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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獨一無二就是藝術

市里到昌平和去八達嶺是一個方向。

再從昌平的復讀學校,到八達嶺也就半小時不到。

魏子書快走到攤位,就看到一群人聚集在他攤位周圍。

“借過,借過。”

外三層里三層的,不止攤販,周圍的游客都圍在四周看熱鬧。

他扒拉開人群,往里面擠。

“看熱鬧也要排隊,擠什么擠...”

“哎呀!別推。”

“誰特么踩我腳了!”

人群一下亂哄哄的。

有人不服魏子書扒開他,轉頭朝魏子書看來。

一下就被兇狠的眼神止住了口里想要罵出的臟話。

在里面呆過半年,還是因為流氓罪進去的,雖然是冤枉,但被人教訓的次數不在少數,不狠一點,可以想象這半年將是怎樣地獄般的生活。

“憑什么說我們坑游客!不讓我們擺攤可以,你們憑什么還想沒收我們的勞動所得!”

謝昶一個人站在最前方,指著幾個景區的工作人員振振有詞道。

劉永則帶著兩名伙計,擋著周圍,不讓人將貨物拿走。

他們并不知道這些陶瓷不值錢,想著能賣不少錢,價值肯定不菲。

外圍,一名微胖禿頭帶框鏡的男人,雙手叉腰,趾高氣昂。

“這個景區日常的維護工作,就是我們負責,有人舉報你們,自然要查清楚。”

“有執法權沒有,你們是管理人員,又不是執法人員,憑什么對搜身?”謝昶一手甩開對方工作人員指著自己的光滑木棍。

“就問你走不走?高價售賣偽劣產品,還有理了!”

九三年,并沒有實施行政處罰法,執法都是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條例。

這些景區管理,多是事業單位和企業,即便是八達嶺通過特別委托授權,也需要經過法定程序。

他們的管理主要是對那些亂涂亂畫、破壞設施等行為進行勸阻權。

“高價?偽劣產品!好一頂帽子。”

魏子書從人群中站了出來。

剛剛觀察兩分鐘,就是想看看謝昶怎么處理這些問題,劉永幾人是不是真心實意跟著干。

現在看來,暫時起碼沒吃虧。

“你是誰?”禿頭男人瞧過來。

“你先別管我是誰,高價這個事誰定義的?你?你是物價部門的,還是工商部門的?”魏子書不接他這話,而是連番發問。

“有人舉報你們高價,既然有人舉報了,我們就要調查。”

“舉報的人呢?”

“李萊!”

魏子書不用看,都知道就是前幾天和他搭話的小販。

此時,李萊從禿頭男人身后走了出來,有人撐腰,非常張揚。

“就是我舉報的,你這種瑕疵品,也好意思賣這么貴,別以為我不知道,吐刀樂,就是兩美刀,合著有十一塊,進價最多一塊錢的東西。”

禿頭男人更是抓到了把柄一般。

“群眾們都聽到了,一塊錢的東西,他賣十一塊!比資本主義還黑!”

“嗯?!你買過我的東西嗎?”

魏子書突然厲聲質問李萊。

“沒...買...,但是我天天在這里擺攤,聽見了,你們說的那些外語,我特地去研究了!唐大媽,你是認得我的。”

李萊被嚇了一跳,突然想著自己有理,還拉著周圍的攤販作證。

“你沒買,是因為你覺得貴,別人買是因為別人覺著不貴,交易,本來就是你情我愿,你窮,你沒見識,不懂欣賞,不是你污蔑人的理由!

我倒是問問,你怎么算成本的,什么叫成本你懂嗎?”

魏子書眼睛瞇起、鼻子微皺、充滿輕蔑看向禿頭和李萊倆人。

“那你說說成本,把這件事說清楚!”

禿頭男人一時間摸不準,見魏子書這么心浮氣定,還敢大聲呵斥李萊,再看李萊的樣子,好像做了虧心事一樣。

“你叫什么?什么職務?”

“陸慶,是八達嶺特別辦事處的管理人員。”

——還真是...延慶縣地方派來的直接委托,不怕!那沒有執法權!

“陸老哥,你別被人當槍使了。”

摸清楚對方身份,魏子書不再以貌取人,也不針對對方,沒必要把事情鬧大,畢竟短時間內還要靠賣瓷器積累資金,出言提醒道。

“我叫魏子書,紡織廠的,廠里鼓勵年輕人再就業,加上現在市場經濟放開,就想著出來闖一闖。

既然,你問成本,咱就說說兩句,讓周圍攤販評評理。

這第一,就是我們的人工工資,咱出來擺攤也好,他們那些租賃你們景區鋪面的也罷,都是為了混口飯吃,不賺錢沒人會白費力氣干活,以燕京的平均工資來算,我們幾個年輕小伙,一天十幾塊,一個月四百五合理吧?”

陸慶點點頭,算是認可,他一個月工資也接近四百,相對非常輕松。

“不合理!四百五哪兒夠,四百五誰特么出來日曬雨淋的,呆家里躺著或者廠里蹲著不舒服嗎?”

