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集結前夕

午后的陽光從樹梢斜灑下來，落在楊城中學食堂東側的一處幽靜小亭內，光影斑駁，蟲鳴陣陣，掩映著幾分與世隔絕的安寧。

亭中盤坐著四人，皆閉目凝神，氣息綿長而穩固。

古龍靜坐在東側，周身無風自動，呼吸節奏與天地律動若隱若合。體內星圖微微震蕩，靈力如水波般游走經脈，悄無聲息地沖刷著竅穴。

楊沐玄則坐在亭柱旁，身姿挺拔如松。她的修煉方式更偏向于“神識內斂”，不追求外顯氣勢，整個人如同沉入一片水鏡之中，安靜且深不可測。

林永蜃穩坐西側，面色淡然，身周不見任何靈力波動，仿佛真的只是普通人打坐休息。但若有高階修者在場，定能察覺他體內似有一條細微如絲的靈氣流線，始終貫穿周身上下，凝而不發，如弓未滿弦，鋒藏刃內。

至于楊玉塵——

他盤腿坐在最靠近食堂的一角，面朝風口，眼睛微閉，鼻翼卻微微張動。片刻后，他悄悄睜開一只眼，看向不遠處飄出的飯菜香氣，又看了看身旁仍在修煉的三人，欲言又止。

“咕——”

他肚子不合時宜地發出一聲輕響。

林永蜃睜開眼，冷冷道：“你要是再分心，就把你扔進飯鍋里去冷靜。”

“我哪有分心！”楊玉塵趕緊坐正，強行閉上雙眼，嘴里卻還嘀咕，“修煉就修煉，總得留點人味兒吧……”

亭中一時無言，只有風拂過竹葉，帶動亭頂輕輕作響，四人又歸于靜修之中。

——直到那一刻。

“——叮鈴鈴——！”

一道清脆悠長的鈴聲自遠方教學樓方向響起，劃破了寂靜的午后，像是一記無形的召喚令，回蕩在整個校園上空。

四人幾乎同時睜開雙眼。

“集合時間到了。”古龍低聲說著，緩緩起身。

“走吧，該去禮堂聽通知了。”楊沐玄理了理制服袖口，動作干脆利落。

林永蜃不緊不慢地站起，拍了拍身上的落葉，隨口問道：“你們猜這次校方又要搞什么花樣？”

“管它什么花樣，反正不可能比餓肚子更難熬。”楊玉塵一邊跳起來活動筋骨，一邊悄悄往食堂的方向看了眼，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走吧走吧，免得遲到了又被扣分。”

四人邁步離開小亭，穿過小道，踏上前往大禮堂的石階。

午后的陽光逐漸西斜，灑在四道交錯的背影上，也灑在這一年最關鍵的時光之中——

而此刻，他們還不知道，一場注定改變命運的洪流，正在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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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沿著石板路走向大禮堂。沿途中，已能見到三三兩兩的中三學生身影，有人結伴，有人獨行，面容或興奮，或緊張，更多的是神色復雜——畢竟，這將是他們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轉折”。

大禮堂坐落于校園中軸線的最南端，氣勢恢宏，占地近兩千平方米，屋頂呈拱形，由鋼化玻璃與靈能材質混合鑄成，陽光透過頂端的靈光折射鏡灑下，使整個空間仿佛籠罩在一層朦朧金輝之中。

當四人抵達禮堂時，現場已是人聲鼎沸，六百余名中三學生擠滿了正廳座位，嘈雜聲匯聚如潮：

“你覺醒前做準備了嗎？”

“聽說有幾個班的老師親自推薦靈獸了……”

“哎，今天能領靈獸？真的假的？”

他們穿行在人群中，尋到所屬班級的區域坐下。前方講臺上，一排老師早已就位，按班級順序一字排開。而講臺正中，那位身穿墨藍色正裝、胸前佩戴紅銀銘章的老年婦人正不動如山地站著，雙手背負身后，目光平和，神情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那正是楊城中學校長，劉玲玲。

————

大禮堂內，六百多名學生已經陸續就坐，整齊劃分的班級區域將嘈雜的人聲壓縮成一層又一層的回響。隨著鐘聲最后一次回蕩在空氣中，原本如市場般喧鬧的禮堂，逐漸安靜下來。

學生們的目光，紛紛匯聚到講臺正中央的那位身影。

她披著一襲墨青色云紋長袍，身形挺拔如松，盡管銀白長發披肩垂落，臉上卻看不出半點衰老之意。她的面容沉靜而端莊，一雙目光清澈如鏡，仿佛能洞悉人心，周身隱有一股莊穆而溫和的氣場——這正是楊城中學校長，劉玲玲。

“她……就是傳說中覺醒了壬級天賦卻將它提升至甲級天賦——【伏羲音律】的校長？”不止一名學生低聲驚嘆。

劉玲玲站定于講臺之上，眼神環視四周，未見開口，但只一瞬，整個禮堂竟似失了聲，連低語都在無形中被掐斷。她微微一笑，張口說話。

聲音傳出那一刻，如空山鳥語，清泉滴石。它穿透了厚重空氣，溫潤地灑在每一個學生的心頭，仿佛春風入骨，不帶半點壓迫，卻令人不自覺肅然起敬。

“各位中三的學員們——”

