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危機四伏
- 符篆天工
- 秐篆
- 4556字
- 2025-07-21 15:52:11
云州城的雨連下了三日,青石板路被浸得發亮,倒映著萬寶樓飛檐上的銅鈴。林逸站在密室窗前,指尖撫過窗欞凝結的冰紋——那是張執事昨夜用冰魄針刻下的暗記,三短兩長,意為“鷹已落巢”。雨幕中,三個青衫人走進對面的“迎客樓”,斗笠邊緣繡著的銀色星紋在燈籠下若隱若現,與母親手記里拓印的天機閣標記分毫不差。
“玄水道人派來的是‘星算三老’。”張執事將茶盞推到林逸面前,茶湯里的碧螺春沉底后,竟浮出半朵殘缺的蓮紋。老掌柜的指節在茶案上輕叩,冰魄針藏在袖中,泛著冷光,“為首的天璣子精通風水星象,據說能憑源金殘片的氣息,算出持有者的藏身地。他們來得太巧,恰是我們從黑風崖返程的第三日。”
林逸的指尖在茶盞邊緣輕輕一劃,內力催動下,茶湯突然旋轉成漩渦。殘缺的蓮紋在漩渦中漸漸補全,露出中心裹著的細小黑點——那是蝕元霧凝結的顆粒,被茶湯的熱氣包裹,肉眼難辨。他忽然想起玄鐵老鬼尸身指甲縫里的粉末,氣息與之如出一轍。
“茶里摻了‘追魂散’。”林逸將茶盞潑在青磚上,茶湯滲入石縫的剎那,騰起淡紫色煙霧,“這種藥對修士無害,卻能讓源金殘片的氣息在三里內無所遁形。天璣子想借星算術定位核心的準確位置。”
密室石門突然傳來“咔噠”輕響,符紙震顫的頻率顯示,門外之人正用靈力試探防御陣。林逸指尖在腰間一捻,三張符紙無聲貼在門后,組成歸元陣的防御紋——他早就在密室磚石里嵌了源金碎屑,任何靈力波動都會觸發預警。
“林公子好手段。”天璣子的聲音隔著石門傳來,帶著三分戲謔,“老夫只是好奇,黑風崖的源金核心,為何會落在墨家余孽手中?”
林逸的心臟猛地一縮。他們怎知核心在自己手里?黑風崖的礦洞已被歸元陣封鎖,除了張執事、獨眼龍和他,絕無第四人知曉。他余光掃過張執事,老掌柜的喉結正急促滾動,握著拐杖的手泛白——萬寶樓里,定有天機閣的內鬼。
“天機閣的規矩,不是‘旁觀不語’嗎?”林逸的聲音平靜無波,指尖暗中凝聚元力,“源金核心是墨家遺物,與天機閣無關。”
石門“吱呀”洞開,天璣子帶著兩個師弟走進來。左側的天權子背著星盤,右側的開陽子握著龜甲,三人斗笠下的眼睛像鷹隼,掃過密室的每一寸角落。天璣子的目光在林逸腰間停留片刻,忽然笑了:“蘇婉的兒子,果然繼承了她的符道天賦。可惜太過張揚——你掌中的核心,已在云州城掀起三道暗流。”
三道暗流?林逸蹙眉。除了天機閣和玄鐵商會殘部,還有誰在覬覦核心?
“玄鐵商會的‘血手堂’已在城西布下天羅陣。”天璣子的指尖劃過桌面,留下淡金色星紋,“堂主王煞是王奎胞弟,手里有半張‘尋龍符’,能感應源金的大致方位。他恨你入骨,不僅為兄報仇,更想借核心復活王奎的元神。”
張執事的拐杖重重磕在地面:“血手堂三年前就被朝廷剿滅了!”
“那是他們演的戲。”天璣子的目光突然銳利如刀,“王煞藏在云州三年,就等核心現世。哦對了,”他話鋒一轉,看向林逸,“你從黑風崖帶回的玄鐵老鬼尸身,昨夜在萬寶樓停尸房消失了。”
林逸的瞳孔驟然收縮。停尸房的符陣是他親手布置,除了張執事和獨眼龍,無人能解。他突然想起守尸的伙計小李,那小子袖口總沾著星紋香——那是天機閣弟子常用的熏香,以北斗草混合龍涎香制成。
“看來林公子猜到了。”天璣子的笑容里藏著殘忍,“你的人里有我們的眼線。當然,也有血手堂的釘子——比如獨眼龍身邊那個總愛打聽源金消息的小廝阿吉。”
話音未落,窗玻璃突然碎裂。林逸翻身撲到窗邊,一支淬毒弩箭釘在對面梁柱上,箭羽系著的布條寫著:“子時,亂葬崗,單刀赴會。”
“王煞在逼你現身。”天璣子捻起一縷星光,“他知道你不會讓阿吉死。”
林逸的指尖在窗沿的源金碎屑上一彈,碎屑化作金霧,順著弩箭軌跡逆流而上,在雨幕中勾勒出金線——指向城南廢棄驛站,血手堂的據點。他忽然冷笑:“他要核心,我便給他一個‘核心’。”
子時的亂葬崗彌漫著腐臭,新墳的土堆被雨水泡得松軟,隱約露出棺材板。林逸提著黑布包裹站在老槐樹下,包裹里的東西沉甸甸的,在月光下透出淡淡金光——那是用源金碎屑混合鉛塊偽造的核心,外層裹著三層歸元陣符紙,足以亂真。
“林公子果然守信。”王煞從墳堆后走出,青銅面具遮住半張臉,眼洞滲出的黑氣腐蝕著衣襟。他身后的土坡后,傳來阿吉的嗚咽,“把核心交出來,我放了你的人。”
林逸將包裹扔過去的瞬間,指尖在槐樹的符紙上一彈。三張符紙炸開金光,在半空凝成旋轉金網——這不是為了困敵,是為了逼出潛伏者。
王煞接住包裹的剎那,四周突然響起弓弦震顫的銳響。數十支弩箭從不同方向射來,一半襲向王煞,一半直指林逸——天機閣的人果然來了!
