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剛剛染上乙字院的屋檐，將那片熟悉的青磚黛瓦勾勒出一抹溫柔的輪廓。

常壽打著哈欠，有些費力地幫著楊蔑將那本就不多的行李幾件換洗的衣衫，以及一摞被翻得起了毛邊的算學書冊一一打包妥當。

今天是楊蔑搬去甲院的日子，自己也特意請了假給他幫忙，除此之外也是借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堂而皇之去見識一下甲院風光。

“沒想到臨走之前，還有這個機會去甲院看看啊，真是沾了你的光啊?！背圻@話說得半是玩笑，半是真心。

雖然之前那次拒絕了楊蔑邀請他一起跑去甲院，但那之后其實心里也還是有些惋惜的，如今想到都要走了，這三年外院生活真沒有去那里看看，或許以后想來終歸還是會有些遺憾的。

楊蔑笑了笑，接過常壽遞來的包裹，道：“常師兄說笑了，我也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機緣這東西也是看人的，有的人機緣擺在面前都抓不住，有的人，哪怕只有一絲縫隙，也能給你撬開一扇天窗來，楊師弟你有仙緣啊。”常壽卻不理會對方的謙虛，語氣中滿是羨慕。

兩人收拾停當便一人抱著一摞行李，在乙字院眾多弟子或是好奇，或是敬畏的目光注視下走出了乙字院。

而當兩人真正踏過那道高高的門檻走進甲字院的地界時，常壽那雙平日里總是瞇著的眼睛也是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幾分，好奇地四下張望著。

然而他的反應跟楊蔑當初第一次進來的時候差不多，新鮮感很快被失望取代，甲院確實沒有什么不一樣。

這里的庭院比乙字院要開闊得多，但也只是大了一些而已。

常壽一路走一路看，直到幫著楊蔑將行李搬進甲字院的宿舍，原本還有些躁動的心已經徹底歸于平靜。

長久以來的執念與向往，竟是在這短短半個時辰內煙消云散。

雖然沒有看到想象的場景，但是果然也就應該如此，這里也不過只是術字門的外院而已，掀開那層濾鏡再看本就沒有什么不同。

也好，也好。

總算是在下山之前親眼看過了這甲字院的風景，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

常壽幫著楊蔑安頓好一切，等到收拾妥當后兩人又在甲院晃蕩了一圈，路上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楊師弟，如今你進了這甲字院，往后的路可就不一樣了。”常壽那張胖臉上難得地露出了幾分鄭重，“這甲字院不比咱們乙字院，這里的人個個都是從下面幾院里千挑萬選出來的尖子，心里頭都憋著一股勁兒，誰也不服誰。

這里的競爭，尤其是頂上那幾個位置的競爭那可是激烈得很，而在你來之前這甲字院里公認最強的便是王啟和孫浩那兩個。

他們倆都是很早就入了九品識炁境，氣合拳也都得了周扒皮的真傳，練得是爐火純青，平日里較技也是互有勝負，誰也壓不過誰一頭，算是院里的兩個武道標桿?！?

“不過嘛……”常壽話鋒一轉，嘿嘿一笑，臉上露出了幾分與有榮焉的得意，“他們倆再厲害也成了那金剛門洪峰的手下敗將，而你楊師弟又贏了那洪峰，雖然我對你有信心，但是恐怕他們未必真的服你，日后得小心一些他們兩個才是。”

楊蔑聞言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倒是對那兩人沒放在心上。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他們如果不服那就打到服就是了，如今獲得了完整的一氣歸元功法對付他們輕而易舉。

“不過除了這兩人，還有一個人你得格外留意?！背鄣谋砬椋鋈蛔兊媚亓藥追郑斑@個人比王啟和孫浩加起來，還要厲害的多。”

“哦？”楊蔑也來了興致，不過也有些疑惑。

當初院子里迎戰金剛門的人里也沒有看到什么太厲害的人物啊。

“這個人叫印星彩?！背鄣恼Z氣中帶著一絲敬畏，甚至還有幾分不易察覺的仰慕，“她的出身來歷不簡單，只曉得她跟你一樣也是門主特許直接入的乙字院，當時就已經是九品，隨后也是破格提拔上來進入甲院的。”

“而且她也只用了半個月就被破格提入甲字院，還是被甲字院的水云先生主動要過去的，特許專修的奇門一道，聽說如今已經八品了。”

楊蔑的瞳孔不易察覺地微微一縮。

半個月從乙字院升入甲字院，這速度，確實稱得上是驚世駭俗了。

而且居然還是這么年輕的八品。

“這印星彩平日里獨來獨往，極少與人交談，性子冷得很，鮮少出手，因此武藝方面不得而知，但是論奇門數術外院里無人能夠出其右，八品修為更是橫壓所有人一頭，在乙字院的時候容山先生和周教習都曾不止一次地夸贊過她，說她是術字門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

“再過不到兩月便是外院升入內門的大考了，這次大考你初來乍到，根基未穩，大可不必太過在意，以你的天資，好生在甲字院沉淀個半年，待到下一次大考，那內門弟子的名額必然有你一席之地！”

常壽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復雜的表情，他拍了拍楊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至于那印星彩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下一批內門弟子，你現在沒必要現在就去跟她爭什么高下。”

他絲毫不懷疑楊蔑有朝一日能夠進入內院，對方的上限遠不止于此，但是這一次恐怕還是有些困難的。

畢竟時間實在太短了，而甲院的功課卻實在太多了，而且難度不是一般的高，這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實在是太過倉促了。

大考之事對方早晚知道，現在趁著還沒離開跟對方說兩句。

即使知道楊蔑未必會聽進去，但是他還是勸了這么一句，免得對方不信邪非要去試試，反而挫了銳氣。

楊蔑靜靜地聽著，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他點了點頭，道：“多謝常師兄提點，我心中有數。”

他沒有反駁也沒有爭辯，那都是沒有意義的事，有些事情只有自己去做了才是知道到底可不可行。

口說無憑，不過是嘴硬罷了。

至于半年？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