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聞言嘴角卻只掛著意味深長的微笑：“當(dāng)初問你，不是說只盼相貌英俊、性情溫順嗎？”

趙輝心里暗想：顏控我理解，但你翻譯翻譯什么叫溫順？她是不是有S傾向？

“皇兄！以大明之大，還愁尋不到英俊少年郎嗎？”那聲音說道，“何況他連皇兄都敢頂撞，怎么就性情溫順了？”

“他啊，溫順著呢。”朱棣輕笑了起來問道，“趙輝，公主若果真相貌不堪，你是尚公主還是上路？”

“公主殿下美若天仙！”趙輝擦了擦嘴轉(zhuǎn)身低頭彎腰，“臣愿尚公主，絕不讓公主殿下受委屈。”

為了小命著想，就只有委屈自己了。

朱棣哈哈大笑起來：“你看，他多溫順。”

聽了朱棣的說法，那少女嬌斥道：“他就是怕死，他不誠心！”

“誠心！十分誠心！”趙輝忙不迭說道，“臣如聽仙音目暫明，已經(jīng)瞧見公主美若天仙了！”

朱棣樂得不行：“小妹，你意如何？”

“什么如聽仙樂目暫明，油嘴滑舌……”

她說到這里，忽然噗嗤笑出聲來，然后說道：“那我就仔細(xì)瞧瞧吧。你閉上眼睛不許偷看，反正你已經(jīng)服軟了！”

“好。海壽你盯著他那雙招子，不許他偷窺公主容貌。”朱棣樂呵呵地吩咐。

趙輝自然只能閉上眼睛。

朱棣怎么這么壞啊！自己提的條件明明是要看看公主。

隨后聽到前面聲音細(xì)碎，像是很多頭飾隨腳步晃動。

又有暗香襲近，她居然走到了離他很近的地方！

這么狂野的嗎？

朱棣問：“如何？”

“……早說過皇兄做主便好。”她似是有點(diǎn)扭捏，但語氣里有高興，“是皇兄定要問我嘛！我……我先回去啦！”

趙輝心里默默嘆了口氣，有一種角色互換的感覺。

以前都是他來選公主，顏值不過關(guān)就換。

現(xiàn)在趙輝的姿色顯然更有殺傷力，剛才還不樂意的公主現(xiàn)在因?yàn)樗奈骞俑淖兞讼敕ā?

“慢著。”朱棣卻喊住了她，“這小子既然說了好美色，還是讓他看看朕的小妹相貌如何，免得像是朕為你強(qiáng)搶民男。”

“陛下！”趙輝雖然沒睜眼，但心想你可真會替我埋雷，對她說我好美色這是安的什么心？

“皇兄！他都說看見了！”

“他揣測你容貌不堪入目，難道不想讓他好好瞧瞧出口惡氣？”朱棣說道，“反正他已經(jīng)服軟了，這駙馬跑不了，先看看也無妨。臭小子，你睜開眼睛吧。”

“不要！我先回去啦！”

趙輝聽到朱棣的話就睜開了眼睛，只見一個盛裝少女正在往暖閣后面的門那里跑。

但因?yàn)樗裉煺娴氖鞘⒀b，因此也不便跑快。

花鳳犀冠，金玉珠寶翠釧，大紅繡金花鳳團(tuán)領(lǐng)衫，金玉犀帶……按趙輝這一個多月來為免沖撞貴人補(bǔ)的課，這一身就是和親王妃同等級別的公主常服中最齊全的了。

她是特地盛裝而來還是今天宮里恰巧有事？趙輝想著之前西華門外的八卦命婦們，估計是后者。

朱棣見他真敢一窺公主容顏，心里也嘖嘖稱奇。

又孬又膽大的，真少見。

趙輝只看到她比駱雪高挑不少的個頭，心想宮里的營養(yǎng)還是好。

而那少女跑了兩步之后還是回了一下頭。

眼睛瞇得小小的，隨后陡然瞪大，但眼中的神采反而散了，只對趙輝這個方向做了個兇巴巴的表情就隱到了門后。

腳步聲漸遠(yuǎn)，如同驚鴻一瞥。

趙輝回憶著她的模樣，不知為什么眼睛不瞇著之后莫名有點(diǎn)呆樣，盡管故意兇巴巴的。

“現(xiàn)在還不愿嗎？”朱棣忽然問。

趙輝趕緊回過神來低下頭：“臣之前是惜命，現(xiàn)在只想好好活著，和公主殿下恩愛長久。”

