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藻領,貝爾班的騎士城堡,餐廳。
時隔數(shù)月重回故地,相比上一次,鄧恩和薩卡卸下了心里的包袱,都表現(xiàn)得更加輕松自然。
伊芙更是習慣得像是在自己家里,單獨點了一份布丁,正用勺子一口口挖著。
唯獨科比拉充滿了局促,手中刀叉用得也極為生硬。
對于農(nóng)民出身的他來說,平時接觸最多的只有勺子。
畢竟只有吃整塊肉排時刀叉才更方便,但他家里一年都未必能吃上幾塊肥肉,更別說整塊的大肉了。
貝爾班的兒子巴森剛剛敷了藥,臉頰已經(jīng)消腫,這時候正坐在他父親身邊陰沉著臉用餐,但似乎沒有完全長好記性,看著科比拉的用餐姿勢,眼中充滿了鄙夷。
甚至還怪模怪樣地學起了科比拉的動作。
鄧恩自己可以受點委屈,但他的隊員不行:“我這位伙伴是農(nóng)民出身,不習慣這里的飯,所以用不太好刀叉。”
“可巴森先生你這是怎么了,怎么也和科比拉一個樣子,難道里爾城最近流行這種用餐方式?”
巴森臉色漲紅,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他這種做法,就是暗戳戳地惡心人,篤定了別人不敢挑明,可一旦挑明了,尷尬的也就只有他自己。
“抱歉,鄧恩先生,我這孩子本來很好的,就是里爾城那個大染缸把他帶壞了!”貝爾班連忙道歉:“也是我的疏忽,我讓人在廚房把東西切小一點再送上來。”
科比拉從前接觸到最高層級的人就是他們村長,面對騎士的客套臉色頓時紅了,放下刀叉:“不麻煩了,我已經(jīng)吃飽了!”
鄧恩也放下刀叉:“我也吃得差不多了,貝爾班先生,你這次叫我過來,究竟是為了什么事?”
貝爾班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鄧恩會如此直入主題,但也沒有過分糾結,眼神示意周邊服侍的人退下,重重嘆了口氣:
“……其實,我找鄧恩先生來,是想讓你們幫我解決一樁連環(huán)謀殺案。”
“連環(huán)謀殺?”伊芙一聽頓時來了興致:“貝爾班叔叔,你快說說!”
貝爾班神色復雜、苦笑一聲:“這一切,要從3個月前說起。”
3個月前,鎮(zhèn)子里出了一樁謀殺案。
這在大城市也許算不上什么新聞,但在綠藻領卻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大事。
死者被人殺死在自己家里,身上有足足33道傷口,腦袋被人剁下,胸口、腹部有9道貫穿傷,鮮血灑滿了整個屋子。
當時這案子很快就破了,兇手被認定是死者的鄰居馬諾,原因是經(jīng)濟糾紛。
證據(jù)很充分,在他家菜地里找到了沾著血的兇器、周邊鄰居證言他和死者的關系不好、事發(fā)后還焚燒過衣物。
即便馬諾辯稱菜地的刀不是他的,他也沒有燒過衣服,但由于沒有不在場證明,所以很快貝爾班就下定了結論,要將人絞死。
可就在第一起案件發(fā)生的17天后、馬諾即將被絞死的前夜,又發(fā)生了一起同樣的兇案!
死者同樣身中33刀,頭顱被剁下,胸腹之間有9道貫穿傷,鮮血噴了滿屋。
這讓對馬諾的處刑不得不停下,貝爾班懷疑馬諾有同黨,加緊了審問,但無論怎么用刑,馬諾都堅稱自己是清白的。
這讓貝爾班一時間陷入了猶豫,就在猶豫中,第三起案件又發(fā)生了。
一樣的手法,一樣的現(xiàn)場。
也就是在那時,束手無策的貝爾班想到了鄧恩,給鄧恩發(fā)出了第一封信。
“幸虧你來了。”貝爾班道:“實際上,就在3天前,又發(fā)生了一起謀殺案,如果再這么下去,我這綠藻領非要跑得沒有人了不可!”
