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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真相

心電監(jiān)護(hù)儀的滴答聲在病房里回蕩,像一柄鈍刀切割著時光。

黃芷晴昏迷的第三十天,沐辰逸的督軍授勛儀式在國會大廈舉行。

直播畫面里,鎂光燈下的男人肩章璀璨,接受祝賀時目光卻頻頻瞥向鏡頭外的某個角落——

那里站著個穿藏青長衫的身影,半張臉隱在立柱的陰影里。

孟懷奕回來了。

孟津俯身替她調(diào)整輸液速度時,少年沙啞的嗓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點(diǎn)滴瓶晃動的光影里,他看見黃芷晴睫毛幾不可察地顫了顫。

那個名字像柄銹蝕的鑰匙,突然撬開記憶的鎖。

黃芷晴在混沌中看見二十年前的孟家老宅,穿中山裝的男人站在紫藤花架下,隨手就簽發(fā)了剿滅黃氏旁支的手令。

彼時他軍靴碾過她掉落的小皮鞋,卻彎腰替她撿起蝴蝶發(fā)卡。

“小阿芷要乖。”

“大哥雖然退了,“孟懷瑾的聲音從病房角落傳來,茶盞輕磕在檀木案幾上,“但軍政廳那些老部下,還認(rèn)他的字條。”

鎏金懷表鏈在晨光中晃了晃,“他肯用人情換沐辰逸上位......”

呼吸面罩突然泛起白霧。

黃芷晴在劇痛中掙扎著睜開眼,恍惚看見窗外玉蘭樹搖晃的枝椏。

那年她躲在樹后,親眼看見孟懷奕把玩著父親進(jìn)貢的翡翠扳指,而母親跪在書房哭求了一整夜。

“醒了?”

孟津的掌心立刻覆上她顫抖的眼瞼,卻擋不住護(hù)士按響呼叫鈴的刺耳聲響。

紛亂的腳步聲里,黃芷晴枯瘦的指尖突然攥住少年軍裝袖口。

她喉嚨里插著管子發(fā)不出聲,只能用染血的指甲在他掌心劃字。

【條件】

孟津猛地攥緊她手指,眼底漫上血色。

“他說......”

少年俯身時武裝帶硌在床沿,“要你永遠(yuǎn)閉嘴。”

窗外驚飛的麻雀撞在玻璃上,發(fā)出“咚”的悶響,“關(guān)于三四個家族的秘密。”

心電監(jiān)護(hù)儀突然尖銳鳴叫。

在奔涌而來的醫(yī)護(hù)人員身后,黃芷晴透過淚光看見病房電視里正在重播的新聞。

沐辰逸接過委任狀時,鏡頭邊緣閃過半張蒼老卻威嚴(yán)的臉。

那個曾把她抱在膝頭喂糖糕的大伯,此刻正對著鏡頭微笑。

黃芷晴踹開財政司長辦公室的雕花木門時,李寧屹正在批閱文件。

檀木桌上的青瓷筆洗被她掃落在地,碎成鋒利的殘片。

墨水潑灑在羊絨地毯上,暈開一片猙獰的暗色,像極了那夜她嘔在孟津軍裝上的血。

“財政司的審計報告!”

她染著蔻丹的指尖重重戳在文件上,生生劃破紙頁,“李司長簽得可真痛快。”

李寧屹慢條斯理地摘下金絲眼鏡。

陽光從百葉窗縫隙漏進(jìn)來,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割出明暗交錯的痕。

他軍裝外套隨意搭在椅背,露出襯衫袖口磨損的紐扣。

那是三年前她親手縫的,線頭早已松散。

“阿芷!”

他忽然輕笑,指腹抹去她唇角沾著的藥漬,“病才好就撒野?”

溫?zé)岬恼菩馁N上她后腰,正好托住搖搖欲墜的身軀。

黃芷晴渾身一顫。

這個姿勢太過熟悉。

當(dāng)年她小產(chǎn)后高燒不退,李寧屹也是這樣摟著她批公文,哄她喝藥時總把蜜餞藏在軍裝口袋里。

“為什么幫孟津?”

她猛地推開他,鎏金拆信刀在桌面劃出刺耳聲響,“你明知道那些賬目陷阱會要沐辰逸的命!”

