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校園里的懵懂憧憬，

自換座位而起，至換座位而終，

偶爾有能追隨到不同班級的感情，也會隨著三年同窗的結束而很快結束，

他沒有經歷過高中和大學生涯，對學生們之間樸素情感的理解，就是如此，

所以李安覺得自己說完這番話，黃玉梅應該就能理解自己的想法，不再將對于文學的情感投射在他身上，

因為黃玉梅對于文學的熱切向往，顯然是大于他個人的喜愛，

帶他去百貨大樓挑衣服，便是她之理想或者說幻想與他身上的疊加，

他是一個現實主義，即便重生之后，也是如此。

兩人尷尬地沉默了一小會兒，

就連老奶奶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略帶渾濁的眼睛在兩人身上來回移動，時不時起身在院子里走一走，

實在憋不住了，

便從屋子里拿出了一個半臂長的收音機，

木質的外殼上有金屬旋鈕，網罩型揚聲器，

整體鎏金材質，看著很是“高級”，

她打開調了調，剛好調到一個語音頻道，

低沉的聲音從喇叭里傳出來：“話說這隋唐年間.......”

幸好不多時，其余的同學們也都到了，

有黃玉梅的閨蜜，黎珠，段程程和陶蘇皖，

還有三個男生，分別是陳軒，劉建和林振茂，

他們臉上都寫滿了疲憊，一人一輛自行車，一共七輛，

這些車在院子里擠不下，只好排到外面去，

幾人一邊往院子里走一邊七嘴八舌地說道：

“李安，你這自行車騎的好啊，比我們快了將近二十分鐘。”

“是啊，李安，太清山你都沒來過，怎么比林振茂還快？”

“你這也太快了......”

三個男生擦著汗，對李安說道，

三個女生則是將目光落在了黃玉梅身上，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不開心，

“玉梅，你怎么了？”

“遇到蛇了，這后山上有蛇。”老奶奶關掉了收音機，嚴肅說道，“振茂，如果你們要上山，得帶點東西。”

林振茂擺手道：“幾條菜花蛇，不怕，又沒毒。”

“那可不是有毒沒毒的事情，咱們有時候說話也沒毒，說錯了話，不還是心里一根刺？”老奶奶說道，“你們騎車累了，先歇會兒，我給你們倒茶喝。”

說著她就起身往堂屋走去，

“玉梅，你沒事吧？”

黎珠走到黃玉梅身邊：“蛇沒咬到你吧？”

“沒事。”黃玉梅眼眶還是紅紅的，瞥了李安一眼，“就是踩到了一條蛇，嚇到了。”

“李安，你一直跟玉梅在一起，怎么不照顧好她？”

“是啊。”

“就是。”

這幾個人的學習成績在班上也是位居前列，不過家庭狀況各有不同，和黃玉梅關系有近有遠，但此時立場卻都分外堅決，

陳軒很是憤懣：“李安，你怎么不安慰一下玉梅同學？”

他本身就有點不服氣，雖然不敢直接給李安找茬，但現在好不容易占據到道德高地，聲音大了些，

黃玉梅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神帶有殺意，

陳軒不說話了。

林振茂說道：“菜花蛇從地里突然鉆出來，很難察覺的，你們別這樣，又不是他放的蛇，大家別跟審判罪人似的。”

李安嘆了口氣：“今天是我的錯，我給大家帶了吃的，大家餓了吧？來吃點吧。”

他剛說完，黃玉梅便站起身，從自行車上取下了袋子：“李安今天早上買了不少吃的，還有喝的，大家分來吃。”

她這么說，其他人更不好說什么，

林振茂也立馬從房間里搬椅子和凳子出來，讓大家在院子里陰涼樹下坐著，

既然黃玉梅都不上山，其他人三言兩語也決定不上山，

白水縣馬上就要入秋，下午的陽光不再熾烈，

太清山旁刮過輕柔涼風，

同學們圍坐在一起聊天，說話，吃零食，

黃玉梅好似剛才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依舊是靠近李安坐著，時不時地講一兩句自己的見聞，剩下的時候都是和李安一樣，聽著其他人的八卦......

很快下午的時間就過去，

回去的路依舊崎嶇，但全程下坡路，只不過黃玉梅抓著李安腰間的手更緊了一些，

太陽還沒落山，一行人就回到了城里，

李安將黃玉梅送到樓下，跟她上樓，

黃玉梅站在門口，手中拿著鑰匙，身體微微顫抖，

隔著房間都能聽到推杯換盞，偶爾聽見兩句高聲的勸酒，還有天南海北的胡侃，

國慶日，黃荊約自己朋友、同學來家里吃飯，是早就定好的事情......

黃玉梅轉過身，眼眶有些紅：“李安，我，我現在狀態不是很好，你......陪我一會兒好不好？”

李安作為“罪魁禍首”，心綜是百煉鋼，此刻也不由得柔軟了下來，

他輕聲說道：“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要在城里租房嗎？我爸昨天問過了，咱們干部教師小區就有空房。”黃玉梅說道，“你可以在這里租房子。”

李安：“行嗎？”

他心中有些驚訝，

因為說要租房已經很久了，之前問過黃玉梅了解一下情況，

沒想到她直接找到了這個小區......

這等建設的安置小區雖然簡陋樸素，但配套設施是最完全的，遠非城關鎮的其他民宅可比，

而且這里住著的都是吃公家飯的人，

一中的大部分老師都住在這里，還有教育、國土、交通、財政等部門的干部，

是一筆巨大的隱性資源。

“可以。”

黃玉梅帶著李安找到了這里的居委會主任蘇曉曉，

她上了年紀，兩鬢有些斑白，本來是交通部門的科員，退休后就到這個小區做了居委會主任，

正好居委會都下班了，只剩蘇曉曉一個人在關門，

見人先迎笑臉，她一邊關門一邊說道：“玉梅，這就是你要租房的同學吧？”

“嗯。”

李安說道：“麻煩了。”

蘇曉曉看著黃玉梅，又看了看李安，笑著說道：“我們小區是干部教師融合小區，就算空置的房子，也是不外租的，但你是黃校長介紹來的，現在有兩套房子給你選，都是老教師的房子，現在他們回鄉下去，房子就空出來了......”

“你運氣不錯。”

“謝謝，我能看看房子嗎？”

蘇曉曉說道：“可以，我帶你們去。”

隨后她又打開門，取出了一個手電筒，

小區沒有路燈，蘇曉曉打著手電筒走在前面，李安跟在她身后問道：“假如買這套房子的話，大概要多少錢？”

“買？呵呵。”蘇曉彤輕笑兩聲，“這是公家的房子，對外不賣只租。”

“那租的話，大概多少錢？”

“黃老師的那個兩室一廳房子的話，一個月十塊錢，水電入戶，但是公用分攤的。”

“哦。”

李安大概明白了，

這個年代都是這樣，大部分時間都是公共的，還是沒有擺脫吃大鍋飯時代的痕跡，

直到90年代后，才逐漸實現了一家一表，水電分開繳費的情況，

不過相比于農村，城鎮的水電情況要好的多，

畢竟白楊村就連村里的中小學都沒用上電.......

看過之后，李安果斷選擇了黃老師的那一套房子，約定明天來交接押金，簽訂合同，

“黃老師雖然有產權，但合同是和住建委還有居委會，黃老師三方簽訂的，明天你帶一整年的房租來就行了，水電一個月一交，看你是一中學生，押金給你減免了！”

搞定了租房子的事情，最終兩個人還是要回到黃玉梅家里，

李安今天早上買的東西還在她家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