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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采兒

白玲看著眼前氣喘吁吁、塵土滿身的龍皓晨,唇角忍不住彎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誰能想到這位未來將光芒萬丈、統帥騎士圣殿的光明之子,此刻竟被幾只低階的魔狼攆得如此狼狽?他那頭耀眼的金子般短發里,赫然糾纏著幾片枯黃的落葉,俊秀的小臉上沾著汗水和泥痕,碧藍的眼眸里滿是急切。

“哥哥,”白玲雙手松松地抱在胸前,那雙淡紫色眼眸閃爍著促狹的光芒,像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深潭,“你這副模樣……怎么會被幾只魔狼折騰成這樣?”

龍皓晨大口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無奈地看向妹妹:“別開玩笑了,玲玲!快跑!這些不是普通野獸,至少有二階實力!”他飛快地瞥了一眼身后灌木叢里越來越近的騷動和低沉的咆哮,語氣急促。

白玲卻輕笑一聲,那笑聲清澈如山泉,帶著一種奇異的鎮定。她朝著龍皓晨伸出白皙纖細的手掌,語氣不容置疑:“快,把你腰上掛著的另一把備用短劍丟給我。”

龍皓晨一愣,眼中閃過不解,但對妹妹天然的信任壓倒了一切。他毫不猶豫地迅速解下腰間那柄樣式樸拙卻足夠鋒利的備用短劍,手臂一揚,短劍在空中劃過一道流暢的銀色弧線,精準地朝著白玲飛去。

白玲抬手,五指舒展,穩穩地迎向那抹銀光。當冰冷的金屬劍柄落入她掌心,五指倏然收攏的瞬間——一股電流般的悸動,一種闊別已久的、深入骨髓靈魂的熟悉感,驟然從掌心炸開,沿著手臂的經絡直沖心臟!

劍身在她手中發出一聲極其輕微、仿佛回應般的嗡鳴。

九年了。自從一縷孤魂轉生至此方世界,這具小小的身軀,便再未碰觸過劍!陽光貪婪地親吻著雪亮的劍刃,跳躍的光斑映照在白玲眼中,那里仿佛沉睡的火山被喚醒,逐漸燃起熾烈而純粹的戰意。她深吸一口氣,這片天地間稀薄卻精純的靈力,開始循著深深刻在神魂深處的經脈路線,在稚嫩的軀體里奔騰流轉。

“哥哥,看好了。”白玲的聲音依舊輕柔,卻仿佛浸透了千錘百煉的冰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源自靈魂深處的威嚴,“這才是,用劍的方式。”

話音未落,第一只魔狼已帶著腥風,從灌木叢中兇猛地撲躍而出,獠牙直指白玲纖細的脖頸!

白玲甚至沒有挪動腳步。她只是手腕極其輕微地一抖,動作快到龍皓晨的眼睛幾乎無法捕捉。那柄短劍在她手中仿佛化作一道凝聚的寒光,如同蟄伏的毒蛇驟然吐信!“噗嗤!”一聲輕響,劍尖精準無比地沒入了魔狼脆弱的咽喉!滾燙的獸血如同噴泉般激射而出,帶著濃烈的腥氣。

然而,那足以染紅大片的污血,在即將濺落到白玲雪白裙擺的前一剎,卻被一層極其淡薄、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無形靈力屏障悄然彈開!她的裙角,依舊潔凈如初。

龍皓晨猛地瞪圓了眼睛,嘴巴微張,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神跡。連他懷中一直蜷縮著、氣息微弱的紫發女孩,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原本低垂著的頭微微抬起了一寸,那雙紫色眼眸透過凌亂發絲的縫隙望去,深處掠過一絲極淡卻真實的驚訝。

剩余的五只魔狼被同伴的死亡徹底激怒,低吼著同時從不同方向撲咬而至!利爪撕裂空氣,腥臭的口涎滴落。

白玲終于動了。她的身形靈動得不可思議,如同花海中翩躚的蝴蝶,又似風中飄落的柳葉。每一步的踏出都輕盈無聲,卻又妙到毫巔地踩在數只魔狼撲擊軌跡交織而成的死角空隙之中!那柄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的短劍,化作一道道精準、致命、帶著奇異美感的光弧。橫斬!劍光如彎月清輝劃過,兩只從側面撲來的魔狼頸側同時爆開血線,嗚咽著翻滾倒地。旋身撩劍!白玲嬌小的身軀原地旋轉,短劍劃出一個完美的圓形光輪,帶著撕裂一切的鋒銳,第三只試圖從背后偷襲的魔狼被攔腰斬斷,內臟與污血灑了一地!殘酷而高效!

