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可惜是個傻子

說著，她便對著羊倌打扮的男人使了使眼色，對方會意，從隔壁屋里取出幾身破舊的衣裳，扔到了少女們的面前。

“想好了沒，沒意見的就自己拿衣服穿上，有意見的，那就我們幫你們穿上羊皮了。”

少女們雖然不知道人怎么會變成羊的，但是卻知道這會兒不穿衣服便是死路一條。求生的本能讓她們以最快的速度將衣服穿好。

借著小樹手腳并用地爬上圍墻的黃豆芽便看到了這一幕，地上沒了頭的羊還在掙扎，屋子里關著的少女們擠成一團。

黃豆芽看不清黃丹桂的臉，可是她聽得出黃丹桂的聲音。

她的腦子有點蒙，一時間無法將這個聲音和那個溫柔的給她綠豆糕的婦人聯系起來。

當然，她也沒有發現，就在她身后不遠處的大樹上，站著個一身黑的男人，身姿挺拔如蒼松，微微蹙著眉頭看著她像猴子一樣爬上了樹。

男人剛剛心底涌起來的那股熟悉的感覺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也被他三兩下的煽干凈了。

黃豆芽當然不知道此刻的她已經在別人心中化身為猴，她一直都知道村子里有問題，但從沒想過會是這樣。

也許，也許她們也是得了瘋病無處可去的姑娘。

“行了，今天就到這里吧，再關兩天就差不多了。只要拉出去驗貨的時候讓我們省些力氣就行了。” 黃丹桂說著站起身隨手鎖上了門。

“阿桂，這一批貨怎么樣？”

“就那樣吧，有兩個還成。不過，給買家說還是老規矩，一口價的，我們給啥買家要啥；想要挑挑揀揀的，價錢，得翻倍。”黃丹桂說著伸出兩個細長的手指頭。

“哪兩個留著提價？”陳竹旁若無人的一下子握住黃丹桂伸出來的手指，被黃丹桂笑著一巴掌打開了。

“那個個子高高的，皮膚白白的留著點。還有這個身段不錯的，留著給鎮上的大戶做小妾。其他的，誰家單身漢子來買媳婦就賣了吧。”

“你們清理一下，我先回去睡了。”

黃豆芽靜靜地趴在墻頭，一直等到院子里的人離開，她甩甩有些僵硬的胳膊，順著墻頭翻了進去。

圍墻有些高，饒是黃豆芽平常沒少上躥下跳，在落地時還是摔了個屁股蹲。

羊群看到有人進來，“咩咩咩”地叫著往角落里縮，個別膽大的不退反進，甚至還想扒上圍欄用那雙清澈里透著愚蠢的眼睛看看外面那個躡手躡腳的兩腳羊。

安靜的夜里突然的咩咩聲嚇得黃豆芽一哆嗦，趕緊朝院門口看看，沒有動靜，便又繼續向關著人的屋子靠近。

她趴在門縫那里壓低了聲音問：

“你們是從哪里來的呀？”

里面沒有人說話，連啜泣聲都小了些。

“你們說話呀，我不是壞人。”

有一個膽子大些的女孩子試著開了口：“救救我們……”

后面的話還沒聽清呢，黃豆芽就感覺自己的后脖子被人拎著，整個人都被提飛了起來。

只一個起落，她就落在了一棵大樹上，當然，是被人捂著嘴巴像小雞仔似的環抱卡在懷里。

然后她就看見剛剛已經鎖上的院門再次打開，那個羊倌打扮的男人沖了進來，“誰在找死，還想逃跑？”

回答他的只有羊群的咩咩聲和風過樹林的嘩嘩聲。

羊倌環顧了一圈，看著門鎖依然鎖的好好的，里面的姑娘也沒啥異常，卻還是不放心，反正今夜也不下雨，便就在門口的竹床上睡下了。

明明是夏日，黃豆芽卻好像聞到了冬日的松柏散發出來的冷冽香氣，又像是傍晚時分，在夕陽的照射下青草被切割下來時散發的清甜香氣。

聞到這個味道便讓她口齒生津，于是，她也真的咽了一口唾沫。

黃豆芽背靠著男人的胸口，考慮到她自己只到對方胳肢窩的身高，放棄了掙扎，只是抬起了頭，先是看到了清晰的下顎線，努力歪了歪頭才與后上方的丹鳳眼對上視，她趕緊指了指被捂住的嘴，示意對方放開她。

濃密的睫毛垂了下來，遮住了男人眸中的神色。

他沒有立即放開，反而繼續拎著黃豆芽幾個跳躍回到了溪邊，黃二柱家的空水桶此刻還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剛一落地男人便松開了手，黃豆芽沒剎住腳向前沖了兩步才勉強站住。

黃豆芽回過頭看著眼前的男人，約莫二十出頭，鼻梁高挺，眉目如刀，骨像冷峻，她并不覺得害怕，反而好奇的問：“你來我們村里有什么事？”

“你這丫頭膽子倒是挺大。”

“雖然你大半夜的出現在這里不像好人，但我覺得你不像是壞人。不然，我早就被他們發現了。”

“有道理，不過壞人的臉上可不會寫著壞人，你知道我是誰么，就這么篤定我不是壞人？”

“那，你是誰？”

“我是你舅！”

“啥？舅？”

“哎，丫頭真乖。”

這人長得這么好看，可惜是個傻子！黃豆芽在心底忍不住為他嘖嘖嘆息，可悲、可嘆、可憐、可惜！

轉眼間她又嘆不出來了，因為，她叫了傻子舅，她居然還被傻子占了便宜！那她豈不是連傻子都不如？

這個可悲、可嘆、可憐、可惜的主人公轉瞬間就換了人。

黃豆芽還沒糾結完呢，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就不見了。

她也不再糾結，拎著桶水便回到了黃二柱家，剛一進門便聽見里面黃二柱的娘在驚呼：“看到頭了，看到頭了，再加把勁兒，可別白吃了雞！”

黃豆芽趕緊去灶臺打了熱水端進去，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

蓋過了屋子里原本的臭味。

“嘿，白瞎了那么多糧食，我的大孫子你給弄哪里去了？我的大孫子呢？”黃二柱的娘接過嬰兒期待地瞅了一眼下面，轉眼便是一臉不可置信。

聽到動靜那個睡在后屋的黃二柱也過來瞅了一眼：“你這個不爭氣的玩意兒，怎么是個死丫頭片子！你個賤人，最好下一個是個兒子，這丫頭就還可以給她弟弟換婆娘，否則，家里可沒這么多糧食養活這么多人！”

黃二柱母子倆牢騷完便離開了，走之前還把那個哇哇哭的小女娃娃塞到了黃豆芽手里，丫頭么，可不就是干活的！

黃豆芽雙手捧著這軟軟的一團，簡單的給她洗了洗身上的血污，正好黃豆芽的娘將產婦的床上收拾好了，黃豆芽便將這個嬰兒放到了她的娘親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