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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有錢的入口

  • 半生四季
  • 一顆出圈祖瑪
  • 4439字
  • 2025-06-19 22:13:43

“別住市場里了,回你家里吧。我給房租,平攤水電,像室友一樣吧?”彭婉競最后說。

“好,”程其榮說。

河水在微風中泛起細細的彩色波光,那是不遠處河面的拱橋上的彩燈的倒影。其實不管是彩燈,還是波光,有些東西只能看著。

程其榮清楚地知道彭婉競不是給一份彩禮就能留下來的人,不是對她多好她才會留下來的人,也不是給他全部忠誠她就留下的人,或者給她傷害她才留下來的人。她現在需要自己掙錢的能力,另外需要真正的愿意的去接受或者去愛。

幫她沒有后顧之憂學會掙錢,然后再看她是不是真的會愿意愛。掙錢真的很容易,而讓她愛上,可能真的不容易,最好開口也算了。

世界上只有她適合,也只有她適合;適合只有自己這樣的人。

他心里的兩座大山,仿佛兩座懸浮半空的云峰,垂直,高聳,不能攀登。

不是情侶,不是親戚,甚至還算不上朋友,看起來又像一家三口其實是兩家三口。小孩子她的責任,她是他的伙伴。

兩個人在一起單身,他一直想要的也是這樣的模式。

大公雞放在陽臺,天氣不熱之后便罩上遮光布。

程其榮凌晨三點多起床,摸黑洗漱完,便將大公雞抱起來放在小籠子里。輕輕的將房門打開,關上,開車到市場。

大公雞被放在檔口里面一個安全的角落,并擋住刺眼的光。

他拍拍雞籠,起身賣貨。

當晚回家,他們將一大一小兩個衛生間的毛玻璃門上貼了兩個符號,小的是男生,大的是女生。

女生洗手間就掛上了新毛巾,浴巾,浴花和女生沐浴露香皂等。

男生洗手間里多出兒童毛巾,兒童洗漱用具等。

彭婉競在市場里的膽小,程其榮都在留意。一時半會兒,他能想到的就是讓她多很多女人們喜歡的東西。

兩天后,訂做的東西陸續到貨,除了粉色藍色床單被褥,還有實木梳妝臺和衣柜。

衣柜里掛滿新衣服,厚的,薄的,長的短的,一年四季都有。

他花好幾天的時間,選了又選。原本以為很了解彭婉競:喜歡黑白色,也喜歡淺紫色。喜歡純棉,氨綸。喜歡裙子,喜歡長款及腳踝的羽絨服或是剛剛好在腰線上的羽絨服。喜歡直筒褲或是闊腿褲。喜歡運動鞋。

當開始挑選,他才覺得并不容易。不是每一件都剛剛好像彭婉競喜歡的東西,顏色,款式,雖然都是最簡單常見的,也不容易。太平常的都太便宜,太顯眼的她又不會穿。所以,不容易。

只是,給彭婉競買東西程其榮是愉快的;像裝扮自己的游戲角色,想把所有喜歡的東西都貼上去。

實木梳妝臺,刷了清漆,從他準備讓彭婉競住進來的時候已經從店里訂下,已經沒有味道。

每個抽屜里都放有東西,每一樣他猜是彭婉競需要的東西。

一起回家的機會并不多,如果有通常是在下雨天。

平時,彭婉競總帶著躲避的小動作,會早走,晚走,慢慢的走或者快走;在家也一樣,不是拘束,就是躲避;像身穿裙子走在多刺的花圃里。

由于正在下一場小雨,客廳里光線很弱。彭婉競沒有進門開燈的習慣,換上拖鞋便往洗手間走去,洗手洗臉,換掉從外面換下來的衣服洗掉甩干,便掛起來。叉著腰,看看自己的花花草草。

程其榮剛好也有諸如此類的習慣:進家不愛開燈,外穿的衣服和鞋子,不會走出玄關。一定會從頭到尾清洗一遍,才會在家里走來走去。

他不由得翹起嘴角,提醒說,:“之前沒有打衣柜,前幾天定做一個,木頭,沒有怪味。”

彭婉競半信,也有點焦慮,走進房間,若有若無一股木頭味道沖進鼻孔,不過還好,是好聞的木頭味,跟甘蔗渣的味道很像。

衣柜摸起來很堅硬,滑溜溜的。柜門后面裝有全身鏡,里面掛滿衣服。她下意識看看自己的墻邊的行李箱,再看看衣柜里的衣服。

“有人說買衣柜應該裝滿新衣服,我不太知道你喜歡的款,你看看吧。”

“第一次聽唉。”彭婉競看到防塵袋下伸出的蕾絲邊,看到泡泡袖看到寬袖口,還有深淺顏色牛仔褲,束口白襯衫,細碎小粉花…吊牌都掛在上面,雖然沒有試穿,卻看出都是自己喜歡的衣服式樣。

