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刑場，烈日灼心。

空氣中腥臭彌漫，令人聞之色變。

是殺完人又潑了泔水的味道。

“給我狠狠地打！讓這賤奴知道偷看姐姐沐浴的下場！”

尖銳的女聲刺破耳膜，凌天緩緩睜開雙眼，看著周圍陌生的一切。

“我竟然沒死？”

全身傳來錐心的刺痛。

他發現自己被扒光上身，很羞恥地綁在一根粗大的刑柱上，全身鞭痕累累，猩紅刺目，手腕和腳踝被玄鐵鏈勒得血肉模糊。

堂堂仙帝，此刻竟被一根凡俗之物縛身，任人宰割！

“瓔珞，定要辱吾至此？！”

一念過去，神識全無！

運轉仙力，空空如也！

浩瀚如海的仙帝修為消失得無蹤無影。

“怎會如此？本帝的修為，還有這具身體......”

“骨瘦如柴，筋脈淤堵，氣血枯竭，簡直慘不忍睹！這身子骨，怕是連只雞都打不過！”

“還身中劇毒，口不能言？！”

“呵，本帝剛開局，就陷入死局？”

原主是被嚇死的，先于毒發身亡。

很顯然，有人想要他死。

本是外院一名養豬的小廝，忽然被大小姐點名，入內院做了跟班小廝。第二天，便發生偷窺事件......

處處透著蹊蹺。

尖銳女聲攜憤再起：“這賤奴還敢睜眼？再加一百鞭！”

破空聲呼嘯而來，皮開肉綻的劇痛讓他渾身肌肉抽搐。

一段破碎的記憶涌入識海。

太虛仙界九帝爭霸，被自己的摯愛也是師妹玄天女帝背叛，聯合血獄魔帝圍殺。絕境之下，施展兵解，自爆體內三大仙界本源，天道劍崩碎......

這是他臨死前最后的記憶。

“啪！”又一鞭抽在臉上，左眼一片血紅。

“竟敢如此羞辱本帝！”

眼神變得銳利，隱隱帶著一絲帝威。

“哈哈哈，你們看這賤奴的眼神，還以為自己是個人物呢！”

一個穿著錦緞華服的年輕男子走上前來，用鞭柄抬起凌天的下巴：“家奴就是家奴，連條狗都不如，也敢褻瀆慕瑤妹妹的清白？”

凌天面如平湖，凌然直視。

原主的記憶在識海浮現。

眼前這人是慕家家主慕清風的義子慕楓，性情頑劣，囂張跋扈，是蜃月城有名的紈绔。武道天賦倒是不錯，二十二歲年紀便已達到淬骨境三層。

身后的紫色羅裙少女是慕家二小姐慕晴，慕清風續弦后生的庶女，野蠻任性，心狠手辣的腹黑女。武道渣子，十八歲才修煉到氣血境五層。

剛才那道喚醒凌天的尖銳女聲就是出自她的口中。

而原主的身份，叫凌三，十八歲，竟是個家生奴！

因偷看大小姐沐浴被當場抓獲。按照家規，被處以“萬蛇噬身”之刑！

這一切都在告訴他，他已經不在那個三十三天境的太虛仙界，而是重生到了一個資源匱乏的下等位面——九洲真界。

更可悲的是，這是一個道統崩壞、傳承斷絕的末法修真世界！

從原主記憶搜索到的信息，凡體武者九個境界，多數停留在氣血境、通脈境和淬骨境三個后天境界。

少部分達到臟腑境、百竅境等先天境界，已經是各宗門、世家的權貴人物，能夠修煉到真元境的更是鳳毛麟角，無一不是統御一方的霸主級人物。

至于超脫境界，只存在于傳說中，或許會有隱世的老怪物達到了這種境界，但是原主記憶中沒有找到，可能層次太低，接觸不到這個層面。

這個殘酷的現實讓凌天有些崩潰，預感到回歸仙界之路將異常艱難。

感應著這具殘破身軀，凌天心里氣急反笑：“本帝堂堂九帝至尊，逍遙寰宇，掌御十二天境的無上存在，竟淪落至此？！好一個蠻荒邊陲的破落位面，好一個偷香竊玉的浪蕩家奴！”

“還敢瞪眼？！”

慕楓手握鞭柄猛地一頂，緊緊抵住凌天咽喉，截斷了他的呼吸。

凌天悶咳堵在喉頭，臉色瞬間憋成壞死豬肝，兩手在刑柱上抓出爆筋。

“這賤奴，就該先閹了他！”慕晴解氣地道。

凌天眼中迸射兩道寒芒，直刺腹黑女，如利劍般的鋒銳駭得她花容失色，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一個賤奴怎會有如此駭人的眼神！這是歷經尸山血海才有的恐怖威勢！

慕楓亦被懾得身軀發麻，鞭柄差點脫手。

凌天心里嗤笑：“一群螻蟻，也配與本帝叫囂？！”

這時，護衛恭敬地上前稟告：“少爺，準備好了！”

“很好！”

慕楓笑得很殘忍：“不是喜歡瞪眼嗎？把這賤奴的眼睛撐開，讓他親眼看著自己被萬蛇啃食！”

說完，帶著圍觀的人齊齊退后至場地邊緣。

護衛粗暴地扯開凌天的眼皮，用特制夾子固定在眼眉上。

兩個瞳孔被迫暴露在空氣中，視野變得清晰。

他漠然地掃過四周。

入眼是一個寬闊的刑場，高臺上坐著慕家的三長老，也是執法長老慕岳山，周圍聚集了上百名慕家子弟，全都用看戲、鄙夷、嘲諷的眼神望著他。

刑場邊緣圍著一圈跟原主一樣的家奴，有老有少，有奴有婢，眼神有同情，有鄙夷，但更多的是恐懼。

凌天有個問題沒想明白，像原主這種卑微身份，犯了惡行，直接殺了便是，為何要多此一舉，搞這么大陣仗折磨于他？

搜尋原主記憶，也是一塌糊涂，摸不清狀況。

忽然，刑場邊緣傳來一陣騷動。一個佝僂身子的老婦人拼命推開阻攔的護衛，踉蹌著沖了進來。

“長老開恩，饒我兒一命吧！”

沙啞的聲音讓凌天心底深處莫名產生一絲悸動。

這是原主的娘親林彩玉。一月前還是風韻猶存的婦人，如今卻像個行將就木的老嫗，滿臉皺紋，頭發灰白，身子佝僂如枯木。

“滾開！”護衛隊長一腳踹在她腰腹。

老婦人像一塊破布般摔出丈余，卻仍掙扎著爬起，額頭磕得青石地面“咚咚”響：“老奴愿代兒受刑，求長老慈悲，放過我兒......”

“拖下去！”

執法長老厲喝一聲。要不是看在她不久前救了家主一命的份上，早讓人亂棍打出。

凌天冷漠地看著這一幕，前世見過太多你死我活的廝殺，也見過更多恩將仇報的背叛。修煉萬載，道心早已堅如磐石。

感情不過是累贅，就像玄天女帝那個蛇蝎，萬年道侶都能背后插刀。

但此刻，這具身體的心臟竟傳來一絲陌生的抽痛。

他意識內視，發現識海深處竟殘留了幾縷原主的執念。正是這些本該消散的凡塵因果，在影響他的道心！

“可笑！”凌天眸中寒芒暴漲，區區凡魂執念也敢亂本帝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