“天璣子!你敢算計我!”王煞的青銅面具裂開細紋,露出底下布滿血紋的臉。他將包裹擲向空中,“誰也別想得到核心!”
包裹炸開的瞬間,林逸突然沖向左側墳堆。那里的箭雨明顯稀疏,顯然是內鬼給同伴留的退路。他指尖按在墳頭符紙上,歸元陣螺旋反轉,射來的弩箭盡數反彈回去!
“啊——”慘叫聲從墳堆后傳來。林逸掀開棺蓋,阿吉被自己射出的弩箭釘在棺材板上,心口插著的星紋令牌正在滲血——他果然是天機閣的人。
“你以為殺了他,就能掩蓋天機閣與血手堂勾結的證據?”林逸的聲音冰冷如鐵。
樹叢里傳來響動,天璣子帶著師弟走出,斗笠已被箭雨打落,露出藏在衣襟里的玄鐵商會令牌。“既然被識破,便不裝了。”他指尖凝聚星光,“源金核心關乎界外通道的封印,絕不能落在墨家余孽手里。”
王煞突然狂笑:“你們都錯了!核心根本不是封印鑰匙,是召喚界外異族的信物!”他的青銅面具徹底碎裂,右臉露出青灰色鱗片,與墨淵如出一轍,“我和墨淵,本就是異族在九州的棋子!”
林逸的心臟驟然縮緊。難怪王奎的雪蓮佩碎片有異族氣息,血手堂的弩箭淬著蝕元霧——他們根本就是異族安插的內應。
“天璣子,你以為玄水道人真信你?”王煞甩出獸皮卷,上面的界外文字閃爍紅光,“他早與我們約定,用核心換異族不侵天機閣的承諾!”
天璣子的臉色煞白:“你胡說!”
“要不要問問你的好師弟?”王煞吹了聲口哨,黑衣人押著被堵住嘴的天璇子走出,他腰間插著玄鐵商會的短刀,“他早把你們的星算之法,換了十顆源金碎塊。”
林逸的指尖暗中凝聚元力。時機已到——偽造的核心里藏著張執事的冰魄針,四周墳頭早被他貼上歸元符。
“夠了!”林逸將掌心的源金殘片擲向空中,金光炸開的剎那,與四周符紙共鳴,“今天就讓你們看看,源金真正的力量!”
金光亮起的瞬間,王煞發出凄厲慘叫。青灰色鱗片在金光中冒煙,仿佛被烈火灼燒。天璣子的星光突然潰散,天璇子腰間的短刀自行飛出,刺穿他的咽喉——刀上被林逸刻了“反噬符”,遇源金之光便會倒戈。
最后一個黑衣人倒下時,林逸走到王煞尸身前,撕開他的衣襟。尸體胸口的蓮紋與墨淵相同,蓮心處刻著個“煞”字。
“你們都是異族‘蓮部’的人。”林逸的聲音帶著冰寒,“墨淵是少主,王煞是護衛,玄鐵老鬼是長老……”
一陣急促的咳嗽打斷了他。掌心的源金殘片突然發燙,熟悉的灼燙感順著血脈蔓延——是母親的氣息!他看向王煞的尸身,青銅面具內側刻著極小的字:“蘇婉在無妄海歸墟島。”
母親沒死?林逸想起黑風崖核心里的畫面,母親沖向玄鐵老鬼時,背后的海面上確實有座模糊的島嶼。
“看來你發現了。”張執事的聲音從墳堆后傳來,老掌柜的肩上插著弩箭,卻笑得欣慰,“我用冰魄針逼問過天璇子,蘇夫人當年沒死,被玄水道人救了,藏在歸墟島的鎖靈塔。”
林逸扶住搖搖欲墜的張執事,指尖按在他傷口處。源金殘片的金光滲入箭傷,烏黑的血漸漸轉紅。他忽然明白,歸元陣不僅能融合元力與元氣,更能凈化異族邪毒——這才是符道真正的“生”之力量。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林逸站在亂葬崗最高處,望著云州城。王煞的尸身已被歸元陣凈化,化作金光消散在晨霧中。他將青銅面具揣進懷里,內側的歸墟島坐標在晨光中泛著暖意。
“該去無妄海了。”林逸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母親等了我這么久,不能再讓她等下去。”
張執事拄著修好的拐杖,望著海平線上升起的朝陽:“玄水道人以為藏得隱秘,卻不知蘇夫人早在核心里留了線索。源金啊,終究是認主的。”
