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換親

一年前從黃花鎮回去黃陵廟村的路上。

黃小月一直在馬車里嘰嘰喳喳的說著“黃花鎮上買的衣服真好看，酥餅又香又甜！”

“我今天知道了什么樣的房子叫做高樓！”

“阿娘，我今天看到上私塾的學子穿的真體面！”

“小月兒是不是也想去私塾念書？等你再長大一點，阿娘就搬到鎮上來，送你去私塾可好？”

“嗯嗯，我就知道阿娘待月兒最好啦！月兒最喜歡阿娘了！”黃小月邊說著邊撲到黃丹桂的懷里，還拿臉蹭了蹭黃丹桂的脖子。

“都多大人了，還跟娘撒嬌啊?！彪m說是嗔怪之詞，語氣卻滿是寵溺。

黃小月離開黃丹桂的懷抱，坐起來又擠到黃豆芽這邊來：“豆芽姐姐，你知不知道今天最后看的那個雜耍戲是怎么變的嗎？那個人明明是被鎖在箱子里，怎么就一下子變出來的？”

“這個我可猜不出來，這么容易就讓我們看出來了，生意還做不做啦！”

“那倒也是，今天來趕集的人可真多，是不是附近村莊里的人都出來了！”

“是啊，人這么多，可是為什么得瘋病的人卻沒看到呢？”豆芽的疑問在回去的馬車上終是忍不住問了出來：“難道是都關在家里了？”

黃丹桂啞然失笑，“豆芽為什么這么問？”

“因為在我們村一共也就二十五戶人家，就有四戶人家娶了得瘋病的媳婦，也就是差不多每六戶人家就會有一個人得瘋病，那這瘋病算常見病了?？墒?，我在鎮上也沒發現這個常見病??？”

“豆芽只是過來陪你聽了聽算術就會用了，小月兒，你得學學豆芽，可不能光顧著玩了?！?

黃丹桂邊說著還點了下黃小月的鼻尖，黃小月一把握住她娘親的指頭，不甚在意地說：“哎呀，阿娘，豆芽姐姐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

“那是因為啊，我們村的人雖然窮但是心眼好啊。那些得了瘋病的姑娘在娘家就是負擔，留在家里干不了活，嫁又嫁不出去，所以才會被人拋在路邊。被我們村里娶不上媳婦的男人帶回來也算是有個落腳處，起碼不會被餓死。”

正說著話，便到了黃小月家門口，大家下了馬車，黃豆芽和黃丹桂母女道了別便一個人往家走去。

與此同時，眼瞧著黃丹桂家馬車進村的豆芽娘引著豆芽爹黃大松和一對母子往黃豆芽的方向過來了。

明明豆芽娘的腿腳不便，走路一瘸一拐，卻還是努力地跟上黃大松的步伐，臉上的神色說不清是急切多一點還是決絕多一些。

眼瞅著已經遙遙相見，豆芽娘忽然使出全身的力氣張開嗓子就喊：“豆芽，轉頭跑！”

她的話剛落音，反應過來的黃大松推開豆芽娘，大步向前。

黃豆芽聽到聲音腳下一頓，抬眼看到她爹黃大松手里拿著個大麻袋，身后還跟著一對不認識的母子，這架勢，瞧過那些年紀到了被抓去給家里兄弟換親的姑娘，哪里還不知道要發生什么事。

反應過來的黃豆芽轉頭就跑，只不過到底是比不過他爹跑得快，還沒跑幾步就被他爹追上了。

黃豆芽覺得自己被個大袋子兜頭罩住，縱使使出吃奶得勁兒掙扎也還是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吃了滿口灰還來不及吐出來就腳不沾地了。

“阿爹，阿爹放開我，我不去，我不去！阿爹！”

“豆芽！救命啊 ！?。　?豆芽娘撲過去搶黃豆芽，卻只拉住了黃豆芽的一只腳，還沒來得及把人拉下來，豆芽娘胸口就被黃大松踹了一腳。

豆芽娘恍惚間松開了黃豆芽的腳卻還是很快地死死抱住了黃大松的大腿，一邊哭喊一邊阻止黃大松離開。

黃大松手上抓著黃豆芽，腿上又被抱住，一時沒掙脫開，那對母子一看這情況，趕緊過來幫忙。

那個婆子又是掐又是罵的想把豆芽娘拉開，“咋地啦，說好的換親，你這婆娘這會子又在這里哭啥，恁這說話不算數臉皮可真是厚吶！這丫頭咋教的，這么不懂事，我們大老遠的過來接，哭喪似的是要干啥！咋不歡歡喜喜的跟著走可讓我的兒傷心吶！”

年輕的男子伸手去接黃豆芽，剛扛到肩上便聽到一聲稚嫩的呵斥：“壞人，你放開豆芽姐姐！”

黃小月像是從天而降的小女俠，邁著兩條小短腿揮舞著手里的酥餅就沖過去了。

只不過，還沒等她靠近那個陌生的男子，就被那個婆子推到了地上，“哪里來的丫頭片子在這兒撒潑！”

黃小月何曾被人這么對待過，當下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邊哭還不忘往黃豆芽的方向爬。

“住手！”隨著一聲厲喝，眾人像是被施了定身術般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扛著黃豆芽的男子一看來的是個中年婦女，頓時心頭一松，一股無名火便升騰而起，“別多管……”

后面的“閑事”還沒說完，便被黃大松攔下了，順勢也將黃豆芽放了下來?！暗ぁ⒌す鸾恪?

來的正是黃小月的娘親黃丹桂，她面色不善地走過去將黃小月扶起來，左右檢查了下見寶貝疙瘩沒有受傷，才開口道：“我當是什么事兒這么大陣仗，不過就是個丫頭，還值當惹我家月兒哭！”

一看有人撐腰的黃小月力氣也變大了，撲過去幫著黃豆芽將麻袋取下來，一頭栽到黃豆芽的懷里哭唧唧的抱著黃豆芽就不撒手。

一時間，耳邊就只聽到兩個女孩嚶嚶的哭聲。

這哭聲讓黃丹桂更是心火猛躥，強忍著安慰道：“好了，月兒，別哭了，沒事兒了。帶你豆芽姐姐進屋洗把臉，瞧你們的臉上又是眼淚又是泥的！”

臨走時，黃小月還不忘瞪了那個陌生的男子一眼。

被瞪的男子在知道對方就是傳說中的丹桂姨時，頓時也熄了火，此刻被一個丫頭片子瞪了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等到黃豆芽和黃小月走遠了，黃丹桂才慢悠悠地說：“你們要換親，我本不該攔著，只不過你們也看到了，我家月兒實在是對豆芽歡喜地緊。偏偏我這么多年也只得這么一個女兒，她若是喜歡的，我這個當娘的總是要想辦法滿足她的。以后，就讓豆芽給小月兒作伴?！?

說到這里，黃丹桂頓了頓，視線在黃大松和這一名男子之間來回轉了一圈，瞧著黃大松面有難色，心里不禁嘆道，這點出息！

“看在大松跟我干了這么久的份上，你家大小子的媳婦我可以白給一個，只不過，將來生了女兒，得給我兩個。你同不同意？”

黃大松聽到這里，連連點頭，自家大小子既得了媳婦，將來生的

丫頭還有銷路，這么劃算的事兒還有什么不同意的。

“至于這位小伙子，你愿意拿你家姊妹來換或者是來買都可以，又或者你找別家換親也行，若是考慮好了要到我這里來換親就給大松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