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本官來的不巧！”

裴折雪抬頭看去，就見一個身穿緋色官服的弱冠少年。

這人，她不認識，就轉頭不再看他。

齊偄倒是認識，只是看到此人就如同吃了蒼蠅般難受。

“謝不易，這是本官的家務事！”

謝實下了馬，人群自動讓出一條道來，謝實大搖大擺的，根本不把齊偄的話當回事。

“本官作為御史中丞，自然是享有監察百官之責。丞相大人，恕謝某不能包庇大人。”

謝實笑意盈盈，像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一步步走上前。

齊偄臉色鐵青，心里清楚，這位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的御史中丞就是皇帝留在外面的一只眼睛。

哪里有熱鬧，哪里就有他的身影，且官職越高，他就來的越快。

“謝不易，本官不過是與夫人爭執幾句，與朝廷要事無關，謝大人這都要管管？”

謝實拾級而上，幾步臺階，步步登高，行走間風姿卓絕，引得階下女子驚呼一片。

“大人此言詫異，大人之舉動，一飲一啄都關系到國事，謝某自然不能疏忽。”

“你！”齊偄氣的怒目圓睜，卻始終拿他毫無辦法。

謝實走上臺階，在裴折雪面前站定，一揖到底。

“晚輩謝實，見過裴夫人！”

“謝不易！”

謝實沒有起身，低低垂著腦袋偏向一側，就對上了齊偄更加憤怒風目光。

裴夫人將長劍從齊偄脖子上放下，伸手虛扶。

“這位大人不必多禮！你既然是朝廷命官，便無需對我這么一個無用婦人行禮。”

謝實起身笑道：“裴夫人滿門忠烈，晚輩敬重，夫人也值得晚輩行此大禮。”

裴夫人不愿在門口與人客套，只對著他頷首道：“多謝大人還記得我裴家人！”

轉身往里走了幾步，她又轉身對著那個一直盯著她的少年道：“大人可否愿意進府飲杯熱茶？”

謝實展顏一笑：“自然愿意！”

兩人就這么拋下還站在府門前的齊偄，轉身進了府門。

齊偄顧不上兩人給他沒臉，在裴府還未關門前，厚著臉皮擠了進去。

“裴折雪，你知不知道，這人就是個瘋狗，你將他領進門作甚？”

裴折雪停下腳步，轉身看去，眼中只有厭惡：“那也比你這種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強過百倍！”

齊偄無言以對，黑著臉沉默地跟在兩人身后。

“夫人，不好了，大小姐醒了，這會鬧著要走！”花兒跑了過來，停在裴折雪面前，氣喘吁吁。

裴折雪停步對著謝實致歉，又詢問道：“府中出了些事，需要我去看看，謝大人不如先去喝杯茶水，容我稍后再親自招待您。”

謝實大搖大擺跟在裴折雪身后，擺擺手：“裴夫人不必麻煩，聽聞裴小姐有裴家晚輩之姿，謝某傾慕已久，不知可否親自瞧瞧？”

裴折雪面露猶豫，眼前這人實在有些不要臉，她還沒開口，齊偄就罵出了聲。

“謝不易，你在朝堂上不要臉便罷了！如今這里是我夫人的私宅！我家女兒還未出嫁，不宜見外男，你速速離去！否則明日上朝，老夫定要參你一本！”

謝實嬉皮笑臉地轉身看向齊偄：“丞相大人這么不穩重，不如這丞相之位便換個人來坐坐？”

齊偄無法，這謝實實在是個混不吝的，在朝堂上，就是當今皇帝，他要是看不順眼都能彈劾，更別提他這個丞相。

想到這個丞相的來由，齊偄不再與謝實爭論，越過兩人，朝著內院走去。

裴折雪沒有繼續阻攔，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謝實一起走。

謝實倒是規規矩矩地回禮，跟在裴折雪身后閑庭信步，像個出來游玩的貴公子。

“給我讓開！”

裴云枝捂著胸口位置，臉色慘白，冷汗順著臉頰流出，打濕了她一縷秀發，她左肩上的箭傷在剛的動作下撕裂了，這會已經開始流血，她只能用手撐著胸口，給肩頭一些支撐。

瓊嬤嬤焦急地看著外面：“夫人還沒回來嗎？”

她身旁站在一個面容冷靜的丫鬟，名喚葉兒，規規矩矩回到：“嬤嬤，花兒已經去傳話了。”

瓊嬤嬤剜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在嫌棄丫鬟的過分冷靜。

“大小姐，你傷的太重了，先躺下好不好，等你的傷勢好了，想去哪里都行！”

瓊嬤嬤一邊震驚裴云枝身上的功夫，一邊努力安慰著。

若不是裴云枝身上的傷勢太重，剛才連她都無法將裴云枝阻攔下來，看著也就是跟她家小姐裴云槿一樣的年紀，武學天賦實在是驚人。

“都說了我不是你家小姐！”裴云枝眼神冷厲，但實在是太虛弱，沒有一點威懾力。

“阿槿，阿槿，你怎么了？”齊偄剛一踏進院子就看見裴云枝這幅模樣，立馬小跑上前，護在裴云枝身前，冷眼看著在他身后進來的裴折雪：“裴折雪，你就是這樣照顧女兒的？她怎么會受了這么嚴重的傷？”

裴折雪冷眼看看著齊偄這幅假惺惺的模樣，從小到大都沒怎么管過女兒，如今竟是連自己的女兒都沒認出來。

裴云枝躲開齊偄的觸碰，往后退了一步：“你是誰？”

齊偄一怔，轉頭看向裴折雪：“阿槿怎么不認識我了？”

裴折雪沒理他，一步步上前，在裴云枝面前停下：“阿槿，這里是你的家，我是你阿娘！”

裴云枝確實是失憶了，但她確定自己不是阿槿，想到那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她防備心更重。

“我不是阿槿，阿槿…”她還沒說完，就看見婦人眼中祈求的目光，不知怎的，她就將還未說完的話咽下了。

齊偄思量著，突然覺得失憶的裴云枝更好控制一些，他露出一副憤怒神色，將矛頭對準了裴折雪：“你就是這樣照顧我們的女兒的？如今她連我都不認識了！”

轉過頭，他看著裴云枝一臉慈愛道：“阿槿，跟爹爹回家，你放心，我再不會讓你受這樣的苦！”

伸出的手還未觸及裴云枝，他就被一巴掌打的差點站不穩。

“齊偄，沒見過你這么不要臉的！”

裴折雪拿過葉兒遞過來的手帕，仔細將手指擦干凈。

“你給阿槿定下的那門親事不作數！趁早回去退了，不然就讓你那個寶貝疙瘩嫁過去，若是舍不得，不如你自己嫁？”

齊偄臉色越來越黑，看著裴折雪，好像不認識眼前人。

從前那個只會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女子，好似理他越來越遠了。

“裴折雪，你自己不操心女兒的婚事，怎么還不允許我張羅？你如今倒是變了很多，遲遲不讓女兒出嫁，難不成還想讓她續你裴家的血脈，我告訴！沒門！我女兒姓齊，就算你不承認，她也是齊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