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梔清深吸了一口氣,沒有繼續回答下去,這種時候祁珩只會得寸進尺。
祁珩放開沈梔清,替她打開房間的大門,門外站的是他的助理陳侑。
“陳侑,開車送沈小姐回去。”
“好的,祁總。”
陳侑伸出手為沈梔清引路:“沈小姐,請跟我來吧。”
雖說沈梔清下來后宴會已經結束,但還是有幾個賓客留在會場中談笑,沒有離去。
為了避免與宴會中的賓客撞見,陳侑只好帶沈梔清從最黑暗狹窄的那條通道走過。
大樓內溫暖如春,可外面卻是寒風蕭瑟。
沈梔清裹緊風衣,在陳侑的帶領下進入車內。
車輛緩緩啟動,車外突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車窗外的高樓大廈籠罩在朦朧的雨夜中,燈紅酒綠一瞬晃過,似乎這座城市的一切都與沈梔清無關。
她突然想起,自己跟祁珩的相遇似乎也是在一個雨夜。
那之后的一段時間里似乎也連著下了好長時間的大雨呢……
沈梔清蜷縮在車座的一側,鼻尖酸澀,身體微微顫抖。
“沈小姐。”
陳侑透過后視鏡,看著獨自落淚的沈梔清,終于于心不忍開口道:“祁總心里其實一直裝著一個人。”
沈梔清的思緒突然被陳侑的話給拉了回來,她與祁珩相識一年,卻從來沒有聽說過這號人物。
她極力抑制住聲音中的顫抖,小心翼翼地問道:“她,是什么樣的人?”
陳侑搖搖頭:“我也不清楚,我在祁總身邊工作了將近十年,只是隱隱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在沈小姐你沒有出現之前,祁總一直在派人尋找那個人的下落,可是一直沒有結果。至于那個人是誰或許只有祁總自己知道吧。”
沈梔清低著頭,死咬著下唇,沉默不語。
見沈梔清似乎還不甘心,陳侑繼續補充道:“為了那個人,祁總甚至可以放棄與聞家的聯姻,沈小姐,憑你自己的努力是改變不了他的。”
陳侑跟在祁珩身邊近十年,見過無數想要往祁珩身上貼的鶯鶯燕燕,但無一例外,她們全都無功而返。
祁珩手段狠厲,那些女人見識過一兩次,就被嚇得看見祁珩轉頭就跑,但像沈梔清這樣一直倔強地留在祁珩身邊的,他還是第一次看見。
他想沈梔清應該是真的愛上祁珩了。
“沈小姐,愛上祁總的代價太大了。我勸你還是早些放棄吧,別這樣糟蹋自己。”
沈梔清極力克制聲音中的顫抖:“陳助理,謝謝你愿意跟我說這些。”
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繼續道:“但我沒有辦法放棄。”
不單單是她沒有辦法放棄,更是因為祁珩根本不愿意放她離開。
見自己勸說無果,陳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沈梔清這么倔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
他把沈梔清送到樓下后也沒再多說什么,便開車離去。
穿過昏暗的樓道,回到空無一人的家中。
沈梔清進入臥室,熟練地從床柜中拿出避孕藥吃了下去。
她褪下身上的衣物進到浴室內,用力揉搓著自己的身體,不想留下一絲有關祁珩的痕跡。
知道他們事情的人都以為沈梔清愛祁珩愛到了自甘墮落的地步。
或許就連祁珩也是這么認為的。
可只有沈梔清知道自己根本不愛他,哪怕是片刻的悸動都沒有。
沈梔清裹上浴巾從淋浴間走出,她走到鏡子面前。
滴著水珠的微卷黑發下是白皙精致的面龐和嫵媚深邃的五官,可就是這一張風情萬種的臉,眼眸深處卻透著一股淡淡的清冷。
沈梔清看著鏡中的自己,纖細的手指撫上那張臉龐。
這一瞬間,心尖似是有電流穿過一般,她突然覺得這張臉陌生無比。
——又或者說這張臉原本就不屬于她。
三年前,她整容進入LB就是為了接觸到LB的神秘高層,拿到自己想要的資料。
可是正值她升職之際,卻遇到了祁珩這樣一個變故。
他為了報復她,斷了她所有升職的路子,甚至讓她面臨被裁員的風險。
后來她放棄掙扎去祁珩那里解釋,乞求他的原諒,她說愿意盡一切可能補償他,只要他能留住自己在LB的工作。
她事先想好了所有他可能提出的要求。
沒想到祁珩沉默地盯著她的眼睛許久,卻只提出了一個條件——讓她留在他身邊,隨叫隨到,不得抗拒。
為了達成目的,沈梔清只好答應下來,她本以為事情能夠慢慢變得好轉,卻不料接踵而至的竟是祁珩變本加厲的羞辱。
現今又到了自己升職的關鍵節點,只要一切順利,過不了多久她就能真正擺脫祁珩的掌控,也能完成目標順利回家。
這一切的忍耐也都會是值得的。
突然,一道電話鈴聲傳入耳中,打斷了沈梔清的思緒。
她拿起手機,發現這通電話正是她的上司打來的。
“小沈呀,今天的采訪拿到了嗎?”
