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的鄱陽湖像塊被揉皺的藍絲絨，風掠過湖面時，蘆葦蕩掀起層層綠浪。林小滿蹲在濕地邊緣，褲腳沾滿泥漿，眼睛緊緊盯著不遠處的白枕鶴——它的左翅無力地垂著，羽翎上沾著暗紅的血跡，像朵凋謝的睡蓮。

“別靠太近。“陳墨拽住她的袖口，背包里的《鄱湖漁俗志》晃出一角，“候鳥受驚會拒絕進食的。“他戴著防曬袖套，腕間的“晦翁“腕帶被湖水洇得發皺，“我查過資料，這片濕地曾是明代漁戶的'護鳥灘'，他們會用蚌殼在鶴腿上刻護生符。“

小滿忽然注意到鶴腿上的刻痕：細密的紋路呈螺旋狀，中心是個類似“魚“的符號，邊緣環繞著水波紋。“這會不會就是你說的護鳥符？“她掏出手機拍照，鏡頭里的符號在夕陽下泛著微光，像古老的密碼正在解封。

二、漁俗與書院的時空對話

深夜的帳篷里，陳墨用放大鏡研究照片：“這是古漁村的'護生咒'，外圈水波紋代表鄱陽湖，中間是'魚鳥共生'的圖騰。“他翻開《白鹿洞書院志》，“朱熹在《四書章句集注》里寫過'天人一理'，和漁俗里的護鳥觀念不謀而合。“

蘇瑤抱著筆記本湊過來，發間還沾著蘆葦絮：“我們可以把這個故事編成校園劇！“她的筆尖在紙上沙沙游走，畫出戴著斗笠的漁姑和鶴的剪影，“漁姑救助白鶴，卻被族人誤解，最后用書院'萬物一體'的道理說服大家。“

“但怎么把武寧打鼓歌融進去？“小滿望著帳篷外的星空，遠處傳來低沉的鼓聲，像大地的心跳，“打鼓歌都是唱采茶、收稻的，和護鳥有什么關系？“

陳墨忽然擊掌：“有了！明代漁戶在護鳥時會唱'水調'，雖然曲譜失傳了，但我們可以用打鼓歌的節奏重新填詞。“他掏出手機播放采樣的鼓聲，“聽這'咚鏘咚鏘'的節奏，像不像候鳥遷徙的鼓點？“

三、濕地舞臺的生態詩學

排練在湖邊的蘆葦蕩里進行。蘇瑤赤腳站在泥地上，水袖換成了透明的紗質材料，揮動時像極了鶴的羽翼。小滿蹲在一旁調整“護鳥符“的投影：“當漁姑念出'書院說，萬物皆有靈'時，符紋要在她掌心亮起。“

“可是舞臺背景怎么處理？“張航抱著VR設備走來，鏡片上凝著水汽，“總不能真把濕地搬上禮堂吧？“

陳墨彎腰撿起片貝殼，在沙地上畫出草圖：“用廢舊漁網做幕布，塑料瓶剪成蘆葦的形狀，再用鏡面反射營造水波效果。“他指向遠處的漁船，“那些廢棄的竹筐可以改造成'護鳥巢'道具，演出結束后真的能掛在樹上。“

黃昏時分，首場彩排開始。蘇瑤的“漁姑“在“蘆葦“間穿行，鼓聲中，LED燈勾勒的護鳥符在她掌心流轉。當她捧起受傷的“白鶴“（由社員穿著白羽服扮演），背景投影突然切換成書院講堂，朱熹的虛擬影像在水墨卷軸中緩緩開口：“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

四、鼓點里的文明共振

文化周的舞臺上，幕布緩緩升起。觀眾席傳來 gasped——整個舞臺被布置成鄱陽湖濕地的模樣，漁網幕布上點綴著LED燈，模擬波光粼粼的湖面，廢舊塑料瓶做的蘆葦隨著氣流輕輕搖曳。

武寧打鼓歌的節奏響起，這次的鼓點比往常更快，像候鳥振翅的頻率。蘇瑤的漁姑裝扮煥然一新：裙擺是漸變的藍綠色，模擬湖水與天空的交界，袖口繡著護鳥符的紋樣，隨著動作明滅。

“看啊，鶴受傷了！“蘇瑤的唱腔里帶著哭腔，她跪在“蘆葦“間，指尖撫過白鶴的羽翼，“它也是鄱陽湖的孩子啊！“這時，陳墨飾演的老漁翁出場，腰間掛著用廢舊漁具改做的魚形鼓：“祖祖輩輩都說，打漁不打產卵期，捕鳥不捕育雛時，這是老天爺定下的規矩！“

當書院“天人合一“的理念與漁俗護生咒在劇中交匯時，舞臺中央的護鳥符突然“生長“成巨大的全息投影，符紋里飛出無數光點，每個光點都是一只振翅的候鳥。張航設計的VR眼鏡實時捕捉畫面，讓觀眾仿佛置身濕地，看見白鶴在自己掌心啄食。

最震撼的是謝幕環節。所有演員舉起用廢舊材料制作的“護鳥巢“，背景音里同時響起武寧打鼓歌的新編曲和書院講學的錄音。臺下的學生自發起立，用掌聲打出打鼓歌的節奏，禮堂的穹頂垂下無數紙帶，上面印著觀眾現場創作的護鳥標語：“鶴影掠過的天空，才是完整的藍“、“每片羽毛都值得被溫柔對待“。

市環保局長上臺時眼眶通紅：“我在鄱陽湖邊長大，從沒見過這么美的環保宣傳。“他舉起劇中的護鳥符道具，“這個古老的符號，今天在年輕人手里變成了生態保護的密碼。“

散場后，小滿跟著人群走向濕地放生池。被救助的白枕鶴站在木臺上， leg上的護鳥符被換成了可降解的熒光貼紙。當它展開翅膀飛向暮色時，熒光貼紙在天空劃出一道綠色的軌跡，像一條流動的護生咒。

陳墨望著鶴影消失的方向，忽然說：“你知道嗎？明代漁戶刻護鳥符時，會念'一符護鳥，萬代生息'。今天我們寫的環保標語，其實和這句話一個意思。“他彎腰撿起片貝殼，上面不知誰用粉筆寫了句“萬物共生即是道“——那是書院“生生不息“思想的現代轉譯。

小滿摸了摸口袋里的杏葉吊墜，發現不知何時沾了片蘆葦絮。她望著遠處的鄱陽湖，暮色中的湖面像面鏡子，映出舞臺上的燈光、天空中的鶴影，還有自己眼中閃爍的星光。原來文化與生態本就是一體兩面，就像杏林與湖水，書院與濕地，看似相隔千里，實則根系相通。

夜風帶來濕潤的氣息，遠處的打鼓歌還在繼續。小滿忽然明白，所謂傳承，從來不是單向的守護，而是像鄱陽湖的水——既接納書院的智慧，又孕育漁俗的靈性，最終在青春的河道里，奔涌出全新的、生機勃勃的文明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