最后兩只魔狼目睹同伴瞬間斃命,動物本能的恐懼終于壓倒了嗜血的兇性,嗚咽著夾起尾巴,竟開始畏縮后退,企圖逃離這片死亡花海。

白玲眼中寒光驟然一閃,凜冽如萬載玄冰:“想逃?”她足尖在地上看似隨意地輕輕一點,整個人仿佛失去了重量,又如緊繃的弓弦上射出的利箭,帶著一道殘影,瞬間掠過數米的距離,追上了那兩只奔逃的魔狼!“嗤!嗤!”陽光下,兩道交叉的銀色劍光如同憑空綻開的死亡十字,一閃而逝!那兩只魔狼奔跑的動作瞬間僵硬定格,片刻之后——“咕嚕嚕……”兩顆猙獰的頭顱從脖頸上無聲地滑落,滾入花叢。失去頭顱的龐大身軀在原地抽搐了兩下,方才轟然倒地,斷裂的頸腔中,鮮血如同失控的泉眼,瘋狂地噴涌而出,迅速染紅了大片嬌艷的花朵和翠綠的草地。

濃郁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瞬間彌漫開來,蓋過了花香。

白玲收劍而立,劍尖斜斜點向染血的地面。一滴粘稠、暗紅的血珠,順著雪亮的劍刃緩緩滑落,“嗒”的一聲輕響,滴落在泥土里。她閉上雙眼,長長的睫毛在白皙的臉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胸腔微微起伏,感受著那份久違的靈魂震顫——戰斗的韻律,靈力在經脈中奔涌的舒暢,力量掌控于指尖的絕對自信。一股難以言喻的、令她血液微微沸騰的快感在體內復蘇。

“……妹妹……你……”龍皓晨的聲音帶著強烈的難以置信和尚未平息的驚悸,將她從這片刻的沉浸中拉回現實。

白玲轉身,映入眼簾的是哥哥那張寫滿了極致震驚和茫然無措的臉龐,以及他懷中女孩那雙復雜難明的紫色眼眸——那里面混雜著殘留的驚悸、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以及更深沉的審視與探究。

白玲心頭猛地一跳。糟了!方才沉浸于劍術與戰斗的酣暢,竟忘了這具身體不過九歲!這樣的殺戮技巧,這樣的力量掌控,絕非一個普通小女孩所能擁有!

“詳細的,回去再說。”白玲迅速收斂所有氣息,語氣變得異常簡短冷靜。她將目光轉向龍皓晨懷中氣息奄奄的女孩,“她傷得很重,我目前只能處理外傷。”

她快速解下背著的藥簍,動作熟練地翻揀著里面采摘的各式草藥。纖細的手指精準地挑出幾株,將其中一枚散發著淡淡清香、花瓣如同星星的紫色小花遞到紫發女孩面前:“把這個嚼碎咽下去,能止痛,也能暫時吊住你的精神氣。”

女孩沒有伸手去接。她只是費力地抬起那只沒有受傷、同樣沾滿泥土和血污的小手,指尖顫抖著,在身前相對干凈一點的泥地上,一筆一劃地寫下了幾行歪歪扭扭的字跡:「我不能說話。壞人追我。很快會到。姐姐能帶我走嗎?」

字跡透露出強烈的求生欲和無法掩飾的恐懼。

白玲的眉頭瞬間蹙緊。這種橋段何其熟悉——主角于危難中救下神秘傷者,旋即卷入巨大漩渦。但眼前這個女孩的身份……紫發紫眸,不能言語,被強大敵人追殺……

“小妹妹,”白玲蹲下身,視線與女孩平齊,盡量讓自己的目光顯得溫和而堅定,“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這是一個關鍵的確認。