窗外傳來衛(wèi)兵跑動的腳步聲。

李寧屹卻抬手示意他們退下,轉(zhuǎn)而從抽屜取出個牛皮紙袋。

封口火漆印上赫然是孟家的蟠龍家徽。

清脆的巴掌聲在辦公室里炸響,震碎了墻上掛鐘的玻璃罩。

李寧屹偏著頭,左頰火辣辣的疼。他舌尖抵了抵口腔內(nèi)壁,嘗到一絲血腥味。

她的戒指刮破了他的唇角。

“你以為自己是什么?”

黃芷晴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指尖的翡翠戒面還沾著他的血,“當(dāng)年那個為我擋槍的李寧屹,早就死在華江邊了。”

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縷殘陽透過百葉窗,將兩人割裂成明暗兩半。

李寧屹望著她旗袍上晃動的光斑,忽然想起那個雨夜。

他跪在產(chǎn)房外,聽著里面漸漸微弱的哭聲,而父親派來的副官就站在走廊盡頭,手里拿著與財政部長千金訂婚的請柬。

“如果早知道你是孟家的人......”

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跡,軍裝袖口的金線刺繡刮得皮膚生疼,“我絕不會……”

“絕不會放棄攀附孟家的機(jī)會?”

黃芷晴冷笑,鎏金拆信刀在她掌心轉(zhuǎn)出冷光,“李司長,你當(dāng)年娶財政部長的女兒時,不就是為了這個?”

辦公室突然陷入死寂。

檔案柜的玻璃映出李寧屹慘白的臉——

這個在政壇以鐵腕著稱的男人,此刻竟在微微發(fā)抖。

“我可以離婚。”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阿芷,我們還能……”

“啪!“

又是一記耳光。

黃芷晴這次用了全力,震得自己掌心發(fā)麻。

李寧屹的軍帽滾落在地,露出鬢角幾絲早生的白發(fā)。

“你當(dāng)我黃芷晴是什么?”

她聲音輕得可怕,“是你們李家攀附孟家的墊腳石?還是你仕途失意時的退路?”

說來也可笑,李寧屹的父親是入贅李家的,他當(dāng)年并不知道黃芷晴身后孟家的權(quán)利居然能大到這種地步。

可是知道又如何呢?

那個孩子,孟懷瑾怎么可能會同意他們!

窗外傳來汽車引擎的轟鳴。

沐辰逸的黑色轎車停在樓下,衛(wèi)兵們整齊的敬禮聲隱約可聞。

李寧屹突然笑了。

他彎腰撿起軍帽,指腹摩挲著帽檐上的金穗。

那是她當(dāng)年親手為他繡的平安結(jié)褪下的線。

“你知道嗎?”

他將軍帽端端正正戴好,遮住臉上的掌痕,“屹南風(fēng)是沐辰逸殺的,就連沐華庭的事故都是他默許的。”

黃芷晴的瞳孔驟然收縮。

李寧屹趁機(jī)湊近,呼吸噴在她耳畔:“你說得對,我確實(shí)配不上你。”

他轉(zhuǎn)身時軍裝下擺掃過她顫抖的指尖,“但沐辰逸......他連給你提鞋都不配。”

辦公室的座鐘突然敲響,六聲沉悶的鐘鳴震得玻璃柜微微發(fā)顫。

他慢條斯理地調(diào)整著白手套,聲音輕得像在討論今日的天氣:

“屹南風(fēng)是沐辰逸親手?jǐn)赖模驮谌A江碼頭第三號倉庫。”

黃芷晴的指甲猛地掐入掌心。

她想起屹南風(fēng)殉職那夜,江面上飄來的血腥味;

想起沐辰逸第一次見她時,軍靴上未干的血跡;

更想起那個溫潤如玉的男人,臨行前還笑著說要給她帶江城的杏花糕。

“至于沐華庭......”

李寧屹的佩刀突然撞上茶幾,發(fā)出刺耳的聲響,他俯身拾起一張照片推過去,“畢竟——擋了路的父親,不如死了干凈。”

照片上,沐辰逸正彎腰為某位大人物點(diǎn)煙。

火光映亮他半邊側(cè)臉,也照亮了背景里沐華庭被鎖進(jìn)車?yán)锏哪:碛啊?

黃芷晴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

她認(rèn)得這個角度——這是沐家老宅書房窗口的視角。

而能在這個位置拍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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