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1日,開學前夜。
周書琴準備了一桌豐盛的菜肴。除了父母,小姨周書琪和三叔陸江河也特意過來,既是家庭聚餐,也是為陸言“返校”話別,氣氛熱鬧而溫馨。
周書琴不停給陸言夾菜,嘮叨著生活細節:“小言,天涼了,厚被子媽給你曬好裝袋子里了,還有換季的衣服都收拾好了,明天記得帶上!學校食堂吃不慣就回家,媽給你做!還有啊,”
她壓低聲音,“公司再忙,也得注意身體,別仗著年輕硬扛!”
陸青山喝著小酒,看著兒子,眼中滿是欣慰和些許感慨:“大三了,時間過得真快。家里都好,不用惦記。公司的事……你自己有分寸,無論如何爸媽都支持你。在學校,要低調,和同學處好關系,不能高高在上,以前怎么樣,還怎么樣。”
周書琪笑著拍拍陸言肩膀:“小言現在可是咱家的驕傲!小姨就一句話:在外頭做事,該硬氣的時候別含糊!但也別太累著自己,該放松就放松。喏,給你買了幾件新襯衫,大小伙子要穿精神點!”
陸江河也說道:“小言,你這回老家一趟,可真是給咱老陸家長臉了!三叔那服裝店,現在生意也好的不得了,放心去學校,老家那邊有啥事需要跑腿的,三叔隨叫隨到!”
陸言微笑著聆聽家人的叮囑,給長輩們敬飲料:“謝謝爸媽,謝謝小姨、三叔。我都記下了。生活上我會注意,公司的事也有安排。學業不會耽誤的,你們放心。以后周末有空我就回來。”
飯后,周書琴和周書琪幫陸言最后檢查行李:一個裝得滿滿當當的大行李袋(主要是被褥、換季衣物、少量生活用品),還有一個稍小的旅行袋或公文包(用于裝重要的文件、書籍、以及那部愛立信手機和充電器)。
9月1日(周五)早晨,陸言家樓下。
陸言自己拎著大行李袋,拎著公文包下樓,司機小陳開著奧迪在樓下等候。
父母送到樓下,陸言將行李放入后備箱,周書琴忍不住又整理了下兒子的衣領。
陸言與父母一一擁抱:“我走了,周末見!”語氣輕松,沒有離愁別緒,接著坐進后座,車輛平穩駛離。
陸言靠在后座,看著窗外熟悉的街景。他拿出愛立信手機,將手機調成了靜音模式。然后閉目養神,進行心理調適,以適應學生和老板之間的身份轉換。
腦海中快速梳理近期重點工作,首先必須在學校附近盡快租一套合適的房子!作為校外辦公和休息的據點,既能保證工作處理效率(每日都需要),又能維護校園身份。需要安靜、安全、帶電話線(方便傳真/撥號上網)、空間足夠放少量文件和會客。
這件事得盡快辦。
再睜開眼時,他眼神中的銳利收斂了幾分,更像一個心思沉穩、目標明確的大三學生。
臨近學校,陸言指示司機在距離九衢大學正門還有兩個路口、相對僻靜且不引人注意的街角停下。這里能看到校門,但人流較少。
陸言獨自下車,從后備箱拿出自己的大行李袋和小公文包。
小陳連忙下車幫忙:“陸總,需要幫您拿進去嗎?或者等您安頓好?”
