。

在大寒潮后,成為了眾多“掠奪者”中的一員,在閭山薄有名氣。

丹辰子,這是在宗門內玩不過,便要借宗門外的刀了。

顧銘思慮再三,一刻鐘后似乎下了決心,竟是沒有半分退縮之意,徑直起身走向了赤陽圃外,火工真人新設的臨時煉器室。

“火工長老!弟子顧銘求見,有要物呈送。”

顧銘高聲喊道,將一玉盒的寂滅草木灰奉上。

火工真人一把抓過,神識探入,臉上瞬間樂開了花。

“好!好小子!這一批的草木灰,品質比上次又高了三成!死寂之氣更加凝練純粹了!”

顧銘躬身一拜,面露難色。

“全賴真人的‘聚靈鎮煞’大陣。只是,弟子這功法也到了瓶頸。若想讓這草木灰的品質再上一層,死寂之氣與生機需得更加平衡才行。”

“瓶頸?說來聽聽,老夫給你參謀參謀。”

“弟子需要一種名為‘陰脈草’的靈植作為引子,將其煉化,調和自身功法。此草只生于極寒的陰脈之地,弟子查閱典籍,發現寒髓谷或許有。”

顧銘說得懇切,仿佛真是一個為功法瓶頸而苦惱的弟子。

火工真人一聽“寒髓谷”三個字,臉色頓時一沉。

“胡鬧!那地方陰煞之氣極重,妖獸橫行,更有冰魔教的余孽出沒,是你一個練氣弟子能去的?”

……

此事不知怎的,很快便傳了出去。

丹鼎峰上,丹辰子聽聞此事,先是錯愕,隨即便是壓抑不住的狂喜。

他本以為還要費盡心機,想辦法將顧銘逼出宗門,沒想到這小子竟自己找死!

他生怕火工真人那個莽夫強行將顧銘留下,竟是破天荒地在第二日的長老議事上,主動提及此事。

“顧銘此子,雖入門不久,卻屢有功績,可見其心性不凡。如今他為求功法突破,主動請纓前往寒髓谷歷練,此等銳意進取之心,我等為人長老者,理應支持!”

一番話說得大義凜然,冠冕堂皇。

“我等當鼓勵弟子外出歷練,于風雨中見真章,而非圈養于宗門之內,養成那溫室花朵!”

火工真人當場氣得吹胡子瞪眼,拍案而起。

“丹辰子!你安的什么心!寒髓谷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

“火工師弟此言差矣。”丹辰子慢悠悠地道。

“難道在你眼中,我百巧宗的弟子,都是些經不起風浪的廢物不成?”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火工真人氣得說不出話。

最終,在丹辰子的“力排眾議”下,顧銘前往寒髓谷的任務,竟被批準了。

臨行前,火工真人把顧銘叫到煉器室,劈頭蓋臉一頓臭罵,最后還是塞給了他一疊厚厚的上品防御符箓。

周長老則在藏經閣的角落里找到了顧銘,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遞過來一枚毫不起眼的灰色玉簡。

“若遇不測,捏碎它。老夫雖不能出宗,但宗門規矩,有時也能在宗外用一用。”

顧銘接過玉簡,鄭重一拜。

他領了任務,在無數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目光中,孤身一人,離開了百巧宗。

剛一脫離宗門神識籠罩的范圍,顧銘的身形、容貌便開始發生變化。

不過片刻,便成了一個面色蠟黃、氣息尋常的散修,修為也壓制在練氣四五層的樣子,混入人流,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并未直接前往寒髓谷,而是繞了一個大圈,朝著青陽宗的方向行去。

越是靠近閭山地界,周遭的景象便越是荒涼破敗。

空氣中那股熟悉的寒潮靈氣,讓顧銘識海中的劉乘風殘魂躁動起來。

“不對……不對勁……”

“以往的大寒潮,受創最重的乃是青陽宗以北,宗門南面的閭山地界,雖有影響,卻不至如此荒蕪……”

“這寒潮……恐怕又增強了。”

劉乘風的低語帶著一絲顫抖,那是源于魂魄深處的恐懼。

顧銘沒有言語,只是加快了腳步。

三日后,他進入了閭山地界最大的三不管地帶——云城坊市。

這里龍蛇混雜,秩序混亂,是散修、魔修和各路逃犯的聚集地,也是閭山幾大宗門默許的資源交易場所。

他徑直走進坊市角落里一家最破舊、最不起眼的賭檔。

在烏煙瘴氣的賭檔內,他尋了一張空桌,伸出手指,用一種特殊的節奏,不輕不重地在桌面上敲擊了三下。

很快,一個身子胖乎乎,眼窩深陷的身影從后堂走出,對他使了個眼色。

顧銘跟著他,來到一條堆滿雜物的惡臭后巷。

那人轉過身,看著顧銘,先是滿臉的不可置信,隨即化為一聲長長的苦笑。

“顧……顧師弟?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這人不是孟實,竟是當初那個精明市儈的情報販子,青陽宗外門弟子陳胖子。

只是此刻的他,再無半分當初的圓滑得意,渾身臟污,氣息萎靡,修為竟也跌落到了練氣三層的樣子。

“陳師兄,你這番模樣,可是青陽宗出事了?”顧銘開門見山。

陳胖子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從懷里掏出一個臟兮兮的酒葫蘆,猛灌了一口,眼中滿是血絲。

“出事?何止是出事,簡直是天塌了!”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無盡的怨氣與絕望。

“一個多月前,鐵爐堡的人來了。來了一支使者隊伍,為首的是個筑基后期的管事,那叫一個威風!當著所有內門弟子的面,宣讀了什么狗屁‘債務契約’!”

“我們青陽宗未來三十年,赤鐵礦脈三成的收益,全歸他們了!”

“他們的人直接開進了礦脈,把咱們青陽宗的旗子拔了,插上了他們鐵爐堡的黑鐵爐旗!那幫狗東西,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挖我們的礦!”

陳胖子越說越激動,氣得渾身發抖。

“好多師兄弟氣不過,當場就要跟他們拼命,結果被公孫長老他們死死攔住。”

“那些新入門的弟子,不知道宗主燃命續宗的事情,還以為長老們軟弱可欺,當場就跟幾位長老吵了起來……人心,全散了!”

“那天夜里,我偷偷聽到幾個長老在議事堂吵架。煉丹堂的張承長老,哭著說與其受此奇恥大辱,不如散了宗門,大家各奔東西,好歹留個體面……”

“是公孫長老,一巴掌拍碎了桌子,紅著眼睛吼,只要山門還在,根基就還在,人心要是散了,青陽宗就真的亡了!”

陳胖子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仿佛在敘說一件無奈的事情。

“公孫長老,他……他提出了一個計劃。”

“重啟后山禁地里,那座已經數百年未曾動用過的‘暖陽古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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