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早該走了
- 從無限轉職成就萬法道君
- 八面骰子
- 2479字
- 2025-06-20 09:00:00
楊蔑從甲院回來之后并沒有直接去雜院接著干活,而是腳下步子一轉徑直朝著容山先生那間清靜書房行去。
周教習那邊雖然大包大攬,一言而決,但楊蔑心中總覺得自己既受了容山先生月余的悉心教導,這份破格升院之事于情于理都該親自來與先生分說一聲,看看有無額外的交代。
書房的木門虛掩著,楊蔑站在門口整理了一下略有些褶皺的衣衫,這才抬手輕輕叩了叩門。
“進來。”
里面傳來容山先生那略帶幾分沙啞,卻依舊清朗的聲音。
楊蔑推門而入,只見容山先生正俯首于一張寬大的楠木書案前,手中執著一支細毫狼筆,就著一盞銅豆燈的微光在一卷泛黃的古籍上細細地做著批注,神情無比專注。
他聽見腳步聲卻也未曾抬頭,只是淡淡地問道:“這會兒工夫,跑我這來作甚?”
楊蔑他恭恭敬敬地走到書案前,躬身行了一禮,沉聲道:“學生楊蔑,見過容山先生,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特來向先生稟明。”
隨后他簡單將自己獲得了周教習特批升入甲院的事情說了一遍,隨后才躬身問道:
“弟子愚鈍,不知這升院之前,算學一道上,可還有什么先生要考校的?或是弟子還需完成的功課?”
周教習那邊是武道,容山先生這邊是文宗,他不想厚此薄彼,更不想失了禮數。
然而,楊蔑這話音剛落,容山先生手中那支原本還在行云流水般書寫的狼毫筆卻是猛地一頓。
他緩緩地抬起頭,先生將手中的筆輕輕擱在筆架上,定定地看著楊蔑,臉上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
“你要走了?早該走了!再給你待上一月半月的,是你教給我,是我教給你?”
這話說的依舊是那般刻薄,但楊蔑卻從中聽出那份隱藏在尖酸言辭之下的真真切切的歡喜。
“自然是先生教我。”楊蔑也是輕笑一聲,依舊保持了恭敬姿態。
容山先生哼了一聲,像是為了掩飾自己情緒的流露,他轉過頭從身旁那堆得如同小山一般的書卷中翻找起來。
片刻之后他抽出幾冊用牛皮紙包裹得整整齊齊,甚至連邊角都未曾有絲毫卷曲的薄薄書冊扔到了楊蔑面前。
“拿著,滾吧。”
楊蔑微微一怔,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幾冊書,他翻開封面只見里面并非是印刷的工整匠體字,而是一筆筆清雋有力帶著幾分隨性灑脫的手寫小楷,字里行間還有許多用朱砂筆做的批注與修改的痕跡。
竟是容山先生親手撰寫的算學感悟與心得札記。
楊蔑只覺得手中這幾冊薄薄的書瞬間變得重逾千鈞,對于一個真正的學者而言,這些凝聚了自己畢生心血的感悟與思考,其價值遠非任何金銀財寶,或是珍本古籍所能比擬。
這已不僅僅是傳道授業,而是一種近乎于衣缽相傳的認可與期許。
“多謝先生。”楊蔑心頭一暖,千言萬語最終卻只化作了這四個字。
“行了行了,快走快走,別擾我清靜,看著心煩。”容山先生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重新拿起了筆將頭埋進了書卷之中,再也不看楊蔑一眼。
楊蔑默默地將那幾冊書小心翼翼地揣入懷中貼身放好,然后對著那個依舊在奮筆疾書的清瘦背影,鄭重其事地行了一個大禮。
……
待楊蔑從容山先生的書房中離開剛走到乙字院的院門口,一個圓滾滾的身影便從一旁的樹影下猛地竄了出來,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楊師弟!你可算出來了!”
常壽那張胖臉上此刻寫滿了焦急與關切,顯然是在這里等了許久,“我聽院里的人說,你下午被周教習叫去了甲字院,沒事吧?”
楊蔑笑著拍了拍常壽的肩膀,道:“放心吧,常師兄,我沒事,不但沒事,還有一樁好消息要告訴你。”
“好消息?”常壽一愣。
“嗯,”楊蔑點了點頭,坦然道,“周教習已經允了,我過兩日便要升到甲字院去了。”
常壽聞言先是愣了足足三息,隨即那張胖臉上便綻放出了一朵無比燦爛的笑容,他猛地一拍楊蔑的后背,笑道,“好!好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楊師弟你必然能入甲院的!”
他是由衷地為楊蔑感到高興,只是笑著笑著,常壽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淡了下去,他輕輕嘆了口氣。
常識有些悵然地說道:“唉,真是沒想到啊,我原以為會是我先離開這乙字院呢,卻不想到頭來竟是你先走了。”
楊蔑聞言心中也是微微一動,他聽出了常壽話語中的那份離別之意,不由得問道:“常師兄,你這話是何意?”
常壽從懷里摸出一封已經有些褶皺的信遞給楊蔑,苦笑道:“家里的來信,剛到的,我爹娘說家里生意越來越忙,我那幾個叔伯又都盯著,他們年歲也大了,實在有些撐不住了,想讓我早些回去接手家業。”
楊蔑一時啞然,也是沉默了。
“估摸著,再過些時日,等家里那邊的人來的時候我就該收拾東西下山回青州了。”常壽估摸著也就是這么幾天的日子了,原本還不知道怎么跟對方說,現在倒是正好有這個機會。
楊蔑雖然早知道有這么一天,但是沒想到這么快心中還是有些不舍,畢竟在外院里真正稱得上朋友也就只有他了。
常壽也是看出來對方心思,拍了拍自己那頗具規模的肚腩,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人各有命,富貴在天,我天生就不是那修仙的料,與其在這山上蹉跎歲月,苦苦掙扎,還不如早些下山,回去當我的富家翁。”
他這番話說得輕松,臉上那副向往的模樣,倒是沖淡了幾分離別的傷感。
楊蔑看著他這副沒心沒肺的模樣,也是被逗得哭笑不得,心中那份沉郁也隨之消散了不少。
“常師兄說的是,”楊蔑點了點頭,臉上也重新露出了笑容,“他日若有機會,我定會去青州府尋你,屆時你可莫要嫌我叨擾,裝作不認識我。”
“那哪能啊!”常壽聞言眼睛一亮,猛地一拍胸脯,豪氣干云地說道:“楊師弟你只要到了青州地界,甭管是吃飯還是住店,只要是掛著咱們常家商行牌子的,你進去盡管開口,報我常壽的名號!”
楊蔑也是笑著點了點頭,看著常壽,認真地說道:“那便說定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人各有路,許多話已無需再多言。
然而就在兩人聊得正酣之際,一道清冷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從他們身后傳來。
“聊完了么?”
這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讓楊蔑和常壽的笑聲同時戛然而止。
兩人猛地回過頭,只見謝云軒正負手立于不遠處的一株桂樹之下,他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那里,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只是那么靜靜地看著他們。
“謝……謝師兄。”常壽一見來人是謝云軒,連忙恭敬行禮。
楊蔑也是心中一凜,他上前一步,同樣躬身行禮:“見過謝師兄。”
謝云軒只是淡淡地掃了常壽一眼,目光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輕視,隨即才將視線落在了楊蔑身上。
“楊蔑,”謝云軒的語氣沒有絲毫起伏,如同在陳述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你跟我走一趟,有事找你。”
“是,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