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尸的嚎叫聲戛然而止。翻涌的黑色物質突然凝固，繼而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那具早已腐朽的軀殼——那是玄天宗第三代掌門的尸身，左胸處赫然留著一個焦黑的掌印。

凌霜的劍尖距離冰尸咽喉僅剩三寸，卻再也無法前進半分。某種無形的力量禁錮了她的動作，九劫劍在手中劇烈震顫，發出警告般的嗡鳴。

“轟！“

冰原毫無征兆地塌陷。凌霜腳下突然一空，整個人墜入無底深淵。在下墜的狂風中，她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所有冰柱的封印同時破碎，五具尸體懸浮在空中，胸口處的紅光連成五芒星圖案。而紫霄的真身正從第三代掌門的尸身中鉆出，黑霧凝成的面孔扭曲變形，竟隱約顯現出星垣的輪廓！

“你以為......“黑霧發出支離破碎的聲音，“煉化天命獸......就能贏？“

凌霜在墜落中艱難地調整姿勢。九劫劍的第五道星紋忽明忽暗，她能感覺到白曜的意識正在劍中蘇醒。但更令她震驚的是劍鍔處的變化——第五個凹槽中浮現的不是星辰石，而是一枚銀色的狼牙！

深淵底部突然亮起青光。凌霜尚未反應過來，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她跌落在一片柔軟的羽毛上，抬頭看見一只殘缺的青鳥正用燃燒的羽翼護著她。

“青鸞？！“

青鳥的喙中不斷滴落青血，左翼只剩骨架，卻死死盯著上方的黑霧：“劍主......快走......這是......陷阱......“

話音未落，五道紅光如血箭射下。青鸞用身體擋住凌霜，羽翼在接觸到紅光的瞬間汽化。凌霜眼睜睜看著青鳥的形體分崩離析，最后化作一縷青煙鉆入九劫劍的第六個凹槽——

“當！“

劍鍔處浮現出青色鈴鐺的虛影。凌霜的心跳突然加速，某種古老而強大的聯系正在她與劍之間建立。深淵底部傳來潺潺水聲，她這才發現自己落在一條地下暗河邊，河水里沉著無數柄斷裂的劍。

“劍冢......“

凌霜的指尖剛觸及水面，整條暗河突然沸騰。所有的斷劍同時震顫，劍刃指向同一個方向。她順著指引望去，看見河床深處插著一柄通體透明的水晶劍——

和洗劍池底見到的那柄一模一樣！

黑霧的尖嘯從頭頂傳來：“休想！“

凌霜不假思索地撲向河底。刺骨的寒流中，九劫劍自主發出六色光芒，在她周圍形成保護結界。當指尖碰到水晶劍柄的剎那，無數記憶碎片如決堤洪水般涌來：

星垣跪在暴雨中的懸崖邊，懷中抱著奄奄一息的青鸞。他將一枚青銅鈴鐺系在她脖頸上，輕聲道：“以魂為引，化形為劍......“青鸞的身體逐漸透明，最終凝成一柄水晶長劍......

現實與記憶重疊，凌霜終于明白青鸞為何能化作光點進入九劫劍——她本就是劍魄的一部分！

“錚！“

水晶劍被拔出的瞬間，整條暗河倒灌上天。凌霜被水流沖上高空，看見紫霄的黑霧正在吞噬最后那具冰尸。更可怕的是，冰原上空不知何時出現了九輪血月，月光照在那些懸浮的尸體上，形成猩紅的蛛網狀光路。

“九天血祭......“凌霜腦海中自動浮現這個名詞，“他要強行打開歸墟之門！“

水晶劍突然自行飛向九劫劍。兩劍相觸的剎那，第六道星紋在劍身上亮起，劍鍔處的鈴鐺虛影凝實了幾分。凌霜感覺某種封印正在松動，她的靈識不受控制地擴散開來，瞬間覆蓋了整個冰原——

在東南角的冰壁后，她感知到一絲微弱的白虎氣息！

“白曜還活著！“

這個念頭剛起，九劫劍就帶著她疾射向那面冰壁。劍鋒所過之處，冰層如豆腐般被切開。凌霜撞進一個狹窄的冰洞，看見銀狼的身體被七根冰錐釘在墻上，毛發全白，但胸口還有微弱起伏。

“堅持住......“凌霜顫抖著割破手腕，將血滴在最近的冰錐上。

玄陰血接觸到冰錐的瞬間，竟發出腐蝕般的“滋滋“聲。更驚人的是，白曜的尾巴尖慢慢恢復了銀色！凌霜正要繼續，背后突然傳來冰層破裂的巨響。

“找到你了......“

紫霄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冰洞頂部突然探出五只漆黑利爪，每只爪心都長著一只血眼。凌霜本能地揮劍斬擊，九劫劍卻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劍身上的星紋正在急速黯淡！

“沒用的......“五只血眼同時轉動，“九劫劍本就缺了三魄......“

凌霜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將水晶劍刺入地面：“青鸞！“

鈴鐺虛影應聲而出，化作青光沒入冰壁。下一刻，整面冰墻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青色符文，將黑爪暫時阻隔在外。凌霜趁機拔下白曜身上的冰錐，每拔一根就用自己的血滴在傷口上。

當最后一根冰錐離體時，銀狼突然睜眼，金色瞳孔里映出凌霜染血的面容：“蠢女人......“他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你的血......比瓊漿玉露......還管用......“

洞口的封印突然爆裂。黑霧如潮水涌來，其中浮現出紫霄完全魔化的面孔——他的左半邊臉還保留著人形，右半邊卻已經變成蠕動的不定形物。

“游戲該結束了......“

五只黑爪同時抓向凌霜心口。千鈞一發之際，白曜突然人立而起，前爪重重拍在九劫劍柄上。劍尖刺入地面的瞬間，銀狼仰天長嘯：

“以吾天命獸之名——“

他的身軀轟然炸開，化作漫天銀光將黑霧暫時逼退。凌霜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就看見那些銀光全部匯入九劫劍的第七個凹槽，凝結成一枚月牙形的寶石！

第七道星紋在劍身上亮起，凌霜突然發現自己的視野變了——她能同時看到冰洞內外三百丈的每一個角落，甚至能預判到黑霧下一次攻擊的軌跡！

“白曜......把你的一部分......給了我？“

沒時間悲傷。凌霜握住煥然一新的九劫劍，七道星紋交織成完整陣圖。當黑霧再次撲來時，她迎著攻擊沖了上去，劍鋒劃過之處，空間出現細小的裂縫！

“沒用的......“紫霄的聲音突然從她背后響起，“你忘了最重要的事......“

劇痛從后心傳來。凌霜低頭看見一截漆黑的手爪穿透胸膛，指尖捏著她的心臟。更可怕的是，那只手上戴著一枚再熟悉不過的玉扳指——

玄天宗掌教信物！

“當年你替我擋的心魔......“紫霄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清晰，“現在該還給你了......“

黑色物質順著傷口瘋狂涌入。凌霜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被撕裂，但在徹底墮入黑暗前，她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事——

主動將九劫劍刺入自己的心臟！

“既然你想要......“她咳著血笑道，“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劍身上的七道星紋同時熄滅。整個冰原陷入絕對的黑暗，只剩下凌霜逐漸微弱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