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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長鳴不息

御極宮的秘殿,新帝倚坐榻上,面前攤著的是先帝御璽。

可這枚印章,殼已裂,識已枯。

“太傅以質(zhì)問逼我開印,那我,就給他一個答復(fù)。”

他緩緩取出另一枚印章,紋路幾乎一模一樣,卻新得發(fā)亮。

他低聲吩咐:“換印,下詔,答三問。”

“魂籍未查,因律有變,璽印未驗(yàn),今已驗(yàn)畢,鐘律亂響為魂反噬所致,陛下親御壓識。”

三道詔令,不卑不亢,立刻送往朝堂。

可當(dāng)霍思言拿到手中,一眼掃過,笑了。

“這是新印,可惜,印文中藏了筆誤。”

“舊璽中“昊”字多一點(diǎn),新璽少,那一點(diǎn),是識主的最后魂印。”

她翻手將詔紙遞給謝知安。

“有破綻,才有口子,明日我登朝堂,砸印開壺,用他的回應(yīng),質(zhì)他的殼。”

清晨,朝堂外霧靄未散,鐘未鳴,百官已至。

一道纖細(xì)人影立于丹階之下,青袍素色,面容無華,卻無人敢忽視。

霍思言手持太傅所書“九連質(zhì)問”,一步步走上金階。

身后,謝知安低聲提醒:“此行之后,再無退路。”

她笑了笑:“那就不退。”

朝門大開,新帝已坐于高位,龍袍之上,魂紋隱動,宛若真龍臨朝。

百官跪拜。

“參見陛下。”

唯獨(dú)霍思言,未跪。

她將手中奏章高舉,聲音清冷如刃。

“霍氏思言,奉太傅九問之令,代問三事。”

“其一,魂籍未審,何以認(rèn)人?”

“其二,御璽新刻,何以稱舊?”

“其三,鐘聲未至,識動先響,何以為正?”

朝堂一片死寂。

新帝眸光微冷:“朕已命工部以先帝遺圖重刻御璽,魂籍之事,三司在查,鐘律異響,為識亂之相,非朕所為。”

“卿若質(zhì)疑,可驗(yàn)此印。”

他抬手,示意一名內(nèi)侍捧出“新御璽”。

霍思言不動,只道:“此印,非舊璽。”

“先帝昊字一點(diǎn),源于魂尾之識,你這枚印,魂尾已斷,你不是先帝的魂,你是殼。”

一語落地,百官嘩然。

不少老臣臉色大變,幾位識修出身的文臣,甚至捂頭悶哼,識海震顫!

新帝聲音陡寒:“放肆!”

他手中魂鈴一轉(zhuǎn),強(qiáng)行壓下朝堂魂波,一股無形威壓自殿頂席卷而下,眾臣瞬間跪地,血?dú)夥浚?

唯有霍思言,巋然不動。

她忽然抬手,從袖中取出一物。

“這是先帝崩前最后一頁御批,上有其魂識殘章。”

她將紙頁高舉,紙上血印未干,識紋隱動,赫然可見“昊”尾之點(diǎn),清晰如新。

“你若真為帝魂,何不敢與其共鳴?”

新帝臉色第一次變了。

他緩緩起身,卻未應(yīng)。

忽然,朝堂角落一名老臣猛地驚叫一聲,仰天倒地,口鼻流血!

有人驚呼:“是左刑郎!他……他識潰了!”

一道灰影自其口中飛出,竟是魂體脫殼!

識中魂,一觸即潰!

霍思言眼中一閃。

“他曾參與魂文抄錄,是你第一個測試殼中識的人!”

新帝陡然揮手,喝道:“封堂!”

殿門“轟”然合攏,數(shù)十名內(nèi)侍以魂鈴布陣,欲強(qiáng)行鎮(zhèn)壓魂波。

太傅此時緩步上前,開口如洪鐘。

“陛下可敢答第二問?先帝未亡,當(dāng)夜封魂之術(shù),非滅識,而是封識,如今,陛下是否愿開印,召魂?”

新帝瞳孔驟縮。

霍思言上前一步,將先帝殘章貼于堂心祭石。

“若你真為帝魂,來印合章。”

空氣中,魂力微震,金階之上,舊章之氣緩緩凝聚,卻與新印毫無共鳴!

高堂之上,金印不認(rèn)主!

霎時間,百官心識微動,無數(shù)人的記憶如被點(diǎn)醒,一股難以言說的驚懼與懷疑在朝堂蔓延開來。

新帝忽然一聲怒吼,抬手轟碎舊章殘紙,厲聲道:“朕就是帝!識既歸位,殼自成主!”

魂鈴怒響!

“咚……”

魂鐘,第三次預(yù)響,驟然炸鳴!

但這一次,不再是一聲,而是長鳴不止!

魂鐘震響,聲如滾雷,貫穿金闕,震裂丹階。

朝堂一角,地磚炸開,一道血痕蔓延至中軸線。

霍思言站在階前,衣袂獵獵,冷風(fēng)穿耳,仿佛整座宮殿都在哀鳴。

“魂鐘……失控了。”

她低聲一句,便已看見第二個朝臣倒下,嘴唇烏青,眉心浮現(xiàn)細(xì)碎魂紋。

“殼反噬開始了。”

謝知安瞬間護(hù)在她身側(cè),手掌暗結(jié)識印,沉聲道:“你別看!魂鐘對你識力波動最劇烈。”

霍思言卻搖頭,死死盯著殿上新帝。

“他控制不了它了,這是識術(shù)反彈,他引了第三響,卻喚出……魂下界,不是人魂,是囚魂。”

說話間,朝堂內(nèi)又有兩名武臣識潰,一人嘶聲慘叫,一人默然昏厥。

他們的魂,不是飛出,而是被拽走。

像是有某種無形之手,隔著空間,將他們從殼中一點(diǎn)點(diǎn)剝離。

御極宮的金座之上,新帝滿目猩紅,死死握著那枚假璽。

“朕……才是主魂。”

他一字一句,低吼出聲,似在說服別人,也像是在說服自己。

霍思言忽然輕聲冷笑。

“先帝在時,從不需要吼,只有你……怕人不信。”

新帝猛地起身,指著她怒喝:“閉嘴!”

魂鈴再響,強(qiáng)行壓制識波,卻發(fā)現(xiàn)魂鈴紋路竟開始反向浮動。

太傅登階一步,沉聲喝道:“陛下,識律崩潰了!再用魂鈴,只會提前魂蝕。”

“你若再執(zhí)意強(qiáng)控,恐非人亡,而是……識界倒裂!”

新帝望著他,眼神宛如徹底瘋魔。

“你也背叛我?先帝不是你親扶的嗎?你不是說過……魂主當(dāng)立?!”

太傅閉了閉眼。

“可我從未說過,魂主……可以無殼。”

一句話,眾人皆驚。

此時封壺臺的外庭,魂鐘第三響未停,整座京城都陷入一場無法言說的躁動。

市集鳥獸亂飛,街邊常人無端跌倒,哭聲此起彼伏。

七十三處封魂點(diǎn)中,已有九處自燃,魂燈炸裂。

謝知安眼見鐘勢難止,低聲問霍思言:“該怎么辦?”

她神色沉定,目光如刃。

“砸印、停鐘、開殼,必須有人,去皇魂祭井,斬?cái)嘀髯R反噬之源。”

謝知安一震:“那是魂下界唯一的封印口。”

“去了……可能回不來。”

霍思言沒有回答,只淡聲道:“我生來不信命,但若這一世有命,那我寧愿命是魂,不是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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