“拿到了,領導。”
沈梔清在心底默默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好在在祁珩發現她之前她就已經結束了采訪任務,不至于上司找來時沒有辦法交差。
“好,干得不錯。你之前提交上的升職申請我已經看過了,大家這次也都很看好你呀。嗯,不過小沈啊……我最近有個應酬,估計得要你陪我一起去。”
沈梔清有些奇怪:“領導,是什么應酬啊?”
“部門最近要跟幾個商界大佬談專欄合作,我看你平時也是伶牙俐齒的,就想著讓你跟我一塊兒去,事半功倍嘛。”
商界大佬……沈梔清心底一陣發毛。
她別的倒是不怕,唯恐祁珩出現在其中。
她不想自己升職的事情被祁珩知道,不然這一切就又要泡湯了。
見沈梔清一直不說話,上司那邊又發問道:“怎么小沈?有什么問題嗎?最近上面也準備調我去別的部門工作,你在我手下干了這么多年,這也算最后給了你一次立功升職的機會,你可想清楚了。”
“倒也沒什么問題。不過我有些好奇,這次要合作的大佬都有誰呀?”
直到上司把一大串人名說完,也沒提到祁珩兩個字,沈梔清懸著的心才終于放下。
“沒什么其它問題的話,你好好考慮一下,我等你的消息。”
那邊剛要掛掉電話,沈梔清立刻開口道:“領導,不用考慮了,我去。”
“好,到時候我派人去接你。”
*
幾日后,就如沈梔清上司說的一樣,酒局上并沒有祁珩的身影。
只是不知為何,主位的位置一直空著。
沈梔清憑借三言兩語的功夫,將酒局上的幾個大佬捧得都樂開了花。
“沒想到LB里面還有沈記者這樣有才華又有能力的美女,跟在李部長你的手下還真是你李部長的福氣。”
說話的男人大腹便便滿臉橫肉,身上戴著大金鏈子和大金表,一副暴發戶的模樣。
偏偏就是這樣一個暴發戶,卻成了整個酒局上最有話語權的人。
暴發戶名叫張財早年做白酒生意起家,當時正值風口,一夜之間張財成了國內白酒行業的領軍人物,一直持續至今。
因此只要把張財捧高興了,一切合作都不是問題。
“張總說的是,張總說的是啊,有沈記者這樣的下屬是我李某人的福氣。”
沈梔清的上司李峰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又連著敬了張財好幾杯酒。
沈梔清也舉起酒杯,面帶微笑:“謝謝張總夸獎,不過能有今天的沈梔清肯定離不了李部長的栽培。就像未來LB的成功肯定離不了張總和各位經理一樣。若是日后能跟張總還有各位經理達成合作,想來我們公司也能沾沾各位的福澤,節節高升,更上一層樓。”
聞言,張財更是開心地大笑起來,他上下打量著沈梔清,目光逐漸停留在她傲人的身體上。
“好好好,沈記者真是身材好還能說會道啊。”
又被張財灌了幾杯白酒,沈梔清已經覺得有些頭暈。
她本想趕快結束,可張財卻還一直不停地向她灌酒,一雙肥手還在很不老實地往她身上蹭。
真他媽煩。
沈梔清有一瞬想要把張財按在酒桌上,但這個念頭轉瞬即逝。
張財畢竟是商界有頭有臉的任務,她升職的事情或許還要靠他在合作協議書上簽下那幾個字呢。
想到這里她只能繼續忍耐著。
她看著桌上幾瓶幾乎見底的酒瓶,還好,這場酒局應該也快要結束了吧。
可這時張財卻突然又讓身旁的人提上來兩瓶白酒,開口道:“今天高興,其實還給李部長和沈記者帶了個驚喜。”
張財說著,又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怎么還不來?連我張財的面子都不愿意給嗎?”
沈梔清身子一僵,聽張財這話的意思是今天的酒局上他還請了一個人?
“張總這是還請了人?不知道會是誰呀?”沈梔清試探性地詢問道。
她表面故作鎮定,可手上早已被汗水浸濕。
敢放張財鴿子的,整個國內的商界,就湊不齊一桌麻將的人。
張財得意地看向沈梔清,一只肥手還悄無聲息往她的腰上攬,沈梔清想躲都躲不及。
張財笑著露出嘴里的大黃牙:“別著急,等那人來了沈記者不就知道了?放心,肯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不過敢讓我張財等這么久,看來這小子也真是活膩了。等張氏再發展幾年,遲早有一天得讓他跪下來搖著尾巴給我張財舔皮鞋。”
張財的話剛說完,包廂的門突然被人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