“就是,天氣熱的時候,都曬脫皮。”

“去年冬天那個冷,回家到處都生凍瘡。”

“生意不好的時候,飯都吃不飽。”

周圍小販通通吐槽。

旅客們都有些動容,這年頭能夠出門旅游的,大部分都是有點小錢的,普通人可沒這個閑心、閑錢出門旅游。

飛機推薦信才取消不久,火車的票價對比工資可不便宜,想住招待所就要有點關系,住酒店更是六十、八十一晚,就算是最差的旅館,也要二三十。

“你看,大家都覺得飯都吃不飽,那我繼續說。

來回路費,進貨還要花勞力,貨物保存還要倉儲,吃飯,喝水,這些是不是錢?算不算成本?

和外國人溝通,我們需要學習,知識是不是也是成本?

這些算下來,一個人一天的成本是多少,你合計合計。”

魏子書里面說的,有很大水分。

這里大部分攤販,都只是學著擺攤,哪里懂這些。

早些年就做投機倒把,摸索出一條路子的聰明,現在也不至于還在擺攤。

“羊城那邊,一條牛仔褲進價三五塊,到了燕京,賣家三四十,甚至五六十的都有,買的人那么多,也沒人說是高價了。

我一件陶瓷,賣外國十一塊,說我高價,是不是過分了,而且,本來也是這幫人祖先欠我們的,我甚至巴不得賣個七八十,百來塊。”

魏子書一番話,令周圍人啞口無言。

陸慶總覺著哪兒有點不對,一下子都想不起來。

“對!賺他們的錢應該的!一臺進口的電冰箱賣我們兩三千!”

“一臺小轎車更是二十多萬!”

“前段時間,我帶女兒去百貨大樓,一個杯子上面印著米老鼠,就要賣十五塊!要說這小伙子賣的貴,我第一個不答應。”

玩傳媒、宣傳的,最需要懂的一招就是矛盾轉移。

攤販們都知道,魏子書他們就盯著外國人推銷,也只有外國人買。

家家戶戶都有的陶瓷器皿,誰沒事跑到這里買,還這么貴。

“子書!你這嘴皮子厲害啊。”

謝昶拉了拉他胳膊,小聲道。

他從頭到尾參與其中,自然知道這個成本是多少,魏子書說的那些成本,賣個兩件就保本還有多,純屬忽悠。

“子書兄弟!是我不對,之前還以為你賺了大頭,沒想到成本這么高,這一天一人賣不出兩件貨,還要虧本。”

劉永也讀過高中,胡同里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廠里的。

他悶著不做聲,一方面是沒啥好事做,另外就是打算學著做,學會了就走人。

現在聽魏子書這么一說,感覺自己有些小人度君子之腹了。

“沒那事,你們賣多少貨,賺多少錢,賣不出去你們自己賺的少。”

魏子書擺擺手,他將自己放在老板的位置。

和員工只談價值、收益,不能談人情、感情。

“高價的事情不說了,你給的依據合情合理,大家都認可,那為什么賣帶著瑕疵的瓷器。”

陸慶看向四周,開始還在看戲的人群,此時已經開始支持魏子書,反而看向他們的目光變得不喜。

“瑕疵?什么瑕疵?”魏子書裝作不知道:“是這個碗缺了個一塊,還是茶壺少了個把?”

“你這上面的花紋,都不連貫,有的斷斷續續,甚至暈開的紋路。”

家家戶戶都有這碗,好看的,不好看的,大家都見過,這種工藝在大家看來,就是瑕疵品。

“誰說的!這是藝術!”魏子書睜眼說著瞎話:“每一件都是我精挑細選的!”

他朝著人群中的一位外國人招呼道:“嘿,man!”

外國旅客看了看四周,指了指自己。

魏子書點頭,走過去,拉著他道。

“你覺得藝術是什么?美是什么?”

問完之后,又朝著陸慶,周圍人翻譯一遍他問的問題。

此時,他還不知道,人群中有臺攝像機對準著這邊。

“我不確定,但我認為,藝術是獨特、個性、自由的,每個人對美,對藝術的定義都不一樣。”

“賓果!”魏子書響指一打,用非常激動的語氣道:“什么叫做藝術,在我看來,獨一無二的就是。

這些瓷器,如果一模一樣,就是流水線的工藝制品。

但就是制作時出現了不一樣的紋路,就顯得特別,世界上再沒有一件與之一樣的東西,獨特、個性,自由,全對!

哪怕再進行刻意的生產,都不可能一模一樣,怎么能說這不是藝術品呢!”

這些話,魏子書只是簡單翻譯,繼續對著外國旅客道。

“吐刀樂!你就能擁有獨一無二,經過五千年傳承制作出來的陶瓷品,來了一趟八達嶺,帶一樣蘊涵歷史底蘊的物件回去。

吐刀樂!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藝術的價值遠不止于此!但咱就講究個緣分!”

“Ok!buy!”

他身邊的華人朋友還想勸阻兩句,讓他別上當。

刷,外國游客欣然掏出兩張美刀,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舉起陶瓷在陽光下細細觀看一番,小心的準備收進包里。

魏子書一手攔住,用報紙將陶瓷包好:“安全!”

“good!”

——別說是現在,再過二十年,外國人也經不起推銷。

——當然,也就是給到了情緒價值的小物件,東西貴了他們一樣不買。

陸慶和周圍小販看得目瞪口呆。

短短幾十秒交流,魏子書就將貨物賣掉了。

前一秒,陸慶還在質疑陶瓷是殘缺品,后一秒,外國人開心的將貨物買下。

“你可以向周圍懂外語的人求證,我有一句假話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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