“今日，是你們人生中的第一場渡口。”

“從此刻起，你們將逐步踏上通往契約之路的旅程，靈獸、星圖、命魂、魂契……這些過往只存在于課本中的概念，將成為你們生活的真實組成。”

她說得很緩，像是湖面蕩開的漣漪，但那份柔和中卻蘊藏著令人心生敬畏的力量。

“你們每一個人，都將獲得國家賜予的第一份饋贈——一頭未入段的靈獸，外加三個月的初級養育資金。”

她輕輕揚起手臂，一道靈光微微閃動，眾人仿佛能聽到若有若無的琴音流轉于耳畔。

“國家并非因你們出類拔萃，才為你們贈與這份資源。恰恰相反——正因為國家深知，有些孩子家境貧寒、難以為繼，甚至連購買最基礎的靈獸都成奢望。”

“所以，它選擇了公平。哪怕你家中富甲一方，或是身無分文，在這一刻，你們所站的起點，是一樣的。”

她環顧全場，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心底：

“你們今日所領取的靈獸，可以契約，也可以販賣。這是你們的權利。”

“但我希望，在你們決定之時，能多想一分——今日所得，不僅僅是一只獸寵，更是一份未來的契機，是你們登臨山巔的起步之石。”

“是財富，還是潛力？是短暫的安逸，還是持久的攀登？我無法替你們作答。”

她微微抬首，目光仿佛穿越六百余人的隊伍，直視著某一個未知的未來。

“但我相信，在你們之中，會有人帶著這份最初的恩賜，一路踏至星圖之巔，歸來時能無愧今日的抉擇。”

“愿你們，不負這份光與信念。”

話音落下，場內一片寂靜。無風，卻似有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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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臺上，劉玲玲的目光掃視全場，清亮悅耳的聲音繼續在禮堂中回蕩，猶如空谷幽蘭般清澈婉轉，帶著令人不容忽視的威嚴。

“國家的制度，是公平的。”

她頓了頓，聲音清晰卻不失溫柔，仿佛每一個字都敲在眾人心頭。

“每一位覺醒后的中三學員，都將獲得一頭來自國家贈予的靈獸——它們未曾入段，是一張真正空白的畫布，等待你們以契約去書寫命運。而三個月的口糧與資源，也會由國家統一發放，無論你來自何處，無論你的家境如何，國家不會讓任何一個少年因貧窮而被拋棄在通往山巔的道路之外。”

臺下，一片肅靜。

“然而——”

她輕輕抬手，衣袍如水紋波動，聲音隨之落下，如夜鐘晨鼓。

“國家雖公平，卻不否認學業的重要性。對天才的基本尊重與資源傾斜，是維持秩序與激勵前行的根本。”

她目光略有提亮，語速稍稍加快，話語中帶著振奮人心的節奏。

“中三大考成績年級前十的學員，在進入萬靈塔時將直升第二層。在那里，等待你們的，是一張張封印著黑金級之上潛力的幼年靈獸封靈卡。”

“年級前五者，將前往第三層，每一張卡中皆為經過篩選后，有著紫金級之上潛力的靈獸。

而——年級第一。”

劉玲玲停頓了半秒，目光如鷹擊長空，掃過全場所有中三學子。

“你，將孤身一人，步入第四層。在那里，你可挑選一頭封印著鉆石級或王者級潛力的靈獸。”

剎那間，禮堂沸騰。

不是喧鬧，而是一種從胸腔內溢出的驚嘆與熾熱，一種對“王者”二字本能的渴望。

“至于其余同學，”她再次開口，將情緒穩住，“你們將前往第一層。那里封存著數十萬張封靈卡，每一張都是一種可能。種族、屬性、潛力、適應性皆不同。而你們挑選卡片的過程，將不僅僅是一次選擇，更是一次命運的試煉。”

“第一層的封靈卡所封印的靈獸從青銅級潛力到王者級潛力的都有。”

“但是也請你們記住——”

她聲音漸沉，卻更具力量。

“進入萬靈塔后，所有人開始計時。三十分鐘之內，你們必須選定一張封靈卡。那一位靈獸，就是你們未來的伙伴、生死與共的戰友，是你們第一段御獸之路的起點。”

“所以，請慎重、請用心，更請相信你們自己的選擇。”

隨后，劉玲玲微微頷首，向著前排兩班揮了揮手。

“現在，中三一班與二班的學員，請在各自班主任的帶領下，整隊前往萬靈塔。愿你們選擇無悔，愿你們不負此生！”

話音剛落，兩班學生齊齊起立，整齊列隊，神情各異——

有人興奮得臉頰通紅，有人緊張地低頭默默禱告，也有人目光灼灼，如同即將入場的戰士。

他們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留下一道道熾熱的背影。

而禮堂后排，中三三班的學生仍然靜坐，眾人目光追隨著那批即將踏入“命運之門”的同齡人——羨慕、期待、忐忑、渴望……

古龍依舊坐得筆直，眉宇間不見慌亂，只是右手悄然伸向衣袋，輕輕觸碰了指間那枚微熱的戒指。

他知道，他們的時刻，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