女孩紫色的眸子定定地看著白玲,似乎在權衡、在判斷。片刻的死寂后,她沾著泥土和血跡的手指,再次艱難地、緩慢地在泥地上劃動:「采兒。」

采兒!圣采兒!白玲的瞳孔驟然收縮如針尖!果然是她!《神印王座》中舉足輕重的輪回圣女,未來……龍皓晨的……

壓下心底翻涌的驚濤駭浪,白玲的目光再次對上采兒那雙如同破碎紫水晶的眼眸——倔強深處是無助的脆弱,警惕之下是孤注一擲的懇求。

心念電轉間,白玲深吸一口氣,果斷地點了點頭:“好,我們帶你走。”語氣斬釘截鐵。

龍皓晨聞言,毫不猶豫地立刻將采兒抱得更穩些。白玲則迅速行動起來。她飛快地在采兒先前倒下沾染了大量血跡的泥土周圍,揉碎了幾株散發著極其辛辣刺鼻氣味的深綠色藥草,用力地將汁液和碎屑涂抹、拋灑在血跡和周圍的地面上。那股濃烈刺激的味道瞬間擴散開來,霸道地蓋過了血腥氣。

接著,她又拿出幾株青藍色、葉片肥厚的草藥,在掌心用力揉搓擠壓,擠出帶著清涼氣息的深色汁液。她快速將這汁液涂抹在自己、龍皓晨和采兒的手臂、脖頸、衣物等容易被追蹤氣味的位置上。

“這個能掩蓋我們身上的人氣和血氣,”白玲語速極快地解釋,“只要追你的人嗅覺不是特別離譜,我們暫時能爭取點時間。”

她一把推著抱著采兒的龍皓晨,迅速鉆入旁邊一處極其茂密、荊棘叢生的灌木叢深處,三人緊緊擠在一起,幾乎被枝葉完全吞沒。白玲自己則像一只靈巧的貍貓,三兩步竄到一棵枝干虬結、樹冠濃密的古樹下,足尖在粗糙的樹皮上靈巧地借力幾次,輕盈無聲地攀上了高處一根粗壯的樹枝。

高處視野豁然開朗。她銳利的目光如同鷹隼般掃過下方的花海和林地邊緣。很快,她就捕捉到了三個疾速移動的黑影——他們如同融入陰影的鬼魅,速度快得驚人,幾乎是貼著地面在飛掠,方向直指剛才的戰場!

三個黑衣人停在采兒先前倒下的地方,動作瞬間停滯。其中身形最高大的一人猛地俯下身子,鼻子如同獵犬般抽動,仔細嗅探著地面和空氣。下一刻,他猛地直起身,發出一聲壓抑著暴怒的低沉咆哮:“氣味被某種東西蓋住了!有人幫了她!該死的!”

另一名嗓音陰森沙啞的黑衣人接口道,語氣帶著森然寒意:“掘地三尺也要找!必須找到輪回圣女!否則……大人的怒火,你我誰也承受不起!”

“輪回圣女!”樹上的白玲心中一凜,屏住了呼吸,身體緊緊貼著粗糙的樹干。果然,采兒的身份比她預想的還要核心和危險!

她小心翼翼地滑下樹干,如同落葉般無聲落地,迅速閃回龍皓晨和采兒藏身的灌木叢邊。她豎起食指,緊緊貼在唇邊,用眼神示意里面的兩人:絕對安靜!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的寂靜時刻,被龍皓晨小心翼翼護在懷中的采兒,身體突然抑制不住地劇烈抽搐了一下!“咳咳……咳……”一陣撕心裂肺的、極力壓抑的低咳從她喉嚨深處逸出!雖然她用小手死死捂住了嘴,瘦小的肩膀拼命壓抑著顫抖,但一絲極其微弱、卻在此刻如同驚雷般清晰的血腥氣,還是從她的指縫間不可遏制地飄散了出來!這縷氣息迅速融入了灌木叢原本濃郁的藥草氣味中,但對于嗅覺敏銳的追蹤者而言,無異于黑暗中的一盞明燈!

灌木叢外,那高大黑衣人的怒斥聲戛然而止!他冰冷的、如同毒蛇鎖定獵物的視線,猛地掃射過來!“出來吧!”那陰森的聲音如同寒冰,裹挾著濃烈的殺意,穿透了層層灌木枝葉,重重砸在三人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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