陸言果斷拒絕:“不用了小陳,你直接回公司。行李我自己拿得動。有事我會打公司電話或呼你。”
小陳點頭,駕車離開。
陸言深吸一口氣,拎著略顯沉重的行李袋和公文包,跨過了那道著名的老牌坊。牌坊古樸莊重,“九衢大學”四個遒勁的大字熠熠生輝。踏入校門,仿佛瞬間從喧囂的城市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眼前是一條筆直、寬闊的林蔭大道,兩旁是樹齡悠久的法國梧桐,枝葉在空中交錯,形成一條濃密的綠色穹頂,濾下點點跳躍的光斑。空氣里彌漫著青草與樹木的清新氣息,似乎還夾雜著一絲淡淡墨香。
大道右側,依山勢而建的是赫赫有名的老齋舍。
那一片是典型的民國時期建筑風格,灰墻碧瓦,飛檐翹角,層層疊疊,依著山勢拾級而上。每一棟宿舍都有一個富有詩意的名字(如“天字齋”、“地字齋”),窗欞古樸,墻面上爬滿了歲月的痕跡和茂盛的常青藤。
宿舍樓下,零星停放著老式的二八自行車,有女生提著暖水瓶走向開水房,遠處傳來幾聲清脆的自行車鈴聲和學生的說笑聲。
此刻,已有不少返校的學生拖著行李進出,打破了清晨的寧靜。陸言的目光掃過這些建筑,心中平靜,他的宿舍不在這里。
沿著林蔭道前行不遠,左側出現一座風格迥異的建筑——宋卿體育館。
它有著巨大的、覆蓋著綠色琉璃瓦的穹頂,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醒目,充滿了力量感。體育館門口張貼著新學期的社團招新海報,花花綠綠,吸引著三三兩兩的新生駐足觀看。陸言瞥了一眼,腳步未停。
繼續前行,道路左側的山坳間,一座更為宏偉的建筑映入眼簾——行政樓(原工學院大樓)。
它坐落在兩座小山之間,巨大的孔雀藍琉璃瓦屋頂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四角是極具特色的重檐攢尖頂,檐角脊獸肅立。大樓下方巧妙地嵌入山體,氣勢恢宏又與環境融為一體。
陸言沒有沿著主干道繼續朝櫻頂老圖書館方向走,而是向右拐上一條稍窄、但同樣綠樹成蔭的支路。這條路通往楓園生活區。
楓園是九衢大學相對較新的宿舍區,80-90年代建設,主要住著工科、經管類學生。宿舍樓是紅磚外墻的單元樓,多為6-7層,雖然不如老齋舍有韻味,但更實用,房間內是上下鋪,每層有公共水房和廁所。
路邊的梧桐樹依舊高大,但建筑風格變得簡潔現代。
能看到穿著運動服的學生晨跑歸來,提著早餐匆匆趕往教室的學生,以及路邊公告欄上貼著的《本學期課程表》、《計算機等級考試報名通知》等。
空氣中有淡淡的桂花香,這是九衢秋天的標志。偶爾能看到穿著印有“九衢大學”字樣文化衫的學生,這是90年代校園的流行裝束。
陸言熟門熟路地來到其中一棟掛著“楓園X舍”牌子的宿舍樓前。樓門口同樣熱鬧,返校的老生互相打著招呼,幫忙搬行李。他拎著自己的行李袋,深吸一口氣,走進這棟充滿了男生氣味的宿舍樓。
他的宿舍在三樓。
推開門,是熟悉的場景,四張上下鋪的鐵架床(通常只睡下鋪,上鋪放行李),四張舊書桌靠墻擺放,桌面斑駁,堆著書、水杯、臺燈。窗戶敞開著,窗外是郁郁蔥蔥的樹木。
其他的室友全部提前到了,正在整理床鋪或擦拭桌子。看到陸言進來,熱情地打招呼:“喲,言哥回來啦!暑假過得咋樣?家里還好吧?”
他們隱約記得上學期末陸言為家里的事情發愁,語氣中帶著一絲關心和探尋。那時陸言還未重生,遇到事情本能的會擔憂,并且控制不住會有一些情緒外漏。
陸言放下行李,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回來了。還行,家里都好。你們呢?”
他一邊寒暄,一邊迅速將自己的被褥袋放到靠窗的一張空下鋪上,動作麻利,沒有過多停留。
簡單和室友聊了幾句,陸言看了看腕表:“你們先收拾著,我得先去趟教務處,輔導員有點事找我。”
他語氣平靜,但室友們可能聽出了一絲不同尋常——開學第一天就被教務處找?
在室友略帶好奇的目光中,陸言只拿了鑰匙便走出宿舍門。
他需要申請校外住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