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這樣，又沿著來時的路向回走。
張莽領頭走得很快，仿佛心里同樣有著某個目的地。
我提起氣，抱著大不了再陪他走40公里的心理準備。
有點后悔，至少剛才應該帶點水的。
我用手電照著旁邊的小溪，心里琢磨這水能不能喝，然后瞬間想到上游綠油油的水泊，心里打個寒顫，打死也不喝。
感覺大概才走了兩三公里，半小時，四十分鐘的樣子。
我正胡思亂想，前面張莽忽然停下，手電照著前方，靜靜站立。
我下意識順著他手電光束看去......
瞬間......
荒誕......
荒謬......
不可思議......
沒有道理......
種種復雜情緒在心底升起......
我下意識悄悄掐了掐大腿，很疼！
然后不自覺向身后看去，同樣的裂隙、石壁、小溪、“滴滴答答”水滴聲，一切千篇一律的熟悉，熟悉我的想要吐......
又轉回身看前面，這怎么可能！
前面......
裂隙的盡頭......青灰色石壁......
人工搭建，高2米，規規整整的平臺，整塊的秦代空心大板磚搭建。
平臺兩側有石階......平臺上方，大約10米高，石壁修整的整整齊齊，隱隱約約，復雜圖紋......
我擦！
敘事墻！
這里怎么會有敘事墻！怎么可能有！
怎么又到了裂隙盡頭......
這時候我好像才真正理解張莽眼中的絕望，和他說的話......
“這里，是輪回......”
我跌跌撞撞爬上平臺，一幅一幅壁畫，仔細的看過去，我不知道自己具體想要看什么，或者找什么......
大概是希冀找出點什么不同，來打破心里隱約，無法置信，但又實實在在擺在眼前的猜測......
隕石墜地......大坑崩裂的痕跡......人們恐懼的表現......祭祀望天的虔誠......
熱火朝天的工地......
“裝修”詭異的湖和蜂巢......
舉杯暢飲，載歌載舞的人群......
鉆入蜂巢的人......
炙熱熊熊的大火......
怪物揮動的利爪，和向外鉆出的人，臉上詭異的神情......
女人被破壞的面容......
三公官員遠游冠前面十二旒玉珠......
方士拂塵輕擺，飄然出塵的神態......
一幅一幅，一共九幅，我核對所有腦海中關于敘事墻的細節......
我不知道此時，自己眼中是否也充斥了一種絕望。
我回頭看到張莽就站在臺下，沒有上來，或許正如他所說，我此時經歷的，他已經歷了7次......
我想說什么，但腦子一團漿糊，完全理不出個思緒。
張莽向我擺手，示意什么也先別說，然后就轉身向回走。
我茫然跟著他，然后走兩步就轉身用手電照敘事墻。
甚至心里都做好見到更荒誕東西的準備......
或許在某一次回頭后，敘事墻突然就不見了，又變成一條不知通往哪里，幽深黑暗的裂隙......
但是一直到超出光束范圍，敘事墻隱入黑暗，也沒發生什么改變，
我茫然走著，腦子里不停想著各種可能，走了40公里來的路，怎樣就突然到了盡頭，又出現一個敘事墻？一模一樣的敘事墻？
又或者，就是原先的盡頭和敘事墻，他們在不停向前移動的？
我突然站住，又回身向敘事墻走，直到處于手電光束的邊界，向前幾步，就能看到敘事墻，退后幾步，敘事墻隱入黑暗。
然后我站立不動，想看敘事墻會不會自己移動，突然出現在我視野。
張莽始終一言不發，就靜靜看著我所有舉動。
就那么生硬大概站了半小時，一切都沒發生變化，我向前走兩步，敘事墻依舊靜靜佇立光束的盡頭。
繼續和張莽往回走，否定了敘事墻會移動的猜測，我又開始想其他可能性。
突然，我又想到一個極大可能！
會不會有某個隱藏的岔路口，引導我們不自覺走錯路？
這在某些迷宮中很常見，利用某些突出參照物，和視覺的變化，欺騙你的主觀意識，你以為走的直線，實則已經被引向岔路。
越想越有這種可能！
我又轉身往敘事墻處跑，我要從敘事墻開始，觀察兩側石壁，查找沒有沒什么岔路口，不放過任何細節。
張莽不說話，但我要做什么，他始終跟著我，期間和他對視，我看到依然是絕望，或許我現在做的一切，他早已試過，且不止一次......
但我沒管那么多，無論如何，總要自己試一次才死心。
這次變成我領頭，每走一步都要左右觀察兩側石壁，遇到幽暗看不清的凹凸處，也都要跑過去看清楚，張莽則默默跟在我身后。
這樣走起來非常慢，來時用了40分鐘，等我已經能聽到連續水滴聲，前面已經能隱約看見水泊和上方蜂巢輪廓，大概已過去兩個多小時，我也是汗流浹背，這樣兩頭跑和不停仔細觀察，消耗了我大量體力。
但一路沒發現任何岔路口，我有心再回頭重新走一遍，或許走的方向角度不同，會錯過什么，但真的已經無力為繼，想著回去休息一下，再來一遍！
等過了水泊，再往前就是平臺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張莽，突然又說。
“做好心理準備！”
我已經累得有氣無力，心想已經這樣了，還做什么心理準備，難道前面還會出現長著八只腳，稀奇古怪的外星生物，對我們說。
“歡迎來到奇妙世界~”。
但等真正到了平臺，我又對張莽說的“輪回”，理解深刻了點。
我愣愣看著手電光束里的平臺，又移動光束看張莽的臉，希冀他會再說點什么，但我其實心里明白，他說不出什么。
平臺上原本并排坐著，像是等我們的兩具尸體不見了，他們腐朽的背包和散亂一地的物資，也不見了，但我和張莽的背包卻靜靜躺在平臺上，依舊是我們離開時的樣子。
我移動手電，立即看到石壁上的劃痕，一數，8條！
最后一條刻痕嶄新，又深又長。
我第一反應是這里有人，其他人！
他或者他們，挪走了尸體，和關于尸體的一切的東西。
但張莽沒說話，又拉著我繼續向前走，一邊跟張莽走，我又開始想各種可能，但沒一會就感覺腦袋發暈，頭要炸了，各種雜亂的線條，根本理不出個思緒。
這次也走的很快，不到20分鐘。
等我看到石壁上刻的字之后，我腦子終于炸了！
“別往前走！我去追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