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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列強的餐刀

“這才哪到哪。”

狗娃喘著氣,臉上卻笑呵呵,帶著自豪:“對了老劉,記住嘍,神仙爺讓我們叫先生。”

“哦哦......”老劉還在癡呆。

狗娃笑道:“鐵蛋,給哨兵發信號。”

同伴鐵蛋朝城墻示意。

“是老劉他們?”哨兵們下來開門:“怎么搞的這么狼狽?”

“等會再說,騰一架車來,我帶他們去吃口熱飯。”

老劉他們被搬上了平板車。

越過城門,景象像是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進老劉他們被寒冬啃噬得干涸麻木的眼底深處。

一如其他人第一次來到這里一樣,見多識廣的跑商人也被震驚到了。

就這么震驚的被拉到食堂。

狗娃喘勻了氣,指著屋子中央那張巨大的榆木桌子:“先坐下來好好喘口氣,等會吃口飯頂一下,我再帶你們去見先生。”

老劉坐在原木長凳上,一個健壯婦人端著個大碗快步走進來。

碗里騰騰冒起誘人的白汽,是濃稠得幾乎能立筷子的肉粥。

香氣如同實質的鉤子,猛地鉤住了老劉腸胃的本能。

“呼嚕…呼嚕…”

他幾乎是撲上去,雙手捧起那滾燙發脹的土陶碗,不顧灼痛地湊到嘴邊,喉嚨里發出野獸吞咽般的貪婪呼嚕聲,半稠滾落入腹,燙得他整個食道都在哆嗦,但他反而更兇狠地吞咽下來。

其他人的反應都好不到哪里去。

門軸發出輕微的吱呀一聲,有人進來了。

他們頭都沒抬,所有心神都沉溺在這碗滾燙救命的粥食里。

直到一只骨節分明大手,輕輕按在了他因貪婪進食而劇烈顫抖的手腕上。

那只手的力量并不霸道,甚至透著幾分溫和,卻瞬間就壓住了老劉失控撕扯食物的瘋狂節奏,迫使他不得不松開了幾乎嵌進碗里的手指。

老劉喘著粗氣,茫然地抬起頭,嘴邊還掛著米湯,目光撞進一雙平靜得像崖底深潭的眸子里。

那雙眼睛的主人很年輕,穿著和狗娃他們很像,都是那種式樣古怪卻質感極佳的深色軍服。

肩頭寬闊,站得筆直如松,沒什么表情。

“慢點吃,急不得。”

聲音不高,字字清晰:“說說看,你們是遇見什么事了?”

幾人有些拘謹,最后還是老劉硬著頭皮說道:“回神仙爺...回先生的話,大雪提前封山,在山溝溝里困了好些日子。”

“辛苦了。”李連山微微頷首:“你們很熟悉這一帶吧?”

老劉的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登州口音:“這些年跑下來,門道多少摸點透亮。”

終于有了一個活地圖。

李連山手一揮,桌上出現了紙張。

這憑空造物的一幕,再度讓老劉他們震驚了。

也終于明白狗娃他們所說的神仙是真的!

不過到底是走南闖北的跑商人。

他們勉強保持冷靜,很識時務的配合制圖:“先生,您這寶地,掐在烏拉鎮和安東城中間的山道咽喉上。”

“這可真真是個好地方。”

“往北去烏拉,往南去安東,都得打您這山腳下過。”

“水路走不通的時節,這條陸路就是命脈!”

“哦?”

李連山聲音不高:“烏拉?安東?”

“說說看,這兩處如今是什么光景?那些洋人的商行是什么情況?”

話題轉到熟悉的商情,幾個跑商人精神明顯一振。

老劉說道:“烏拉鎮那邊,老毛子的勢力大。”

“最大的洋行叫烏拉爾皮毛。”

“掌柜的是個叫伊萬的大胡子,心黑手辣,專門低價強收咱們獵戶的皮子、藥材,運回他們沙俄去。”

“鎮子上駐扎的也是老毛子的護路兵,橫得很!”

“靠著老毛子修的啥勞什子大鐵路的地界,那氣焰,嘖嘖,道臺見了都得避讓三分!”

“那壓根不像是做買賣的,像是搬山卸嶺的巨口!”

老劉的聲音壓抑著屈辱:“大豆、皮子、木料,金銀銅礦砂,凡是我們這黑土地上長出來的、埋著的能變錢的東西,都被他們敞開了收!”

“通譯帶點兵往那兒一站,價錢就由不得你了!”

“他們的商棧就在大鐵疙瘩旁邊,啥樣的洋鐵家什、洋火、洋堿,壓得行商哭都沒眼淚!”

“為啥?人家修那鐵路,吃的是朝廷的官道便利,運的是自家的貨,刮的是我們的地皮!”

“說是買賣,不如說是開著火車來搶!”

