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言目光一冷,拎刀而前,將人扯入火光中。
那人神志尚存,滿眼驚懼,卻死咬唇齒。
沈芝一眼便認(rèn)出其左手中指,隱隱有一枚深紋指環(huán)。
“西闕宮魂侍。”
謝知安語氣驟冷:“敵國人已經(jīng)混入京中?”
沈芝眼底寒意翻涌:“不止混入,這是高階魂侍。三日前應(yīng)還在西國境內(nèi),他不可能自己潛來。”
“有人應(yīng)他。”
魏臨眉心緊鎖:“副使身邊人?”
沈芝搖頭:“副使副臣此刻都在含光殿,宮中有人替他們走這條線,借魂術(shù)調(diào)人。”
霍思言沉聲道:“若他們早布此局,曦王魂根本不是偶然脫出,而是……有蓄謀的獻(xiàn)魂。”
謝晟昏迷中微微抽動,唇邊吐出幾個字:“獻(xiàn)魂……為盟……”
幾人對視,齊齊沉默。
霍思言緩緩開口:“曦王魂術(shù)入魂不久,若真是以西疆巫印煉制,將不受中原魂法約束。”
“若讓敵國拿去,或許真能逼成一具魂君。”
沈芝臉色更冷:“魂君不死,能控三魂之器,一旦制造完成,將成國禍。”
“這……已經(jīng)不是謝家的清算,是整個中原的動脈被人剖開。”
魏臨沉聲:“皇上知道么?”
霍思言低聲:“他該猜到些了。”
“否則今夜,不會把所有禁衛(wèi)的調(diào)令權(quán)交給我。”
她起身走向那名昏死的魂侍,將其衣襟扯開,果然內(nèi)衫處繡有一枚血線圖騰,圖紋蛇蝎纏繞,中央?yún)s是一座宮闕圖樣。
沈芝低聲一哼:“西疆的蛇闕,果真來了。”
“他們假意訪國,送了一座魂宮來。”
魏臨冷笑:“那我們……就從這宮中搜出個地基來。”
霍思言將謝晟背起:“走,今晚這一場還未完。”
沈芝一掌拍出,將地道盡數(shù)封閉:“我來斷后。”
“你護(hù)謝晟先走,禮部那邊我來牽制。”
謝知安快步跟上,魏臨緊隨其后。
霍思言回頭望她:“沈芝……”
沈芝挑眉:“怎么,怕我翻臉?”
霍思言目光微動:“我怕你一去不回。”
沈芝低笑:“你不信我心思,但該知道,我不會讓這些人踩著我爬上臺階。”
“這回,是我拿刀。”
她說完,身影掠入夜幕。
霍思言看著她背影消失,低聲道:“她這一刀,最好干脆些。”
未時,皇宮御案后,皇帝展開一張新圖紙。
那是一幅朝堂官員遷移圖,紅線貫穿禮部、工部、東廠。
他指尖落在東廠提司名下,輕聲道:“蛇闕出動,宮中已有痕。”
“既如此,就該讓那批影供出來走走。”
含光殿外,風(fēng)燈未滅,禮部尚書親自率人清掃殿前車轍,卻不知地磚下早已另有乾坤。
夜深人靜,沈芝身披緊身衣,從后殿側(cè)角悄然潛入。
她并未穿內(nèi)廷腰牌,而是手持一枚早年西廠遺印……那是她舊日身份中最隱秘的一環(huán),鮮少有人知,她曾統(tǒng)管三年“影供司”。
所謂影供,便是宮中不得見光的暗線死士,專調(diào)監(jiān)、緝、截、焚,所為皆不可外傳。
“曦王封棺”一案剛起,那封被謝晟藏于身骨的魂印便在影供檔卷中露過蛛絲馬跡。
只是那時太后尚在,影供司被并入東廠,此事才被壓了下去。
她站定在禮部正殿屏風(fēng)之后,眸光一轉(zhuǎn),落在內(nèi)墻第三塊青磚。
“封術(shù)、鎖息、緘音三位一體……”
沈芝指尖一動,從袖中抽出一片赤符,貼在磚上,輕聲念咒。
青磚無聲滑開。
一股濃烈的焚魂氣息撲面而出,仿佛千人哀嚎。
她眸光沉凝,轉(zhuǎn)身下階。
地宮極深,幽暗狹長。
沈芝踩著拱形浮磚一路往下,每走十丈,四壁都會自動閉合一次,顯然是極為高階的機(jī)關(guān)設(shè)置,非當(dāng)朝能匠所為。
直到最底層,魂燈驟亮。
只見四方地室中央,立著一口半尺高的魂缸,缸身貼符百道,正中央懸著一塊赤金魂牌,牌上赫然是……
“曦”字。
沈芝眼中閃過一抹凌厲。
她緩步靠近,指尖貼在魂缸旁的木紋臺座上,低聲呢喃:
“原來你……被藏在這。”
“這不是祭魂,是圈養(yǎng)。”
她正要上前細(xì)查,忽聽地宮后壁傳來輕響。
“誰?”
身影掠動,她瞬身藏入石壁后暗槽。
不多時,一名身著禮部典儀服飾的男子悄然入室,腳步雖輕,卻帶著極強(qiáng)警戒意識。
他走至魂缸前,從懷中取出一枚微小魂盤,嵌入缸座。
一瞬間,缸內(nèi)魂光微動,發(fā)出低低嗚鳴,如有殘魂在低語。
男子緩緩低語:“主上,魂印猶在,曦王之魂……尚可續(xù)煉。”
“明日卯時,貢隊入朝,我將其納入貢冊,隨賜封之名運(yùn)出京中。”
沈芝心頭一震。
“貢隊?”
“他們竟……要將曦王魂缸作為貢品送出?”
那人繼續(xù)呢喃:“魂宮已布,蛇闕已啟,一旦魂君煉成,霍思言不過殘棋。”
“只需再引一魂……便可成陣。”
話音未落,沈芝掌中一柄銀光悄然滑出。
她未立即動手,而是盯住那男子手中魂盤。
那魂盤表面似有血紋游動,仿佛以人血溫養(yǎng),極為邪異。
她正思索之際,男子忽然轉(zhuǎn)身望向黑暗,語氣冷然:“你若想活,便留在原地。”
“影供司的舊狗……不該再喘氣。”
沈芝眸光微瞇,沉聲道:“看來你不是禮部的人。”
“更不是中原魂師。”
男子唇角一挑,笑容詭異:“我來自南荒,以魂養(yǎng)器,以命煉兵。”
“蛇闕之主,召我而來……便是為你送終。”
話音一落,他指尖一彈,魂盤騰空,缸中魂印陡然炸裂,魂光外溢!
沈芝長袖一拂,袖中魂線如網(wǎng):“想爆魂?先問問我攔不攔得住!”
銀刃劈空,魂線交織,那一瞬,地宮之中仿若天雷轟響。
對方猝不及防,被魂線斬破肩頭,鮮血噴涌而出!
沈芝步步進(jìn)逼,眼神冷冽。
“曦王魂印你們都敢動,下回是不是打算把皇帝也煉了?”
男子強(qiáng)撐一口氣:“你……你們早晚會輸。”
沈芝冷哼:“是么?那就先贏下今晚再說。”
她一掌拍下,魂盤碎裂,魂缸封印合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