仿佛沒區(qū)別，又區(qū)別很大。

反正逃不脫，好在公主姐姐確實(shí)嬌俏可口。

至于將來誰溫順，那還不是看手段，趙輝總得聽她唱征服。

朱棣漸漸收起笑容：“以你的性情，朕不用提醒你什么，你比朕一開始以為的還要合適。”

說罷吩咐道：“海壽，你不必在這里伺候了，帶他去吃頓好的，吃飽。說說后面有哪些該準(zhǔn)備的，再安排頂轎子送他回去。回來后告訴黃儼，讓他明日去禮部商議公主大婚諸事。你明天先跑一趟錦衣衛(wèi)和五府，命駙馬先改授府軍前衛(wèi)正千戶，帶刀宿衛(wèi)皇城。”

“臣記住了。駙馬爺，恭喜賀喜，該謝恩啦。”

“……臣叩謝陛下天恩垂青，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臣感激涕零之心，不知怎么說才好，嗚嗚……”

“……怎么有點(diǎn)像真哭了？”朱棣沒好氣地說道，“去吧去吧，讓你帶刀宿衛(wèi)只是方便習(xí)禮，多想什么？忒孬了些。”

“啊！原來如此！”趙輝哭聲頓時止住了，“臣慚愧！臣知罪！臣告退！”

一賤三連后，他再次麻溜地跑了。

出了殿門才有些恍惚。

朱棣的妹妹竟然也這樣順?biāo)浦鄣卮饝?yīng)了，她明明知道自己其實(shí)不太樂意。

難道顏控到這種程度？

不過她的相貌，竟比自己猜測的要出色很多。

看來能讓朱元璋在六十多歲還動情生下她的那個張美人著實(shí)國色天香，她像她生母。

那個回頭不像是無意，而是有心讓他看看。

兇巴巴的模樣倒像只是氣趙輝臆測她丑，還有那句“好美色”。

可惜根本沒對焦到趙輝的眼神上，威力大減，反顯呆萌。

現(xiàn)在事情就這樣定了。

府軍前衛(wèi)千戶雖只是個過渡身份，但朱棣應(yīng)該還是有深意的，畢竟現(xiàn)在的府軍前衛(wèi)將是太孫的班底。

趙輝心里想著這些，海壽卻說道：“駙馬爺，那就到我御馬監(jiān)直房填飽了肚子再回貴府如何？大婚之前，還要納采、問名、告吉、納征、告期，府上也好提前做些準(zhǔn)備，這些都要說予駙馬爺聽。”

海壽對他的稱呼頓時升格為爺，畢竟是皇帝的準(zhǔn)妹夫了。

“啊！海公公太客氣了，正要海公公指教！”

他們身后的乾清宮里，朱棣臉上又浮現(xiàn)出微笑，是一種圓滿辦成一樁事的放松。

他又想起十年多以前殺入這紫禁城后，一臉害怕的小姑娘來到自己面前怯聲喊他皇兄。

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她早已慣于撒嬌，甚至提條件說希望駙馬相貌英俊性情溫順。

但朱棣看著她長大，難道不明白她想的是什么？

只是把害怕藏了起來而已，只是聽自己問她才這么說。

因?yàn)閯踪F人家或有相貌英俊的，卻很難有性情溫順的。

朱棣知道不管自己選誰她都會低頭接受，盡管嘴上裝著挑剔，但這一次他恰好不想再從勛貴人家選。

“爹啊，也算是兩全其美了。兒子幫您找的這個小女婿，很知道分寸，能與小妹偕老得善終，您說是不是？”

空無一人的房間里只有他低聲的呢喃，隨后起了身。

“朕去看看皇后。”到了明間，他才蕭索開口。

……

趙輝回到家已經(jīng)是亥時三刻，家中燈火還在等候。

羅小虎在門口看見了巷口處的轎子，看見了趙輝的身影從轎中出來對著轎夫說話，他趕緊跑回了院子里：“爹！夫人！少爺回來了！是轎子送回來的！”

孫停云起身到了堂屋門扶著門框，羅威和他婆娘則到了院中。

趙輝已經(jīng)到了院門口，看見了倚門眺望的母親就快步上前：“娘，平安無事。”

一家主仆都松了口氣。

“小虎，把門關(guān)好。”羅威往堂屋走，“天黑了還沒回，夫人焦心壞了。在陛下面前沒再說渾話吧？”

畢竟他昨天還說了向皇帝推辭做駙馬這種嚇人的話。

“輝兒，一直餓到現(xiàn)在嗎？”

孫停云拉著他的手關(guān)心，羅威正準(zhǔn)備讓婆娘再去煮碗面，趙輝馬上說道：“吃過了，一直吃了兩個時辰，還喝了不少酒。”

“這么說，定下來了？”羅威眼中忐忑期待。