老劉哆嗦著手捧起那盆微溫的肉粥,貪婪地吸溜了一口。

停頓片刻,把手勢轉向南方大海的方向:“南邊的營口港也好不到哪里去。”

“最大的是怡和洋行安東分行,管事的叫詹姆斯·威爾遜,這家伙架子端得足,喜歡附庸風雅,聽說在城里弄了個小花園,專門學咱們喝茶賞花。”

“他主要做大豆、豆油、還有礦砂的買賣,路子通著大連、旅順那邊的港口,直接上船運去歐洲和日本。”

“然后把那細密的嘩啦啦掉色的破布片子,像洪水一樣灌進來。”

“還有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洋機器、洋油、洋火。”

“人家在營口扎著根兒,關東九成九的大豆、豆餅、榨好的油渣要飄過海,都得先從他們的秤盤子上過!”

“成船成船地卸進他們倉里,那倉房您沒見,豆子堆得都快壓塌天棚了!”

“船隊就是他們的腳,海關衙門就是他們家丁!”

“說白了,這關東大地就是兩頭巨獸頂牛。”

“剩下的就是在巨獸嘴縫里扒食兒的蒼蠅蟲子。”

“有那么小貓兩三只的鋪號,賣點多稀罕的西洋胰子、玻璃鏡子、小鼻煙壺兒,收點零散的猴頭菇、蕨菜干這種不起眼的山貨,刮點油花花罷了。”

“他們手伸不進沙俄的大倉,也不敢搶英國老虎嘴邊的食兒。”

老劉絮絮叨叨著。

李連山的指節在粗糙的木椅扶手上輕輕敲擊著,發出篤篤的輕響。

屋內的空氣仿佛也隨著這節奏微微凝滯。

炭火的光在他眼中跳躍,仿佛文明古國被工業資本主義撕裂的縮影。

1890年的東北,正處于列強勢力開始滲透但尚未大規模爭奪的階段。

他們將古老華夏視為盤中餐,在列強無聲的經濟蠶食與戰略布局中淪為預分的獵物。

沙俄是餐桌上最貪婪的食客。

憑借其地理優勢和擴張野心,在北部和內陸擁有最強的經濟滲透力。

以保護之名行侵占之實,割走外東北100萬余平方公里土地

西伯利亞大鐵路計劃縱貫東北心臟,以鐵軌為餐刀切割出勢力范圍。

鐵路沿線礦產、森林、土地特權;壟斷松花江航運;低價掠奪大豆、皮毛等資源。

英格蘭是操控餐桌規則的刀叉手。

他們以條約制度固化殖民經濟,1861年強迫營口開埠,控制海關與航運命脈。

太古、怡和壟斷70%以上貿易,將東北大豆產業鏈綁定于全球市場,使農民淪為國際資本原料供應商。

日德法等國是虎視眈眈的次席者。

日本秘密測繪南滿地圖,為奪食預演。

德意志的禮和洋行以染料、軍火為餐刀,切割局部市場。

法蘭西通過天主教傳教網絡滲透基層,攫取情報與影響力。

恰似暴風雨前的死寂:沙俄的鐵路在規劃中延伸,日本的間諜在鄉野間游走,英國的貨輪在營口裝卸壓榨出的油脂,而金廷仍在龍興之地的舊夢中昏聵自欺。

當列強的餐刀落下,沒有一片土地能獨善其身,沒有一個百姓能免于苦難。

李連山思緒許久,緩緩開口:“好了,你們一路受驚,先去歇息,暖炕熱飯管夠。”

讓千恩萬謝的跑商人們繼續吃飯,李連山大步走出食堂。

凜冽的寒風瞬間包裹全身,精神卻為之一振,計劃也都清晰下來。

烏拉鎮的老毛子們是最好的人才掠奪計劃執行人。

營口港的英格蘭人則是最好的跳板。

“控制住,展現神跡,傳教洗腦...必須得親自走一趟了。”

李連山有了決斷,開始召集猛虎們。

隨著人口增加了幾百人,猛虎營也展開了第二期。

有第一期當教官,第二期人數增加許多,現在已經有連級規模。

通行不便,李連山只召集了一個排,然后開始做出發前的準備,走向用原木圍出的畜欄。

畜欄里拴著幾十匹健壯的馬匹,毛色各異,膘肥體壯,噴著濃濃的白氣。

這些都是近期吸納流民和物理說服土匪時順帶繳獲的優質腳力。

“全員騎馬的話,幾天時間應該就能到。”

李連山正計算著,忽然聽見一聲鷹唳。

“唳——!”

他看向了畜欄角落的棚舍。

那里傳來一陣陣低沉而充滿野性的鳴叫,間或夾雜著翅膀撲騰的沉悶風聲。

透過縫隙,能看見十幾只被堅韌皮索拴在橫桿上的猛禽。

羽色深褐如鐵,眼神銳利如刀鋒,鉤狀的喙閃爍著冷光。

即便是被拴著,那股屬于天空霸主的桀驁與兇戾依舊撲面而來。

“好像是女真人供奉上來的猛禽?”

“等等……”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瞬間劈開了李連山的腦海。

他盯著那些不安分的猛禽,打開畜欄屬性。

看見‘可馴化’的系統提示,一個瘋狂而極具誘惑力的藍圖在他心中迅速勾勒成型。

“既然猛禽可馴化,那猛禽無人機有沒有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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