她拉開,第一個抽屜看見兩只口紅,一套水乳,木梳子,抓夾還有頭繩。

第二個抽屜兩個首飾盒,盒子放手鏈,項鏈。

第三個抽屜里裝了一塊女士手表。

第四個抽屜里放有一部手機。還有一個電話手表,貼著標簽,寫有電話卡號碼。

左邊柜子里一個黑色的挎包,右邊柜子里放兩個鞋盒子,里面是兩雙不同樣子的白色運動鞋。

彭婉競認識手機的牌子,也認識口紅牌子,不用搜索其它沒有見過的牌子名稱,光是手機就將她嚇了一跳。

一萬多塊,她想過,只有突然中大獎并且稅后還很多錢的情況下才會買。在此之前,她想她一輩子都不可能花一萬多塊錢買一部手機。

讓她為難的是,這么多突如其來的禮物,她完全不知道用那樣表情回應。即使在十八歲的年紀,她也不敢相信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讓別人花很多錢娶回家。

“送東西的習慣不僅沒改,還更嚴重了。”

他笑說,:“要開學了,小孩子都有的東西,丁芫瑞可能也想要。并不值幾個錢的東西,有跟沒有卻不一樣。”

“他是小男孩兒。”彭婉競提醒說,她看過有很多男人介意女方帶男孩再嫁,她希望程其榮清楚這一點。

程其榮并未猶豫,:“都一樣。所有東西的價格并不因為男孩女孩變多變少,恰好無論多少我都買的起。”

“應該我買的。”

“一樣。”

換做別人說都一樣,彭婉競會不敢相信。程其榮說都一樣,她倒是有些相信。

新的學校是完全兩樣的學校,在遠離城中心的地方,周圍只有公園,馬路,醫院,并沒有商鋪和普通住宅區。

送學生的車三輪車是其中最多的交通工具,帶著棚頂,一個人開車后面大多會是兩個孩子并坐。爺爺奶奶不多,大多數是媽媽。

“要我把你送教室嗎?”婉競問。

“不要。”

“不用著急交朋友,同學如果沒有跟你玩,也慢慢適應吧,完全沒有關系。”

“哦。”

“電話手表放學才能用,如果因為玩被點名,你會沒得用。中午在這棵樹等著,你小姨或者我會來。”

“知道。拜拜。”他往學校走著,不停揮手好幾次。像是在害怕。

彭婉競等他轉彎,才推上電動車朝市場開去。

市場里最忙的一陣過去。程其榮代賣的綠皮桔子,剩很少一部分。他忙著聯系新貨,同時,跟梁曉隆合伙的軟籽石榴也要到。

彭婉競到市場時,程其榮正在打掃一塊空地,雖然灑了水,灰塵還是大。

彭婉競要打掃時,他擺擺手,:“很快。”

梁曉隆說,:“姐,找個叉車,到12號拉一板蘋果過來。”

“12號?”

“對,有人跟小程訂貨,從我們自己檔口給他好看。”

“我去吧。”程其榮說,清楚彭婉競對12號的膽怯。

“叫她去吧,又不是不會。”彭競雅來了,放好電動車,拿下挎包。

“再看看貨,走。”程其榮說著走向叉車,壓兩下,拖著往12號檔口走去。

秋桃老板小瓶說,:“你姊妹們把市場的倆好小伙子都占走了。”

她紋了眉毛,口紅抹的通紅,戴金項鏈,穿牛仔短褲,開衫上衣,一面系成一個結。正手搭在肩膀上捏動,明察秋毫的眼睛,瞇縫起來,盯著程其榮和彭婉競背影。

彭競雅笑說,:“市場里都是好小伙兒,一般人在這兒干不下去。”

旁邊的男士們笑起來,美滋滋地搭上話。

“老美女心不死,又托我想辦法。可能聽說了啥,溜好幾次,又覺得自己行了。”她小聲說。

“東西能搶走,人可不一定。”脆柿老板花花聞聲湊過來,她年輕早婚,短頭發,細高個兒,脖子尤其顯長。總在頭上系條紗巾,說偏頭疼,像戴珍珠耳環的婦女。

彭競雅笑笑不作聲,這種事說不好的。

12區是老水果區,競爭更激烈,見縫插針,是個地方都有攤位。非常忙的時候,小商販甚至能打起來。

老美女在12區占據很大一塊地方,每天把貨并排擺開,一把黃色藤椅,一臺電扇,擺了文雅的熱水茶壺。不忙的時候,欠著二郎腿坐在藤椅上,倒上一杯茶,晃晃悠悠。忙的時候,挎一個包,嘴皮子和臉上一起忙忙碌碌。她也是一個能成各種生意的人,自己沒有孩子,和姐姐共同扶養姐姐的兩個孩子;盡心盡責。

