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陽市的服裝市場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是正經門面兒的，另一部分則是商販們自己搭的棚子，

地點就就位于菜市場旁邊那條街。

兩人到達的時候，菜場生意火熱，但服裝市場還稍顯冷淡。

想來也是，這個點起床的，肯定是買菜的，

買衣服的，是不會這么早起來的。

兩人在菜市場門口買了一塑料袋爆米花，一邊吃著一邊胡亂逛著。

這土法爆米花，顧錚也是很久沒吃過了，今天一嘗，果然是童年的味道。

朝陽灑在臉上，卻比不上兩個少年眼里的光。

他們盤算著電子表全出手能賺多少，你一句我一句地暢想著將來要干的大事。

大概十點鐘左右，賣服裝的小攤販兒們陸陸續續的來了，

支架子的聲音此起彼伏，塑料袋嘩啦作響，一件件衣服被抖開掛上。

大多是便宜的背心短褲，也有連衣裙和牛仔背心。

有的小販還兼賣一些發卡、發帶等裝飾品。

賣鞋的也有，紅的高跟鞋、白的平底鞋、男士的、女士的整整齊齊的擺在攤子上供人挑選。

熟識的攤主們互相打著招呼，說笑聲中，冷清的市場漸漸熱鬧起來。

顧錚和耗子拎著快見底的爆米花袋子，在攤位間穿行。

“這兒的衣服跟魔都比差遠了啊。”

饒是耗子這種直男，也覺得這攤兒上的衣服有些out。

顧錚自不必說，他已經開始考慮去那兒買點布料，讓媽媽做點“高端貨”了。

之前在魔都畫的樣板這不就派上用場了嘛。

“等下午咱們再去店里看看。”

顧錚想了想，興許門店里面的款式和這攤子上的不同。

“那咱們現在干嘛去啊？”耗子已經興致缺缺，踢著路邊的石子兒。

顧錚看了看身旁這位發小，突然有了主意，“走，咱們去省城看看去！”

“啊，現在嗎？”

“嗯。”

顧錚說干就干，兩人轉眼就到了車站，買了半小時后去省城的票。

一路搖晃，臨近正午的時候兩人便到達了省城。

兩碗面條下肚后，兩人便朝批發市場走去。

這是關北最大的服裝批發市場，全關北都在這里拿貨。

面包車和三輪車在街道口候著，商販們扛著大包小包來回穿梭。

叫賣聲、喇叭聲混著各色小吃的香氣，熱鬧得讓人眼花繚亂。

兩人走進市場，左顧右盼，這里的衣服，有舊款也有新款，供不同的人挑選。

突然顧錚眼睛一亮，一套深藍色的牛仔服出現在了他的視野里，

緊身背心配闊腿喇叭褲，時髦得很。

顧錚走過去仔細一看，這可不是就是在魔都的時候見過的“蘋果”牌牛仔服嗎。

他摸了摸衣服，手感略微有點偏硬，不如在魔都的那件柔軟，

再看了看吊牌，標簽處已經被剪掉了。

顧錚皺了皺眉，看來這件衣服十有八九是仿版服裝，

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明星同款、大牌平替”。

想到這里，顧錚仔細摩挲起這件衣服來，

原本沒有注意到的瑕疵也顯現了出來，

首先便是針腳，這針腳有些粗糙，鎖邊處的手法也有些生澀。

作為一個從小在服裝廠長大的孩子，雖然不會干，但是眼力架兒還是有的，

“這衣服多少錢？”顧錚沖里間喊到。

“一套六十！搭兩條連衣裙。”

店主是個微胖的中年女性，此刻正在吃飯盒里的面條。

“這么貴？”顧錚皺了皺眉，

在魔都，這套衣服賣價是一百四十塊，不過人家那是真進口，

而這家店里的這個明顯是仿版。

這里面的利潤可海了去了。

“這是今年最時髦的款式，你換其他地兒還買不到呢。”

店主擦了擦嘴，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那你是哪兒拿的貨？”耗子插嘴到。

“我小舅子在粵東打工，專給洋人做衣服，”女人吃了口面，“這是他們的尾單，我家也沒幾件兒。”

八九十年代的夏國，還沒有現在這么開放，

對外國人還處于盲目的崇拜當中，只要是外國人用的東西都說好，

好多“夏國通”利用這一點，蒙騙不少咱們的老百姓。

此刻這衣服一打上“尾單”的標簽，那身價自然是要翻翻的。

店主的話顧錚是一個字都不信的，就這質量還想出口，這不是在搞笑？

這一看就是作坊貨。

雖然顧錚不懂衣服，但前世的他可是知道的，在這個時間節點，我們出口的都是質量最好的東西！

就在顧錚打算去別處看看的時候，

一個燙著卷發的中年女性走進了店，

“英嬸兒，這衣服給我三件小號，6件中號，1件大號。”

說著順手就指了指顧錚正在看的那套牛仔服。

這時那叫“英嬸兒”的店主才放下了筷子，滿臉堆笑的站起身來，“好賣吧？”

“可不是嗎英嬸兒~”卷發女性左顧右盼，“那個搭的連衣裙全要小號吧，最近好些孩子高中畢業了，他們搶著要。”

“好叻姐，‘蘋果’六百，連衣裙算你八塊，一共是六百八。”

英嬸兒說著就拉開小門，要去后倉取貨。

“啊，連衣裙不是送的嗎？”耗子疑惑了，“咋還要錢啊？”

英嬸兒還沒說話，卷發女人先開腔了，

“你倆連配貨都不知道，就學人家進貨來啦。”

她指了指牛仔服，“這種搶手貨都得搭著滯銷款賣，不然壓箱底的貨誰要？”

原來是這樣，看來零售商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時不時會被塞一些不知道賣不賣得動的貨。

不過顧錚此刻算是看明白了，就算是仿版的“蘋果”牌牛仔套裝，在他們這兒也是相當吃香的。

他的心思又活絡了起來，

既然這樣，那不如去買點上好的布料，回家讓媽媽做一下。

質量弄好一點，不愁銷路啊，

反正電子表一賣，自己和耗子手里也有不少本錢了。

正好這市場上也做布料批發，扣子拉鏈一應俱全，

不如乘著這個機會看看去。

要是可以的話，明天自己的家庭作坊說不定就能開工了。

一念及此，此處也不必久留了，

他招呼了一聲耗子，兩人便朝東邊兒走去，

那里，是賣布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