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強行壓下體內翻江倒海的力量，恭敬地低下頭。

“謝師尊關心，弟子沒事。”

“弟子只是……略有所悟。”

略有所悟？

林淵看著她身后那幾乎要凝成實質的九寶琉璃塔，還有那連升十幾級的魂力波動，嘴角抽了抽。

你們修仙的“略有所悟”，動靜都這么大的嗎？

他收回手，覺得可能是自己少見多怪了。

“沒事就行。”

“既然領了斧頭，那就干活吧。”

林淵指了指院子角落里堆放的木柴。

“去，把那些柴劈了。”

“……”

全場死寂。

劍斗羅和骨斗羅同時石化，大腦一片空白。

劈……柴？

用開天神斧，去劈柴？

兩位封號斗羅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被反復碾壓，已經碎得拼不起來了。

那可是柴啊！凡俗之物！

用這柄能開辟世界、斬斷因果的神器去劈它，這簡直……簡直比用神王的神器去切菜還要奢侈億萬倍。

不！

不對！

前輩的境界，豈是我等凡人能夠揣度的。

塵心和古榕對視一眼，瞬間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明悟”。

大道至簡！

前輩這是在教導榮榮，最強大的力量，往往蘊藏于最平凡的事物之中。

劈柴，不是目的。

而是修行！

每一次揮斧，都是對力量的掌控。

每一次劈落，都是對大道的感悟。

這堆木柴，根本就不是木柴！

那是師尊為弟子準備的，磨礪道心的無上階梯！

寧榮榮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

她眼中的激動與狂熱幾乎要溢出來。

師尊果然用心良苦！

他賞我神斧，不是讓我用來殺敵，而是讓我從最基礎的“劈柴”中，領悟開天辟地的真意！

這是何等的信任。

何等的栽培！

“是！師尊！”

寧榮榮雙手捧著開天神斧，神情肅穆，仿佛捧著自己的信仰。

她一步步走向那堆看似普通的木柴，每一步都走得無比沉重，無比虔誠。

林淵看著她這副樣子，心里直犯嘀咕。

不就是劈個柴嗎？

怎么搞得跟要上刑場一樣？

他搖了搖頭，懶得再管，轉身回屋準備泡茶，順便欣賞一下寧榮榮帶回來的那塊“金色杯墊”。

院子里。

寧榮榮站在木柴前，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閉上眼睛，腦海中回憶著師尊平日里劈柴時的每一個動作。

那看似隨意的揮砍，那平平無奇的姿態。

現在想來，那哪里是劈柴？

那分明是師尊在為她演示無上斧法，是開天辟地之前的預演！

她緩緩舉起手中的“鈍斧”。

在塵心和古榕緊張到窒息的目光中，寧榮榮學著林淵的樣子，對著其中一根最粗的木樁，輕輕揮落。

沒有魂力催動。

沒有技巧加持。

就是普普通通的一記下劈。

然而，就在斧刃即將接觸到木樁的剎那。

“嗡——”

一道無形的波紋，以斧刃為中心，驟然擴散。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瞬。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也沒有光華萬丈的特效。

那根堅硬的木樁，連同它下方的青石板，就那樣……消失了。

不是碎裂。

不是化為齏粉。

而是從這個空間，被徹底地、干凈地抹除，只留下一個光滑如鏡、深不見底的切口，切口邊緣，甚至還有一絲絲細微的空間裂縫在不斷生滅。

“……”

劍斗羅張大了嘴，感覺自己的劍心在哀嚎。

“……”

骨斗羅瞪圓了眼，感覺自己的龍骨在寸寸碎裂。

一斧之威，湮滅存在！

這哪里是劈柴？

這分明是在劈開現實與虛無的界限！

寧榮榮自己也呆住了。

她能感覺到，剛才那一斧，蘊含著一種名為“終結”的法則。

簡單，純粹，霸道。

她怔怔地看著手中的斧頭，又看了看那深不見底的切口，眼眶瞬間紅了。

“師尊……”

“弟子，悟了！”

她含著淚，再次舉起了斧頭，對著下一根木柴，重重劈下。

而此時。

遠在萬里之外的武魂城，供奉殿深處。

盤膝而坐，宛如雕塑的千道流，猛然睜開了雙眼。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驚駭與不敢置信，猛地望向林淵所在的方向。

“剛才那是……”

“世界……在恐懼？”

那一斧落下。

……

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沒有毀天滅地的神光。

只有一道橫貫天際的漆黑裂痕。

裂痕的背后，是翻涌的混沌，是星辰生滅的原始景象，是連神明都要為之戰栗的終極虛無。

這道創世之傷，僅僅存在了不足一秒。

天空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仿佛一塊被劃破的畫布，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瞬間抹平，天衣無縫。

但那泄露出的、足以壓塌萬古的一絲道韻，卻已經烙印在了每一個巔峰強者的靈魂深處。

后山。

寧榮榮和唐三，如同兩尊石雕，僵在原地。

他們的瞳孔，倒映著那道已經消失的蒼穹裂痕，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在顫抖。

那不是力量。

那是規則本身。

是創造，是毀滅。

是師尊……隨手劈下的一斧。

唐三剛剛突破到“芥子”境界的精神力海洋，此刻掀起了滔天巨浪，幾乎要被這一斧的余威直接撐爆。

他終于明白《大道熔爐經》的真意。

何為破？

一斧破天，便是破。

何為立？

師尊立于此地，便是道立。

寧榮榮更是嬌軀搖晃，她體內的九寶琉璃塔瘋狂旋轉，發出嗡鳴，那不是興奮，而是源自神物本源的……臣服。

她以為師尊讓她劈柴，是考驗她的道心。

她錯了。

大錯特錯。

師尊只是在告訴她一個最簡單，也最恐怖的道理——當你的力量抵達極致，劈柴與劈開這片天，并無區別。

林淵收回斧頭，隨意地在木樁上磕了磕，震掉上面根本不存在的木屑。

“看，多簡單的事。”

他有點煩躁地看著那根被劈成兩半，切口光滑得能映出人影的木柴。

斧頭太鋒利了，剛才揮下去的時候，空氣都震出了一點奇怪的光暈，晃得人眼花。

更讓他煩躁的，是腦海里響起的系統提示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