程其榮過來的頭一年,她幾乎就看上他是一個外甥女婿的好人選。幫很多忙,熱情地套近乎,想要讓程其榮在自己檔口幫忙。只是,程其榮一直跟在梁曉隆走的很近,無論如何不肯過去。

提到自己的外甥女,也是拒絕市場里很有錢的人的大學生。長得很標志,個子又高,體格壯實。喜歡笑瞇瞇,做生意也在行,看起來門當戶對。她以為是怎么都是一張大牌,沒想到并不頂用。

程其榮總是不愿意,毫不含糊的拒絕,讓她明明知道行不通,還是想要再試試。

彭婉競到市場兼職的暑假,老美女某天聽說后并不在意,后來聽說情況不簡單,特意來過幾次。不看還擔心,看完她十分篤定彭婉競不是對手,只是一個打工的。所以,她不死心,還要繼續再說說。

彭婉競最不喜歡來這個地方,尤其不喜歡老美女這一塊。每次路過,盡管看不清楚周圍人具體的表情和眼神,卻總不能忽略他們咄咄逼人的奇怪氣勢。一群人總不約而同安靜下來,等著看著,也不知在期待什么,盤算什么或者看出了什么。

她不自在,或者說是害怕。哪怕其中小姨也在,老表們也都在,妹妹,弟弟,妹夫全都在旁邊,仍然會感到不自在。

老美女正在賣貨,手腕上的綠鐲子和金鐲子在滾圓的手臂上下抬動時發出脆響。她滿不在乎讓一直壓價的人到別處轉轉,頭也不回,將椅子朝棚底下拖去。

當程其榮打招呼,她沒有馬上坐下,舉舉手算打招呼。

有人問:“誰?”

老美女聲音清晰,:“梁曉隆他大姨子,跟她弟弟一個模樣。”

“哦~”一個心領神會且陰陽怪氣的聲音。

老美女哼哼笑笑,回應她非常贊同的暗號,

彭婉競瞬間惱火了,她轉過身去,抬高帽沿,扯下口罩,盯著她們,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然后翻一個漫長的白眼。

程其榮跟青提老板說了一會兒話,青提老板送他幾瓶凍在礦泉水里的蟬蛹。

兩個人一人一邊拉著地牛,走到一半路,經過第九區,一個老板喊住程其榮,從西瓜半掛旁邊的拉貨三輪上站起來,:“你忙的不接個電話,是青提還紅提?”

“手機總在包里,青提。”

“都給我裝上來,還得再給我這么些,給我直接送車上,C1入口左手邊,原來的白車。”

“零賣的貨,不便宜。”

“裝裝裝。”老板顯得很急,價格沒有談,便將手一揮,讓兩個裝西瓜工人中的其中一個搬運青提。

梁曉隆檔口正閑,男人手插口袋抽煙,女人綁著胳膊,左腳右腳來回更換,他們在聊天氣,都在怪罪時不時就下雨的天耽誤行情。

見彭婉競空手回來,彭競雅說,:“你幫忙推推扶扶啊,自己溜達溜達。”

彭婉競說,:“賣完了,半路全讓人買走了。”

“看看,小程眼睛就沒有啥行情好壞。”

“真邪門兒,一樣的東西,非經程其榮倒手才要。”

他們是佩服的,也是羨慕的,嫉妒都沒有。

“算你的算他的?按小時算半小時都沒有,會給點兒提成嗎。”彭競雅悄悄說,擔心這么容易的一單彭婉競分不到錢。

彭婉競不知道,心里想就當玩耍,總得說也并沒有在這件事上做太多。

當天晚上,差不多的時間,程其榮的賬號上照例轉來一筆錢。彭婉競點開轉賬信息,瞪大眼又復看幾遍。

不是平時的加提成,一百,二百,或者四百五百,而是整整一千五。

“咋這么多?是轉錯了嗎?”彭婉競問,拒絕接收。

“貨是給你接的,我已經留下本錢,賺的都是你。”程其榮說。

“我不敢要,怕會倒霉。”

“不會。以后我幫你接,你就踏實的掙錢,任何問題都不會有。”

錢又轉了過來。

看看零錢包的余額,再看看旁邊始終沒有敢拆開的新手機,彭婉競第一次感到內心居然可以這樣平靜。

錢,原來是這么好的東西,好到讓人覺得像悄無聲息中換了一個世界。想掙更多錢,不害怕有錢人的眼神,不害怕年齡,不害怕還帶著一個孩子,不害怕離過婚。

很多對有錢人的不理解,似乎多少的有一點懂得了。好多擔心都變得矮小,小的不值一提,這真的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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