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瑞楞在門后，只見一群半大的孩子們七手八腳地打開鐵門。

他們有的全身發白，有的吐著舌頭，憨頭憨腦，有的瘸腿崴腳。

這些孩子臉上洋溢著笑容，將劉宇團團圍住，“宇哥宇哥，你們回來啦！”

劉宇幾乎癱倒在地，卻強撐著笑說：“馬勒戈壁，差點累死老子。”

“宇哥，強哥呢？”

一個小男孩指了指張瑞背上的劉強，眼睛瞪得老大，“強哥怎么啦？”

他們好奇地打量著張瑞等人，眼神中帶著警惕與好奇。

張瑞五人面面相覷，一時間楞在原地，不知道說什么好。

“哦，他受了點傷。”

劉宇回頭掃了他們一眼，小心地將劉強扶了下來。

孩子們見狀，紛紛上前幫忙。

有一對兄妹緊緊抓住門鎖，看起來是這群孩子里比較大的，他倆盯著張瑞五人，湊近了劉宇耳邊問：

“他們是誰？”

“進屋再說。”劉宇冷著臉給張瑞幾人擠開一條路。

五人跟著劉宇走進院內，荒蕪的草地間隱約可見廢棄的游樂設施，銹跡斑斑，脫色嚴重。

李遠航撫了撫鏡框，環顧四周，疑惑道：“我怎么不知道這里有座孤兒院？”

“你為什么要知道？”林伶看著一群孩子簇擁著劉宇和劉強，眼神復雜。

“山南誰不知道李善人？”李遠航樂道。

張瑞打量著這棟孤兒院，墻體斑駁，許多教室都是空的，灰塵堆積、

劉宇背著劉強走進了一間看起來像辦公室的房間。

進門便能聞見樟腦丸和生石灰的氣味，地上鋪滿了床墊，墻壁上掛著泛黃的獎狀和破舊的合影。

唯一一臺辦公桌上放置著一口大鍋，周圍散落著許多方便面袋子。

劉宇領著幾人走過孩子們睡覺的床墊，辦公室里還有一個門。

走進去是一間小一號的辦公室，地上有幾袋大米和許多雜物，墻角高高地堆著舊衣物，其余的空間便放著兩張破舊的床墊。

劉宇將劉強輕輕放在床上，回頭對張瑞說：

“把藥給我。”

李遠航朝張瑞看去，張瑞點了點頭后，他從背包里掏出兩支青霉素給劉宇。

張瑞回頭看了一眼堵在辦公室門口的孩子們，其中一個小胖子正墊著腳尖，小眼睛努力往嚴明抱著的物資里張望，嘴角掛著口水。

“叔叔，這……這里面是什么？”小胖子好奇地問。

嚴明剛要答應，被李遠航捏了一下手臂，他苦笑著向張瑞投去求救的眼神。

“小胖——”名叫阿左的女孩喊了一下，隨即滿眼敵意地盯著張瑞五人。

“別吵，你過來。”阿右輕輕拉過小胖，低聲說：“宇哥，這次沒帶東西回來，你別吵。”

劉宇從角落里提出小半袋米和幾袋方便面，遞給了阿左和阿右，低聲道：“先去做飯，記得先煮三十分鐘米，再下面條。”

阿左和阿右接過物資，默默點頭。

劉宇將門關上了，轉身坐在了床墊上，直勾勾地盯著張瑞半響，嗤笑道，“來者是客，坐啊。”

幾人靠在墻邊，累得不行，不是不想坐，滿地雜物，連落屁股的地方都沒有。

勉強清了塊空地，幾人席地而坐。

張瑞也不管那么多，一屁股坐在了他們的破衣服上。

他問，“你們都是孤兒？”

劉宇點頭回答，“對。”

說罷，他掀開了劉強耷拉著的褲腿，傷口因為一路顛簸，紗布已經滲出了一灘鮮血。

“政府轟炸前兩天，院長調了一些人走，有些人載了幾個走，剩下我們這些沒人要的。”

“阿左和阿右是路上撿的，他們父母被炸死了。”他補充了一句。

“為什么不去市里？”李遠航問。

“呵，有些路都走不穩，路上全是喪尸，你告訴我怎么去？”劉宇冷笑一聲，隨即眼神黯淡了來，垂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幾人陷入了短暫的平靜，外頭傳來了孩子們唧唧喳喳的聲音，鐵鍋被他們搗鼓哐哐作響。

屋內的沉默與外面的笑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些小東西有口吃的就開心得不得了。

嚴明靠在門板上，眼眶泛紅，拿手背小心地蹭掉清鼻涕，不敢出聲。

“你們準備怎么辦？”張瑞心里有些酸楚問。

“盡量找吃的，撐到政府來救援。”劉宇無所謂的語氣，眼神卻透著無奈。

大衛輕蔑地瞥了劉宇一眼，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你沒想著跑？”

“我在這里長大。”劉宇罕見沒有反駁，而是極為平靜地回答，“再說，有吃有喝，干嘛一定要去足球場？”

大衛扭了扭脖子，向后倒在嚴明身上，舒服地呼出一口氣說，“你們不如跟我們一起走。”

李遠航瞪了一眼大衛，“不行不行，怎么能帶這……”

他小心地望向張瑞，見到張瑞沒什么表示，才輕咳一聲，繼續說，“那……不能讓孩子冒險。”

張瑞點了點頭。

“你叫什么？”劉宇抬頭，緊緊地盯著張瑞問。

“張瑞，”說罷，他又指著林伶、李遠航四人一一解釋了一遍。

“劉宇，劉強。”

“我說，要不你們也別走了，我知道好多人都在家里等著。”劉宇笑著說，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等著被救？”大衛嗤笑一聲，“他媽的都敢扔——”

張瑞打斷了大衛的話，沉聲道：“你們不能走，我們也不能留。”

“我弟會沒事的吧？以后走路沒問題？”劉宇向李遠航投去詢問的眼神。

李遠航見林伶也緊張地望了過來，沉吟片刻回道：“沒事沒事，靜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劉宇松了口氣，微微頷首。

張瑞看向一旁的林伶，她打傷了劉強，這時正垂著頭，情緒有些低落。

而接下來劉宇一個人帶著孩子只怕有困難。

“你們物資夠嗎？”張瑞問。

“就這么多。”劉宇單手一攤，對著房間中角落里的幾袋米面說。

張瑞細細打量了一眼，米面頂多百八十斤，只怕不到一個星期就會吃完。

“張瑞，我們自己的也不夠。”李遠航在張瑞身后低聲提醒。

“不夠去搶撒。”林伶瞪了他一眼。

劉宇鎖緊眉頭，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張瑞。

“你們要幫我們？”

“林伶和你弟的事一筆勾銷，槍我們要拿走，物資我會想辦法找給你。”

劉宇看著吹胡子瞪眼的大衛和一眾五人，沉吟片刻后，回道：

“成交，藥也得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