伊芙興致沖沖地道:“3天前?那尸體在哪,現(xiàn)場保存得怎么樣?”
“呃,因為知道鄧恩先生最近會來,所以現(xiàn)場保存得很好。”貝爾班道:“不過你們剛到,不急著……”
伊芙卻有些按捺不住:“破案要緊,早一天查出真相,就能少死一個人。”
“現(xiàn)場在哪,快帶我們?nèi)グ桑 ?
貝爾班一時無言,看向鄧恩。
鄧恩笑著道:“反正這趟也不算累,而且伊芙說得很對,咱們這就去現(xiàn)場看看吧。”
貝爾班起身叫來了人,伊芙已經(jīng)等不及走到了最前面,看起來就像是她在帶路似的。
葡萄被留在馬廄里,科比拉早聽著那現(xiàn)場的慘烈,恐懼壓過了好奇,所以主動提議留下來照顧葡萄。
鄧恩和薩卡走在了最后。
“鄧恩,你有沒有覺得怪怪的。”薩卡皺眉道。
鄧恩道:“是啊,連環(huán)殺人案的確是個棘手的問題,可咱們是冒險者又不是偵探,他的確沒有找咱們的必要。”
“可聽起來,你一點都不奇怪啊。”薩卡問道:“難道貝爾班的信里藏了什么只有你知道的暗語?”
鄧恩搖搖頭,問了個問題:“連環(huán)殺人案,每次手法完全一致,這代表了什么?”
“這……”薩卡低頭思索著,忽然眼前一亮:“儀式!”
“黑暗四神的信徒,尤其是死亡之神和殺戮之神的信徒,會用殘殺的形式取悅他們的神,以此來換取力量。”
但馬上,薩卡又有些不解:“可既然是涉及死亡四神,他應該向教會求助啊,為什么是我們?”
鄧恩低聲道:“因為他是貝爾班。”
貝爾班上次之所以要急著趕鄧恩和薩卡離開,是因為他信了鄧恩勇者的身份,擔心當時一無所有的鄧恩會仗著勇者特權搜掠他的財富、擠壓他的權威。
這說明,貝爾班是一個對權力極端看重、不許任何人染指的人。
這一次,領地內(nèi)出現(xiàn)在了疑似的邪教徒活動,如果上報給教會,那么教會一定會對他的領地進行全面審查。
神是正義的,但教會的貪婪卻早已名聲在外,這其中說不定貝爾班會付出多大的代價。
貝爾班叫鄧恩他們過來、也不通過冒險者公會發(fā)任務,就是為了瞞過教會,自己把這事件解決。
“的確很合理。”薩卡點點頭:“怪不得他看到伊芙的時候表現(xiàn)那么不自然,他當時肯定以為是布蘭登知道這件事了。”
“但……還是那個問題,為什么是咱們啊?”
鄧恩一笑:“你忘了,咱們是怎么來到綠藻領的?”
薩卡一怔,然后也笑了。
是啊,他們之所以來到綠藻領,就是遭到了血面具的襲擊。
而血面具,就是殺戮之神安達略最虔誠的一批信徒。
貝爾班恐怕是看中了他們的“經(jīng)驗”,所以才主動邀請的。
薩卡搖了搖尾巴,有些擔憂:“可咱們的那點經(jīng)驗,根本不算什么吧?”
“貝爾班又不知道。”鄧恩無所謂地道:“反正這任務又不是公會發(fā)的,大不了就聯(lián)系布蘭登神父嘛。”
綠藻領不大,村子更小,說話之間一行人已經(jīng)到了第4起兇案的案發(fā)地。
“就是這里了。”貝爾班道:“里面的情況有點……慘烈,希望你們能做好心理準備。”
“我早就準備好了!”伊芙?jīng)_上去,推開了大門。
腐臭混雜著血腥味兒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