亂葬崗的晨霧中,獨眼龍指揮著手下清理戰場。他的短刀沾著血,看到林逸時卻笑了:“阿吉是我故意安插的,想引出內鬼。只是沒想到……”
“他的刀術里有天機閣的影子。”林逸將新畫的歸元符塞給他,“你的刀疤下,藏著和我一樣的東西——想守護的人。”
第一縷陽光刺破晨霧時,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通往海邊的路上。云州城的炊煙裊裊升起,仿佛什么都沒發生。但他們知道,亂葬崗的泥土下,埋著天機閣與異族勾結的秘密,埋著墨家與源金的千年恩怨,埋著通往歸墟島的第一塊路標。
無妄海的浪濤正在遠方等待。那里有鎖靈塔的傳說,有母親的蹤跡,有異族真正的陰謀,更有讓源金徹底“覺醒”的契機。這場橫跨三百年的追尋,終于要駛向最關鍵的海域。
船行至無妄海第三日,甲板上的源金碎屑突然躁動起來。林逸攥著青銅面具的手指微微發緊,面具內側的歸墟島坐標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串扭曲的符號——那是界外異族的求救信號,與黑風崖礦洞石壁上的刻痕如出一轍。
“這坐標在撒謊。”張執事的冰魄針突然指向西北方,針尖泛起的藍光在海霧中劇烈震顫,“真正的歸墟島應該在那邊,那里的源金氣息濃得化不開。”
林逸的指尖按在船舷的符紙上,歸元陣的螺旋紋突然逆向旋轉,將海霧撕開一道裂口。霧中隱約可見座孤島,島上的懸崖竟與母親手記里的插畫完全重合——只是插畫里的懸崖上,本該有座七層石塔,此刻卻只剩半截焦黑的斷壁。
“鎖靈塔被燒過。”獨眼龍的短刀在掌心轉了三圈,刀面映出斷壁上的黑色紋路,“這是‘焚靈火’留下的痕跡,只有天機閣的星術才能催動。”
話音未落,船底突然傳來木料崩裂的巨響。林逸翻身躍入船艙的瞬間,看見三根觸須正從船板的裂縫里鉆出,觸須上的吸盤還沾著源金碎屑——是界外異族的“探路蟲”,專以源金為食。
“它們怎么會找到這里?”張執事的冰魄針刺穿觸須的剎那,觸須突然爆成黑霧,“除非……”
林逸的目光猛地掃過甲板。萬寶樓的伙計正在收帆,其中一個青衫人的袖口沾著銀粉,那是天機閣星盤上的涂層。他突然想起天璣子臨死前的獰笑:“玄水道人早就布好了網,歸墟島根本是座死島。
船身突然劇烈傾斜,探路蟲的觸須如潮水般涌來。林逸將青銅面具擲向空中,面具炸開的金光暫時逼退觸須,卻在余光里瞥見驚人一幕——孤島的斷壁后,竟站著個熟悉的身影,那人的白衣在黑霧中飄動,腰間系著半塊雪蓮佩。
“母親?”林逸的聲音帶著顫抖,心口的源金殘片燙得幾乎要沖破皮肉。
白衣人緩緩轉身的瞬間,張執事突然嘶吼:“別信!那是‘畫皮鬼’!它能模仿你最想見的人!”
冰魄針破空而去的剎那,白衣人的臉突然裂開,露出底下布滿復眼的頭顱。林逸的指尖在符紙上瘋狂點劃,歸元陣的金光如潮水般涌向船底,卻在觸及黑霧的瞬間被吞噬——探路蟲的巢穴,竟就在歸墟島的海底。
“玄水道人要的不是核心。”林逸的聲音在蟲鳴中炸開,終于明白青銅面具里的真正秘密,“他想借歸墟島的源金,養出能穿越結界的‘蟲洞’!”
當第一縷陽光照進蟲洞的剎那,林逸攥著母親的雪蓮佩碎片,突然在歸墟島的焦土上,發現了半枚熟悉的符紙——那是歸元陣的啟動符,邊緣還沾著母親的血。
原來母親真的來過這里。原來她留下的不是坐標,是陷阱。
黑霧深處傳來沉悶的龍吟,守礦龍竟從海底沖了出來。林逸翻身躍上龍背的瞬間,終于讀懂了母親的用意:歸墟島不是終點,是誘餌。真正的鎖靈塔,藏在守礦龍馱著的那塊源金母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