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艾塔洛斯的眼神完全冷了下來。

嚇不走的人？

指的是誰？

希爾維自己？還是旁的什么人？

可不管對象是誰，希爾維自己又是以什么身份、什么資格，對他說的這番話？

想到這里，艾塔洛斯心中一緊，面冷，聲音更冷：“即使如此，那也與你無關。”

對于希爾維，艾塔洛斯的情緒是復雜的。

他親眼見過寧茉有他完整的命定印記，可他也親耳聽到，寧茉要希爾維忘記這一切。

所以艾塔洛斯即便對希爾維敵意再深，那也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對希爾維來說不僅不痛不癢，甚至希爾維可能還會覺得他莫名其妙。

但艾塔洛斯實在沒有辦法不在意對方。

偏偏希爾維一次又一次出現在寧茉身邊，還總是在那么剛好的時機登場，這讓艾塔洛斯看見他，心中更是煩躁，每回見了他都沒什么好臉色，今天尤甚。

“也就你主人是寧茉小姐，才把你慣的。”希爾維搖搖頭，不欲和艾塔洛斯在爭辯這件事情上浪費時間。

爭起來的話，就好像他也很在乎寧茉似的，才會同這獸化人非要爭出個高下。

希爾維認為，只要把自己摘離戰場之外，那他就并非局中人，而是能在局外以清醒的眼，去看待寧茉和旁人的關系。

不然，希爾維看寧茉看得久了，有時候連自己都會恍惚起來，險些以為自己也是那局中之人。

寧茉看他倆眼神不善，下一秒似乎都要打起來似的，偏偏看著像在吵架的兩人卻壓低聲音，有來有回說著話，寧茉走在他們身邊，甚至都聽不清他倆說的是什么內容，也不曉得這兩人好好的，怎么就吵起來了？

“你們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寧茉不禁問了這么一句。

當她問完，卻發現艾塔洛斯握著她的手有些僵硬，而希爾維則是勾唇笑了。

太子殿下心情很好地抬了抬下頷，眼神有意無意掃過僵住神色的艾塔洛斯，加油添醋：“我沒什么不能說的，至于別的人有沒有……我可不好說。”

艾塔洛斯那些茶里茶氣的行為，一來二去，希爾維也看出來了，他都是趁寧茉沒注意時表露出來，只在他覺得有威脅的人面前表露這一面。

可一旦寧茉注意到不對，艾塔洛斯又會立刻裝作什么事也沒有的樣子，擺出一副乖巧樣。

每回希爾維見到他翻臉跟翻書一樣快的表現，都特別嘆為觀止，不知道一個人的神態竟然能在短短幾秒內做出截然不同的變化。

艾塔洛斯抿緊唇，對希爾維的煽風點火很是不滿，要不是現在被寧茉直勾勾看著，他一定會不著痕跡狠狠瞪一眼希爾維。

就他話多！

可還沒等艾塔洛斯找機會實行，寧茉被他握住的手忽然反過來捏了他一下。

艾塔洛斯愣住，以為只是自己錯覺時，寧茉再次輕捏了捏。

她的力道很小，捏手時一點也不疼，還因為她肌膚嬌嫩，捏人時像指尖輕輕蹭過，艾塔洛斯都有一瞬的恍神。

然后，便聽寧茉對他說：“不用時時討好我，你可以做你自己，想做什么、想說什么都無所謂。”

艾塔洛斯眼睫微顫，聽出這是寧茉注意到他總是在隱藏本性。

他嗓子有些發緊，艱難問她：“你……都知道了？”

艾塔洛斯自知真正的自己卑劣，原原本本的他在其他人面前顯露本性，他都無所謂，可對著寧茉，他只想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他不希望她害怕、討厭自己，若是躲著他遠著他，光是想象，都讓艾塔洛斯難以忍受，所以他才用盡一切粉飾。

結果沒想到，每次的占有欲作祟，總讓他來不及掩藏本性，在威嚇別人的同時，也將真正的自己不經意暴露在寧茉面前。

寧茉又不傻。

一次兩次的，當人人都說她的獸化人如何時，寧茉自己又何嘗不是早就在觀察？

她發現艾塔洛斯有無傷大雅的小性子，還會在其他人告狀時立刻裝乖，這回寧茉注意到他和希爾維之間的交鋒，更加確信了這點。

“你說呢？”面對艾塔洛斯的問題，寧茉只是勾唇笑笑，并沒有給他實際的答復。

只她回答得越是模棱兩可，艾塔洛斯心里就越是糾結。

他那雙長方形的山羊瞳孔視野廣闊，不必扭頭，也能以眼角余光去觀察寧茉表情。

她眉眼含笑，沒有半分不喜，與其說生氣了，那表情倒像是在逗孩子玩似的，比起他，寧茉似乎還覺得觀察他的模樣要更加有趣的樣子。

艾塔洛斯一愣。

寧茉欣賞完他糾結的樣子，笑道：“行了，不逗你了，你就放輕松做你自己就行了，我也不會因為那點小事就對你有意見或是討厭你的，又不是背叛我或欺騙我，你就是有時候想太多了。”

在寧茉看來，艾塔洛斯的擔心都是小事，不足一提。

艾塔洛斯聞言，內心感到溫暖，知道寧茉在乎自己，可同時也稍稍有些苦澀。

因為寧茉看見的，是很淺很淺的表面。

掩藏在更深處的他的占有、他的妄想，倘若寧茉知道了這些，艾塔洛斯都不確定她能不能再輕松說出同樣的話來。

在旁邊聽了兩人對話的希爾維感覺自己特別明亮，特別多余。

良久，他才忍不住插嘴，對寧茉說了一句：“你就寵他吧。”

他就沒看過誰把自家的獸化人縱容得都可以說得上是無法無天的地步了。

直到希爾維說話，艾塔洛斯才恢復正常神色。

他想到寧茉對他說過的做自己就好，于是這次也沒選擇嘴下留情，而是直接對希爾維說：“你要是羨慕你就直說。”

希爾維都懵了。

他長這么大，還沒有誰對他的態度這般不客氣過。

更重要的是：“誰、誰羨慕了？”

希爾維反駁得太急，都險些咬到自己舌頭。

他覺得自己要是反駁得再慢一點，就坐實了艾塔洛斯所說的話！

說羨慕，他要羨慕什么？

羨慕能被寧茉寵愛嗎？

希爾維閉眼，光是想到“寵愛”這兩個字便眼角抽抽，就覺得渾身都不對勁！

偏偏寧茉還瞥了他一眼，不知是有意無意說了句：“你臉好紅啊。”

希爾維：“！”

他忽然加快腳步，拋下一句：“我們賽場上分勝負！”

便飛也似地加快腳步離開。

寧茉：“？”

怎么突然跑了？

開始慢慢釋放自己天性的艾塔洛斯不忘背地里踩希爾維一腳，評價一句：“真沒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