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臨清被那口煙嗆得連連咳嗽，原本清凌凌的一雙眼，眼尾迤邐出濕潤的紅。

姜岐南也不著急，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許臨清緩過來后不偏不倚地回望她的雙眼，聲音清越如敲金擊玉：“想，姜小姐是想把我贖走嗎？”

他這話一出，那些穿金戴玉的女人都笑了，就連陪在一旁小心伺候的男模都露出嘲諷的笑容。

“你是新人吧？不然怎么會問出這種問題，誰不知道姜岐南從來不帶人走，更別提把人贖走了。”

“你求誰不好啊，居然求姜岐南，怕是要心碎嘍。”

“哎呀小弟弟，你長得那么好，過來伺候姐姐我啊，只要把我伺候高興，我今晚就贖你走，怎么樣？”

最后說話的那個女人從座位上站起來，踩著十多公分的高跟鞋走到許臨清的面前，伸手輕浮地捏起他的下頜。

燈光下，他的那張臉白膩如瓷，每一處的線條都婉轉如畫，偏偏有一雙極清冷無情的眼，仿佛幽冶的深潭，吸引人往下墜。

“我雖然沒有姜岐南那么有錢，可是我比她會憐香惜玉啊，你跟了我，想要什么都行。”

女人醉醺醺地盯著許臨清，眼中的貪婪滿得幾乎要溢出來。

許臨清平靜無瀾地與她對視：“什么都可以嗎？”

女人毫不猶豫地說：“對，你想要什么？豪宅、豪車、名表，都可以。”

“如果我要你去殺人呢？”

他的聲音很輕，也很柔和，仿佛說的是要去買個包或者買只表。

本來醉意昏沉的女人手一抖，酒意都散了七八分。

“你、你說什么？”

不止女人目瞪口呆，就連方才等著看好戲的一眾女人和男模都鴉雀無聲。

“我可以跟你走，只要你愿意去殺人。”

許臨清甚至輕輕笑起來，他本就長得好看，一笑之下仿佛春回雪融，眼角眉梢都浸潤了三月春光，令人心顫。

昏暗燈光下他笑得溫柔又和煦，仿佛柔軟無害的白鶴，卻讓周遭的人寒意頓生。

氣氛凝滯，許臨清安之若素地坐在那里，仍是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女人，似乎一定要聽到她的回答。

女人下意識松開捏住他下頜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臉色蒼白。

就在這時，一聲低啞的笑聲打破了沉悶。

姜岐南漫不經心地把煙摁滅在煙灰缸里，聲音慵懶：“說說看，你想殺誰啊？”

許臨清轉頭看向她，笑意盈盈：“自然是把我賣來這里的人。”

姜岐南很應景地鼓掌：“有道理，不過這個世界上多的是法子比動手殺人要更折磨人，往后你就知道了。”

她的目光流連在他的臉上，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別人。

“你叫什么名字？”

“許臨清，臨清流而賦詩的臨清。”

姜岐南笑起來：“名字不錯。”

她站起身，高挑窈窕的身材裹在黑色長裙里，如搖曳花枝。

她把外套和包扔到許臨清的懷里，又把那個打火機塞給他：“走吧，帶我去找你們經理。”

見姜岐南帶著人要走，有個短發辣妹吹了一聲口哨。

“姜姐，玩得愉快。”

姜岐南笑罵一聲：“滾蛋。”

許臨清落后姜岐南一步，臂彎上搭著她的外套，手上拎著她的包，像個沉默而盡忠的騎士。

腳步聲遠去后，原本沉悶的氣氛再度活躍起來。

“剛剛那個男模，是不是瘋了？笑著說想要我殺人的時候，我冷汗都出來了。”

“真是個瘋子，不過這不是正好嗎？和咱們姜大小姐是絕配啊，一個瘋一個狂。”

突然有人一拍桌子：“你們有沒有發現剛剛那男的長得很眼熟啊？”

“你這么一說，好像還真的是啊。”

大家面面相覷，看起來眼熟歸眼熟，但就是沒想起來。

短發辣妹一拍桌子：“像姜岐南她弟弟啊！”

眾人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還真的有幾分相似。

“我就說嘛，平時我們點男模，姜姐眼睛都不帶掃過來的，偏偏今天開口點了人。”

“也是，姜岐南對他弟弟挺寵的，上回姜白洲不是跟人飆車把車給撞了嗎？跟他撞車的是我表弟，幾百萬的車說毀就毀了，結果人家第二天就開了一輛嶄新的阿斯頓馬丁，不用想就知道是姜岐南掏的錢。”

“可是找個跟弟弟長得像的男模，睡起來也太刺激了吧。”

“這也好過陳之衡吧，我聽說他居然睡了他表姐的姐夫，這不更刺激。”

“真的假的？這種事你怎么知道？”

“這不巧了嘛，被他睡的那個姐夫，是我老公的好兄弟。”

眾人嘻嘻哈哈說著，關于姜岐南的話題就這么揭了過去。

而三樓的經理辦公室內，陳經理點頭哈腰地把許臨清的資料放在姜岐南的面前。

她翻了翻，發現許臨清是因為許家欠下高額債務后無力償付，于是把許臨清當做抵債品，以一千萬的價格簽下了曉色二十年的合同，在文件的最末尾摁著鮮紅的手指印。

姜岐南拿出支票簿，唰唰寫下一長串的零，然后撕下來扔到桌面上，然后把那份資料直接丟進了碎紙機。

“錢在這，人我就帶走了。”

陳經理笑得殷勤：“好的，姜小姐真是個爽快人。”

說著他拍了拍許臨清的肩膀：“我果然沒看錯人，你以后就好好跟著姜小姐吧。”

走出曉色會館，姜岐南問：“會開車嗎？”

許臨清點點頭：“會開，我半年前拿到了駕照。”

“好，那你負責開車。”

姜岐南走到一輛銀色的敞篷法拉利跑車旁，把車鑰匙扔給許臨清。

“要去哪里？”

“城南街1號的容瀾別墅。”

容瀾別墅是黎城單價最高的別墅樓盤，錯落在大片綠茵之間，鬧中取靜，走進去的時候仿佛進入了世外桃源。

許臨清跟著姜岐南走進她家中，然后兜頭被扔了一條絲質睡袍。

他把睡袍拿在手里，目光露出疑惑的意味。

“我這兒只有一條男士睡袍，不知道你穿起來合不合適，不行的話明天再去買新的。”

姜岐南指了指一間客房：“你以后就住在這間房，除了我的臥室和書房之外，其他地方你隨便進隨便用。”

說完她就懶懶打了個哈欠，提著裙擺回房了。

許臨清站在原地，目送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門后，他在原地站了半晌，然后驀然低笑一聲。

“姜家的大小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